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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妈文里的短命亲妈 第87节

  这一年寒假,刚一放假俩孩子就被送回了老家,冯妙送去的。路上就跟俩小子讲,你们去了一定不能把作业丢到脑后勺去,每天按时写作业。

  “能不能在姥姥家过完寒假,可就看你们作业写得怎么样了。”冯妙说,“你小舅妈是老师的老师,等她春节跟你小舅回去,我就让她仔细检查,没按任务完成的,过完年初二就让你小舅把你们打包送回来,然后开学前你们就只能在家补作业了。”

  俩小子向来知道妈妈说到做到,比如冯妙下达任务时从来不说“打死你们”,因为这个没法兑现,而她说做不完作业打包回家,那就肯定能兑现。

  大子笑嘻嘻:“保证完成任务。”

  二子问:“妈妈,小舅妈为什么是老师的老师?”

  “你小舅妈是中师学校的老师,她们学校就是培养老师的。”冯妙道。

  “跟师大一样?”

  “差不多吧。”

  “小舅妈厉害。”二子扭头开始跟哥哥盘点,他们到底有多少作业,盘算着能不能提前给他对付完,还能玩得痛快些。

  把小哥俩送到地方,冯妙只在老家呆了两天,又风尘仆仆飞去江南市,春节前时间比较短,她这次没有开办“冯技术员培训班”,平常新来绣娘的培训邱小婵已经能做的很好了,冯妙这次来,是为了跟缂丝艺人研究古法缂丝工艺。

  研究丝织品文物的人都知道,缂丝文物基本没有假的,因为对于缂丝这门古老的手工艺来说,造假太难了。造假的成本和难度可能比他造假所能获利要高得多。并且古法缂丝和现代传承下来的缂丝工艺,会有一些细节的差别。

  冯妙本身对缂丝工艺并不精通,查阅古籍,研究古代缂丝织品,她还调研了国内 “明缂丝”和“本缂丝”现状,江南市传承下来的就属于“明缂丝”,而崇城一带属于“本缂丝”,外观差别很明显,但织造方法相同,都是通经断纬。冯妙在尝试着研究它们的缂织方法,恢复传统工艺。

  而经过这半年的努力,她们绣坊已经完成了第一批缂丝订单,主要是出口日本的缂丝和服腰带,冯妙接下来着手开发一组缂丝团扇。

  “我们新收了两个学习缂丝的小伙子,其中一个还是美术专业的学生。”祝明芳告诉她。

  冯妙就爱听到这样的消息。这阵子冯妙跟祝明芳讨论最多的就是缂丝。其实她们现在做缂丝产品利润不大,因为织工少,不成规模,前期投入的成本又太大,但是一天天发展起来了。

  腊月二十八,冯妙赶回帝京过年,方冀南来机场接她,戏称她“空中飞人”。

  “跟你说一个好消息,老家村里的电话装上了,前天我刚跟爷爷和俩孩子通了电话。”方冀南道。

  于是冯妙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电话装在大队部,她先打过去,一说她是冯妙,对方就喊姑姑,本家侄子辈的一大堆,其实冯妙也分不清是谁,就说:“你帮忙去我家看看,叫我娘来接电话,我过十分钟打过去。”

  十分钟后打过去,陈菊英和冯福全一起来的,问小孩,说俩孩子被冯跃进接去甬城玩了,年三十跟小舅、舅妈一起回来。冯妙问了着年货备好了吗之类的家常,家里一切都好。

  “熊孩子玩得可真欢。”冯妙放下电话道。

  于是这个春节就变得索然无味了些,年三十冯妙和方冀南回老爷子那边一起过年,三个大人就很无聊的感觉。肖父今年身体不太好,前阵子还住院,过年前才出院回家,肖微也没心思来串门找她说话。

  年初二卞秋芬和肖淮生来肖家,照例来老爷子这边拜年走动了。大过年,卞秋芬穿了一件深红色长款羽绒服,还烫了头发,看起来气色不错。

  卞秋芬不是笨人,知道冯妙故意不待见她,倒不会表现得那么亲昵热络了,见了面客客气气的。两人毕竟是老乡在一个单位,保持客客气气也挺好。

  卞秋芬这次把老三肖京京带来了,小孩四岁多了,很漂亮的一个小男孩,长得不随肖淮生,认识的人都说跟肖淮生前妻长得很像。肖京京跟卞秋芬特别亲,特别黏她,一直牵着她的手跟在后边,小孩活泼可爱,冯妙喊他名字,他就躲到卞秋芬身后冲冯妙笑。

  看得出,在对两个大的失望之后,卞秋芬把精力和关爱都放在这个老小身上了,对肖葵和肖玫就是和和气气的。

  “两个哥哥不在家,也没人跟他玩了。”冯妙拿了一把糖果送给小孩。

  “大子二子跑出去玩了?”

