等着,近乎偏执的等着,她像一个决定他生死的裁判,屠刀悬顶,只肖她一句话就能落下。
其实,姜一绿从未觉得林修白是个无害的人,反而应该是个很会压抑自持的男生,不过她不在意。每个人都有掩埋和不可提及的过去,这些塑造了他们的骨肉。
片刻。
姜一绿轻抬眼回视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你们是独立的个体,你也是受害者啊。”
林修白盯着她,眼眸漆黑。
她声音轻,但一直肯定清晰:
“无论如何,你始终坦荡。”
第21章 别看
回学校的车票在周六晚上。
白天, 姜一绿在家睡了一天,醒来后简单收拾行李。坐在沙发上计算了下时间, 打算去电影院看场电影,回来直接就可以提着行李去车站了。
不是什么节假日,电影院里空荡荡的,加上她一共才四个人。她看得是部挺温暖的喜剧,煽情处还哭了几次。
出了电影院,天色暗了点,路边有老人在卖糖油粑粑, 晚风催动甜腻空气。
姜一绿看得有些疲惫,买了一串边吃边慢吞吞地往回走。
临近十二月,天黑的越来越早,一路走回来, 街边的路灯一盏一盏已经亮了起来。
姜一绿一路回着寝室群里的消息, 捏着竹签不知不觉就快到了家。
这条路安静, 姜一绿收了手机往四周看了眼, 找到一个垃圾桶走了过去。
转身走时,听见了繁杂的几声说话声, 她抬头看去,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角落里光线暗,充斥着低迷压抑。
徐依楠靠着逼仄的墙角,周围是坚硬而冰冷的青石墙, 她微仰头, 声音颤颤巍巍的, “我…我,真的没带钱…”
“没钱啊。”男人忽然流里流气地笑了起来,单手摸上她的脸, “没钱那你就陪陪我?”
徐依楠前面的男人,个子高挑健壮,寸头理得极其干净,抬起的手上还覆盖着鸦青色的纹身。
姜一绿迈出的脚收回。寸头看起来不像是学生,而是真正的混混,这条路来往几乎没人,男女力量悬殊,贸然出去她只能吃亏。
她想了想抿唇拿出了手机,刚摁亮屏幕就听见一声带着哭腔的女声。
“――姐姐!”
“……”
姜一绿一时间愣住,抬头看着徐依楠突然从角落里跑了出来,紧接着擦过她肩膀――
跑了。
“……”
事情发生的太快,姜一绿呆在原地,嘴唇微动,半天没发出声音来。
愣了两秒她反应过来,刚迈出腿就被揪住衣领生生截停。
一瞬间,姜一绿头皮发麻,呼吸急停。
寸头绕到她前面,视线暧昧地打量了姜一绿一圈,笑得混,“你是她姐姐?”
“……”姜一绿手指捏紧,空咽了下,镇定地说:“不是。”
“这姐姐可比妹妹漂亮不止一点啊。”他像是没听懂,上前一步再次拉近两人的距离。
姜一绿下意识后退,问他:“你是要钱么?”
“美女,你有对象没?”寸头开口,姿态散漫。
“……”
姜一绿微移眼往前看了看,前面不远处是个拐角,这个时间点,林修白应该已经上班了。
“没有啊。”姜一绿忽地歪头冲着他笑。
她一笑起来,整个小巷像是被一簇火光点亮。
明艳蛊惑。
寸头盯着她咽了咽口水,感觉人有点恍惚,“那做我对象?”
姜一绿像是思考了下,“那你是老大么,当老大的对象才拉风呢。”
寸头本就觉得眼前的女孩像是学生,现在说出这话确定了,更觉得她单纯的好糊弄,应道:“那是当然。”
“嗯――”眼前的女孩抿唇斟酌了下,慢吞吞道:“好吧。”
寸头大笑两声,上来就牵住她的手,“走,带你去我那儿。”
姜一绿垂眼,干干笑了两声,挣开,“哪有你这样的,都不先带我吃点东西么?”
