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晓一直坐在那里,看着一群孩子学习轮滑,从中午时分一直看到日落西山。如果不是因为那些孩子要回家了,还不知道关晓还要待上多久。
关晓走在前面,许风安静的跟在后面。他知道那一切肯定对关晓有所感触,虽然他不奢望关晓能改变什么,但是按照许风的想法,他还是有点儿希望关晓能改变对关彤的宠爱。慈母多败儿,只有哥哥的关彤也是如此。
一夜无话,一大早许风出门跑步,却看到换了一身行头的关晓站在门口。二话不说关晓拉着许风出门,坐上车直奔师范大学。关晓的意思很明确,他要找关彤好好聊聊。至于说要聊些什么,许风就不知道了。
云州师范大学,吃完早点的关彤走在校园里,手里拿着刚收到的一本学习资料。昨天关晓来看她,她却一个字都没跟关晓说。这些年她都已经习惯了,昨晚回去她还在想,兴许关晓也已经习惯了吧。
童年记忆中,她从来没有一点儿关于父母的记忆。除了关晓还是关晓,那个一直想让她叫一声哥哥,却从来没有如愿的男人。对她而言,也是她打心眼里最不喜欢的人。谈不上如何反感,只是一看到他就能想起那对抛弃她的夫妇。
在关彤的字典里,没有爸爸和妈妈这两个词语。每次她在学校闯祸了,来帮她解围的永远都是那个笑容灿烂的男人。对,在她眼中他就像第二套备选方案。不管出现什么突发状况,他都会第一时间帮她搞定。
小时候学轮滑,每次跌倒他都会冲上来,用各种蹩脚理由跟教练请假。只要是遇到她不喜欢的教练,他都会给她换第二个,第三个,一直到她满意为止。她也从来没有觉得那样做有什么不对。
初中时需要住校,她却死活不肯。每天晚上让关晓去学校门口等她,然后她一个人走在前面,关晓就像保镖一样跟在后面。不管风吹雨打,不管寒霜酷暑,只要她走出学校大门,总会有人雷打不动的站在那里等她。
如果不是真的恨极了那对夫妇,她也不会这么讨厌关晓。从小到大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不管她闯多大的祸,不管她干出多么出格的事,他都不会冲她发火。每次事后他出面摆平,然后她便又会肆无忌惮的闯祸。
走着走着,关彤突然就不想去教室了。坐在校园的长椅上,温和的阳光洒在脸上。有很多事她其实知道,只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知道而已。看起来有些荒诞,其实这正是她对待生活的一种方式。
如果没有关晓,她兴许已经死在那场意外之中了。
如果不是关晓,她兴许早已被送到乡下某户人家了。
如果不是关晓,她兴许早就进入社会,为了生活打拼,为了家人和自己而吃尽苦头了。
她做过一段时间的兼职,在一家咖啡厅当服务生。每天晚上六点到九点,她只在那个时间段去咖啡厅上班。不去管一天能挣多少钱,单单是她在那一个月里所经历的事情,就已经让她对这个社会有了新的认识。
她明白了很多道理,却从来都是知道而不去做。
冤家路窄,许风和关晓刚到门口,就碰上昨天跟他俩较劲的高个男生。关晓知道这人,关彤的追求者之一,郭巍,学校篮球队的队长。
听到这个许风倒也释怀了,长这么高不打篮球的确太可惜了。许风和关晓都不算矮,都在一米七五左右的样子。但是他俩跟郭巍往一块那么一站,还真就显得有些矮了。郭巍高出他俩足足大半头了,怎么着也有二十几公分了。
郭巍拦着不让他俩进去,许风也不跟他客气,一拳砸在郭巍小腹上。他这次可没有先前那么好说话了,上次如果不是关晓拦着,许风早就给这小子点儿颜色看看了。
接近两米的大个弯腰蹲下,脸色苍白的指着许风,嘴里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看了一眼旁边人来人往的学生,许风冲郭巍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找个不碍眼的地方聊聊。
郭巍也很聪明,他没有选择校外,而是转身朝学校里面走去。许风和关晓紧跟其后,他一点儿都不在意郭巍会不会耍什么手段。对许风而言,收拾一个郭巍还是很轻松的。
寻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郭巍捂着小腹坐在长椅上,他没有料到许风会对他出手,更没有料到许风这一拳会这么够劲。许风也不去管郭巍的纠结表情,对一旁的关晓说道:“要不你先去找你妹,我在这儿跟他聊会儿?”