  “回老家呢,在姥姥家过年了。”冯妙道。

  “唉,你说我带着三个孩子,都好长时间没顾上回去了。”卞秋芬坐下说话,小孩就自发爬到她腿上坐着。

  卞秋芬就哄他:“京京,去跟姐姐玩呀,找找姐姐们跑哪儿去了。”卞秋芬跟冯妙笑道,“熊孩子就整天黏着我,你说两个大的也不带他,只管自己玩,大院里他也不认识几个小孩。”

  升初中后肖葵也在附中,跟大子不是一个班,两人就随意聊了些小孩学习之类的,大子期末考试考得不错,卞秋芬说:“肖葵成绩总是那样不好不坏的,肖淮生也没时间管她,将来也不知道能怎么样。”

  两人聊了会儿,客厅那边方冀南送肖淮生出来,一家三口就手牵手走了。

  “怎么了,蔫巴巴的样子。”方冀南看着冯妙道。

  冯妙:“你说小孩不在家,过年怎么那么没意思。”

  “过年呗。”方冀南笑道,“老家今年肯定热闹了。”

  “那是肯定热闹了。”冯妙道,“你那俩儿子,到哪儿不热闹呀。”

  寒假开学没多久,农历二月中,老家打来电话说老爷子病了。

  冯妙和方冀南起初也没太在意,毕竟老爷子这个年纪,老毛病总是不缺的,跟冯跃进通了电话,冯跃进说他这几天就回去看看。

  两天后冯跃进打电话来,说:“姐你们要不回来吧,爷爷让你们回来一趟。”

  冯妙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放下电话告诉方冀南。方冀南默了默,跟冯妙说:“那赶紧准备一下,我去请个假,明天咱俩先回去。”

  回到家人就不行了,一边抓紧给冯振兴发电报,一边方冀南打电话跟他父亲说,让沈父安排人把俩孩子送回来。

  老爷子79岁了,作为长子,其实冯福全早就把有些事情预备起来了,甚至在两年前老爷子因为血栓病住院时,他就先给老爷子准备了木料。人到了一定年纪,便把生老病死看得多么顺其自然,老爷子自己挑的木料,还跟冯福全讨论了一番。

  老人之前在村前冯妙和方冀南那边的房子里住,也是在那房子里走的。老人一走,本家近房便自发来帮忙操办,冯福全便说,得抬回老宅去,老爷子得在那边出殡。

  这让方冀南有些不好接受。

  他知道乡间这些风俗,送老如抄家,老人从哪个房子出殡,房子必然要搞得一团糟,那个房子三年内也不能再办任何红白喜事。所以农村往往会发生几个儿子都不愿意老人在自家房子里办丧事的事情。

  可这些对方冀南来说根本无所谓,他三年内总不成儿子要结婚办喜事,完全不会有任何影响到的事情。老爷子已经不在了,做什么非得再抬回老宅去送。

  冯福全说,是老爷子自己嘱咐过的。

  “你爷爷一辈子都是个讲究人,凡事讲规矩、讲礼数,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我是长子,老小跃进也结完婚了,自然应该在我家里出殡。冀南你是老爷子的孙女婿,怎么能在你这边出殡呢,没这规矩。”

  也是,老宅姓冯,他这边房子姓方,他又没招赘给冯家,老爷子自己都安排好了的,人生的最后一程也是合规合矩。

  79岁了,这在农村是喜殡,全村的人们按部就班忙起来。老宅的两扇木板大门上,冯跃进结婚时的喜联还看得见大红印记,便又贴上了白色丧联,生命更迭,岁月交替,白纸灯笼挂起来了,白色灵幡升起来了,一个人,一辈子,就这么端端正正画了个句号。

  第二天,沈父派了身边的勤务小王带着俩孩子坐飞机赶来,同时让小王帮他送来了花圈。

  冯妙在大门口接到小王和两个孩子,便让他们先进去给老爷子灵前磕个头,进去时看到冯振兴媳妇和冯跃进媳妇一边一个披着白色麻布站在门口,迎接来吊孝的女客。

  冯妙便对冯跃进媳妇说:“你进去找地方歇会儿,跃进说你害喜害得严重,我在这帮你站着。”

  作者有话说:

  各位,作者君今天出远门了,所以一大早努力更新了二合一的大肥章,下午就不再更新了哈,么么哒。

  第94章 教孩子

  办完爷爷的身后事, 老人安葬的当天晚上,家中子孙还不能走,都要在老宅再守一晚上灵堂。按照乡间风俗, 用作灵堂的两间堂屋五七之内都不会关门,屋里桌椅板凳早就都搬出去了,地上铺满了麦草,冯福全三兄弟就带着自家儿子孙子坐在麦草上,他们今晚要睡地上, 不能上炕。

  这大概是冯福全他们三兄弟和各自的儿孙难得的一次大家庭团聚了, 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老爷子一去世,本来就分家了的老兄弟三个以后各家过各家, 估计也不大可能再聚这么齐了。

  冯妙她们作为女眷不用参加守灵,屋里一堆男人就横七竖八挤裹一床被子在麦草上睡, 她们留下也真不方便,所以二婶和三婶带着自家闺女和儿媳妇各自走了, 冯妙便让振兴媳妇领着孩子回家歇歇, 她带着陈菊英和跃进媳妇回前边房子。

  冯福全说:“把大子、二子领回去吧, 这屋里冷,睡不好, 夜里再冻着。”

  冯妙看看俩小子,目光询问他们自己的意见。大子说:“爸爸和舅舅他们都在这儿, 我们也想留下。”

  小孩心里似乎觉得这像是某种家族仪式感,家里的男性成员们都在,他们也是半大的男子汉了,怎么可以缺席呢。

  “那就留下吧, 没事儿, 夜里我看着呢。”方冀南道。

  虽说是仪式感, 可他还真担心夜里俩小孩冻着,又悄声跟冯妙说回去再送一床被子来,铺一床盖一床,再加上大人的黄大衣,给俩孩子在麦草窝里铺了个被窝。

  夜晚漫长,大人也睡不着,方冀南和冯跃进、冯振兴三人就开始讨论爹娘养老的问题。意见一致,首先,二老不能再种地了。

  冯福全对此很是不以为然,说他们老公母俩才不到六十岁,不种地干什么?这个年纪就不干活等着养老,给儿女添负担,在农村是要让人笑话的。

  “爹,那你反过来想,”方冀南道,“我们三家在旁人眼里算是有出息的,条件都过得去,要是让爹娘偌大年纪还辛苦干活,人家不笑话,人家要骂我们了。”

  冯跃进说他想把二老接过去,正好他媳妇怀孕了,二老去带带孩子,方冀南说爹娘要不就去帝京,他们那边房子也宽敞,离公园还近。

  可是冯福全摇头不干。

  “谁家也不去,我们在村里大半辈子了,进城住不惯,我又不是没进过城,连个能种菜的泥土地都找不到,我们住着难受。再说了,我们走了,老家的人情过往、鸡鸭猪狗什么的谁管呀?不去,我跟你娘又没七老八十,你们谁也不用管我们。”

  方冀南他们三个于是纷纷表示反对,就跟谈判似的,双方讨价还价半天,最后给冯福全下了个最后通牒:要么接你们进城,要么就不种地,顶多自家种点儿菜自己吃。

  “那不行。”冯福全开始掰着手指头讲道理,“你看我跟你娘,我们得种点儿花生自家打油吃吧,种两亩吧,你们来家还能给你们带点儿自家榨的油吃,粮食得种点儿自己吃吧,小麦、玉米、红薯、杂粮,一样种个一两亩,咱家就那么几亩地,我们也累不着,我一个老农民才五十几岁,你让我买粮食吃,我可丢不起那人。”

  方冀南和冯振兴、冯跃进三个人硬是说不服他,真是拿这个老顽固没办法,他们也不过是觉得爹娘辛苦一辈子,想让他们少辛苦一些罢了。

  二叔在旁边听得羡慕嫉妒恨,气哼哼地骂:“你说大哥家里儿女都孝顺、都省心,我怎么就摊上个无用不孝的货,卫生你整天就让我和你娘帮你干活,还指望我们帮你养活一家子呢,整天还拿我和你娘当驴使,养老孝顺的事情可没听你提过。”

  冯卫生则反驳:“那堂哥和姐夫他们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我有那条件吗,我要有那条件,我天天给你买肉吃。再说了,他们三家养大伯的老,你和娘养老就指望我一个人,我养得起吗我。”

  二叔顿时气得骂。冯福全听他爷俩说话不着调,气不过数落了几句。

  冯福全道:“这是在爹的灵堂呢,老爷子跟我住了那么多年,我尽心伺候了一辈子,我养老送的终,我不亏心,所以我的儿女也都孝顺。”

  又说:“卫生你也记住了,你爹不管对你爷爷怎样,对你可没二话,你爹娘这么多年娇生惯养把你养大的,把你养得不知道爹娘。老话说上行下效,你自己也有孩子了,谁将来还没有老的那一天,你要想给孩子做个好样子,你好歹也该孝敬孝敬你爹娘。”