寸头愉悦的很,“你想吃什么,随便开口,哥都满足你。”
“奶茶!”姜一绿拐了个弯,“就前面那家的珍珠奶茶,我很喜欢。”
“可以啊,没问题。”寸头爽快应了下来,“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喜欢这些甜的,人也是甜的。”
奶茶店就在烧烤摊附近,姜一绿在心中打着算盘,一会儿经过了就直接跑过去,人多眼杂,寸头应该不会再纠缠。
走了两步,寸头又牵上了姜一绿的手,她挣扎了几次,怕引起怀疑,压着恶心忍住了。
走出小巷,人声渐盛。
寸头攥得紧,姜一绿手试探着挣扎,挣脱不了。
她脑子飞速的转,抬眼往烧烤摊的方向看过去。
人声鼎沸,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好像是冯明希。她抿唇在犹豫他帮忙的可能性,下一秒就撞上了林修白的视线。
他应该是刚从学校出来,后背的黑色包还未卸下。
姜一绿眼皮一跳,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
她张唇喊他,同时用力甩了下被握住的手,挣开的瞬间刚往前跑两步,猝不及防又被扯了回去,比刚才更大的力,连着她的人被拽到了寸头的怀里。
姜一绿脑袋磕上寸头的下巴。
“我操!”寸头疼得大骂一句。
趁着这时候,姜一绿曲肘狠狠地往男人肚子上捅。
寸头吃痛,掌心掐住姜一绿的后颈使劲往后扯。
“操!你个臭婊.子!”
姜一绿疼得闷哼一声,不受控地往他后倒。
这个时候寸头似乎还想动手,还没等她动作,头顶突如其来的一声闷响。
“――咚!”
身后的寸头惨叫一声,捂着脑袋倒在地上。
姜一绿僵住,机械般地抬头。
林修白手中握着半截破碎的啤酒瓶,血顺着玻璃截面一滴一滴往下坠。他敛眉,神色寂静,但情绪很不正常,那双眼睛漆黑似夜,藏也藏不住的凶戾。
姜一绿站在原地发愣,下一秒她看见林修白躬身,揪着寸头的领子像死狗一样的从地上拖起,啤酒瓶子毫不犹豫地就要往寸头身上捅过去。
呼吸停滞,姜一绿吓懵了,后一秒反应过来,冲上前抱住了他那只手,“林修白!”
她嗓子嘶哑,但这瞬林修白停了下来。
酒瓶坠地,姜一绿下意识转头去看。
下一秒,眼前怦然漆黑,温凉掌心盖在她眼睫上。
“别看。”
……
医院里灯光冷稠,照的人心慌乱。
派出所的民警过来做笔录。
寸头男伤情不算重,只是额头划破了几个口子血糊了一脸看着吓人,但林修白先出的手,过错在他,不过最近有不少学生报案说是在学校附近被勒索,民警对比了受害人提供的消息,寸头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也算是阴差阳错,而且林修白还是个学生,民警口头教育了几句再罚了几百块钱,就放他们回去了。
姜一绿点点头,朝民警感谢两句,回头。
林修白坐在医院椅子上,面色冷倦,衣服上还沾染着星点的血迹。
他没受伤,只是掌心被划破了点,贴了一个创口贴。
林修白打架比姜一绿想象中的还不要命,姜一绿抿唇觉得有点愧疚,走过去,“走吧。”
林修白站起来,视线落在姜一绿后颈上,冷白润瓷的皮肤上印着明显的指痕,明晃晃的扎进他眼里。
他哑声:“疼么。”
姜一绿轻啊一声,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没事。”姜一绿抬手摸了下,仰脸语气安抚,“不疼。”
“走吧,我们先回去。”姜一绿放下手,停了几秒,“你这手暂时不能碰水,今天老板娘那儿能请假吗?”
“戴手套就行。”林修白情绪不佳,但还是慢慢解释,“月底我就不做了,现在就不请假了。”
姜一绿点点头,又问:“是因为高三了吗?
林修白淡淡嗯了声。
两人往医院外面走,经过寸头时,民警正在给他做笔录,但他仍旧很不老实在骂骂咧咧。
“给我老实点。”
旁边的人似乎是他朋友,见状拍了下寸头,谄媚笑着,朝民警连连抱歉。
姜一绿看了眼就转回了视线,余光看见旁边的人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