关晓略微犹豫了一下,许风冲他眨了眨眼。轻轻推了一把关晓,示意他不用担心。后者回头看了一眼许风,这才转身朝教学楼走去。只是他刚走出十几米远,便看到了坐在校园广场雕像下晒太阳的妹妹关彤。
瞥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关晓,关彤重新闭上眼,不去理会这个她不喜欢却从不讨厌她的男人。一把摁住想要阻拦关晓离开的郭巍,许风跟他勾肩搭背的坐在长椅上。既然要给关晓争取足够的时间,他不介意跟这位大高个谈谈心。
郭巍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几次努力都没能成功。最后对许风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一个劲的说要跟许风好好聊会儿。
不去管郭巍到底想干什么,反正只要许风不让他走,他就绝对不能离开长椅半步。就算他们现在就在学校,许风也不介意他搬救兵。他只是陪关晓来找妹妹的,既不是杀人放火又不是偷鸡摸狗,走到那儿他都占理。
关晓略显局促的看着关彤,从关彤考进这所大学,这是关晓第三次进到学校来找她。头两次都被赶了出去,然后便提醒他不准再踏进学校一步。这是第三次,谁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
看着闭目养神的妹妹,关晓小心翼翼的走到关彤身边,轻轻坐在中间足有两人空间的长椅上。其实他还有些事儿没跟许风说,他其实最怕见到妹妹生气。只要一生气他就没招了,每次都只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找我有什么事儿?”
一直闭目养神的关彤突然说道。
关晓微微一笑,小声说道:“没事,只是很久没见到你了,过来看看你。”
关彤嘴角微微翘起,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猛然睁开眼看向关晓,语气充满嘲讽道:“难不成你真是想我了?还是几天不挨骂就浑身不舒服?”
关晓嘿嘿一笑,不去接关彤的话,而是自顾自说道:“我前天跟良哥他们几个吃饭,遇到一个身份不俗的小子,他说的很多话都特别有道理,所以。”
“所以,你想把那些大道理讲给我听?把我感化,让我听你的话?别做梦了。”关彤对关晓翻了个白眼,悻悻然说道。
郭巍一直被许风搂着脖子,刚开始确实有些不服气。他可是校篮球队的,而且是学校公认的最年轻队长。如果再过个一两年,他就有个出国参加比赛的资格。对于一个热爱篮球的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感到骄傲的事儿了。
郭巍有两个优点,一个是个头,一个是天资。但是郭巍也有两个缺点,一个是情商,一个是性格。
俗话说得好,情场失意赌场得意,郭巍刚好跟这句话非常符合。在篮球方面很有天赋,一跃成为最年轻校篮球队队长的他,情商却低的一塌糊涂。喜欢他的女生不少,但是没有一个是他看上眼的。
他看上眼的只有一个,却始终对他不理不睬。还有一个缺点,刚好让许风摊上。郭巍这个人很要面子,平时在同学面前更是如此。刚才许风在校门口那一拳,已经把郭巍的面子给打烂的七零八落了。
许风可不管郭巍是怎么想的,他聊天自然要按照他的思路了。既然郭巍要跟他一较高下,他也不是那种不识抬举的人。打架赢了郭巍也胜之不武,毕竟郭巍跟许风差距太大了。但是如果比打篮球呢,这下总不能再说许风欺负他了吧。
松开郭巍,两人击掌,算是订下了君子协议。许风答应跟郭巍比一场,以此来决定郭巍和关彤的事儿。他对这场对决并不感兴趣,只是为了能够不让郭巍去捣乱。只要能让关晓跟关彤的关系缓和,帮这点儿小忙不算什么。
郭巍大踏步离开,临走前不忘冲许风做了个ok的手势。他刚才已经跟许风约好了,下午三点篮球馆见。许风也对郭巍做了个ok的手势,他倒是还真不屑去骗郭巍。比就比嘛,反正输赢对许风而言都不吃亏。
赌注很简单,只是输赢都跟许风没多大关系。兴许是许风说他跟关晓是好朋友的缘故,郭巍想着赢了他就跟赢了关晓差不多。
走到关晓身边,许风附耳说了他跟郭巍的约定。关晓一脸诧异的看向许风,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郭巍是篮球队队长,别说是许风跟他一对一对决,就算是三对三五对五都没什么胜算,既然如此又何必呢。
不理会满脸疑惑的关晓,许风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关晓这次没有跟关彤打招呼,起身跟上许风的脚步。他刚才跟关彤说了很多大道理,只可惜关彤一直没有反应。直到他们二人离开之后,关彤才露出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
许风猛然停下脚步,转身走到关晓身边,沉声道:“我跟你哥要去跟郭巍比赛,来不来随你,如果不想要这个哥哥的,你大可以不来。”
关彤一脸厌恶的看了许风一眼,后者没给她出声骂人的机会。关晓可是提过很多次了,说关彤骂起人来不带脏字。他可没兴趣让她试试,不跟女人讲道理这个道理许风还是懂得。
拍了下关晓的肩膀,许风无奈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再这样宠下去,她迟早会吃大亏的。到时候别说你哭,就算你想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关晓淡淡一笑,并没有在意许风的话。两人并排朝体育馆走去,身后背影被阳光无限拉长,一直到两人消失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