  冯福全看看被子里的两个外孙说:“你看看我们大子、二子,才多大的孩子,他就知道规规矩矩给太爷爷守灵,我们大子、二子吃个饭都得等我和他姥姥先动筷子,有什么好吃的都能想着爸妈长辈,冯妙和冀南是怎么教孩子的。卫生的儿子呢?卫生你儿子也几岁大了,这两天给老爷子送丧,你们怕他吵着、怕他冻着饿着,娇生惯养地当祖宗,你们统共就把他领来露了个面,有你们这么教孩子的吗?”

  当着方冀南、冯振兴兄弟的面,二叔爷俩也没敢吱声。

  三叔则心里庆幸了一下,他一个儿子现在进厂当学徒,工人工资看工龄资历,儿子工资得比他低,得亏他是工人,他以后有退休工资的,起码不担心养老。

  大子二子被爸爸、舅舅们照顾着,铺着厚厚的麦草,躺在暖乎乎的被窝里,就这么听着长辈们的交谈睡着了。

  村前的房子里,方冀南和俩孩子不回来,冯妙和陈菊英、跃进媳妇就睡一张炕,两人也在跟陈菊英聊养老的话题。

  陈菊英的口吻几乎跟冯福全一模一样,谁家也不去,城里住不惯,他们还能劳动不用养老。

  “我跟你爹都掂量过了,跃进媳妇怀孕了要人照顾,可是离娘家近,就在娘家门口上,也不用我们管。当着你俩的面,振兴媳妇没在跟前我就这么说了,我跟你爹要走了,振兴媳妇一个人带着孩子在村里,虽说瑶瑶大点了好带,可家里没个长辈在家帮她不行。”

  “大嫂过两年肯定就随军了,到时候爹娘就去跟我们住。”冯跃进媳妇对冯妙笑道,“大姐就别跟我们争了,甬城离得近,爹娘去了饮食、方言还跟老家一样,帝京那边太远了。”

  陈菊英说:“哪都不用去,你们各家自己过好了,不用担心我们。知道你们不放心,顶多我和你爹少种点儿地,不指望种地挣钱就罢了,我们就种点儿粮食自己吃,还不行吗。”

  早就猜到会这样。冯妙其实也想到振兴媳妇还在老家呢,爹娘肯定不会走的。对于这一轮谈判,她心里的预期也就是能让他们少种点儿地,别再为了几亩地累死累活,她爹娘干活的习惯她是知道的。

  并且这事一定要趁热打铁,趁着春耕春种还没开始,就把家里的田地都给他们处理好。

  于是姐弟三个临走之前,就把家里的地都给处理了。当地大包干是在82年春天,大子二子户口当时还没迁走,加上冯振兴媳妇和女儿瑶瑶,包括过世的爷爷,家里整整七口人的地,这两年村里田地也没有重新分。

  于是冯妙就跟村长刘大光说,村里先把他们家多出来的三口人的地收回去,村里田地不做大调整,可以分给那些新娶媳妇过门的人家。

  剩下的就送给本家近房种了,也不要钱,给谁种谁把公粮给交上就行了,只给爹娘留下一亩半的口粮田,种点儿花生、小麦全当活动锻炼,这么一来,二老想多种也没办法。

  冯福全和陈菊英对此又高兴又心疼,高兴的是儿女孝顺,心疼的则是他们那些地,都是长庄稼的好田地呀,就让姐弟仨这么二话不说给处理光了,可心疼死他们了。

  冯妙和方冀南带着俩孩子回到帝京,连请了几天假,回去赶紧给俩孩子把欠下的功课补上,回学校上课。

  大子在小学成绩就不错,可是不稳,贪玩儿,到了初中以后成绩有所提高,问题还是有点儿不稳,他们班级会有月考,这小子的成绩大致就在前几名转悠,由着他他也不会差,可你也别指望他每次考第一。气人的是他自己还不在乎,整天该玩则玩,该疯则疯。

  二子成绩也不稳,并且“不稳”的范围比他哥还宽,高兴了给你考个前一两名,不高兴连前十名都占不着,也参加过少年宫的特长班,学什么全看兴趣,没个定性。这还是爹妈整天管着作业呢,今年二子面临升初中,一对爹妈就不得不盯得紧了。两口子开始胡萝卜加大棒,天天鼓励督促。

  暑假,二子小升初考了个好成绩,自己也得意了一下,附中已经开始搞重点班了,二子的成绩进重点班妥妥的,都不用家里托关系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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