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必玉一直在观察他们,看到这一表情不像是装的,道:“我就不信了,你们俩都调到大权在握的职位上,会不是郝天沐提拔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别在我面前装了。”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不要胡说,你才是鸡犬。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我们俩怎么了?哪点比你差?凭什么我就不能当副站长,小童不能当行政科长?你要有意见到公司去找领导申诉。你当我们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想当财务科科长,你看看当面都不说人好话,背后还了得,这样的为人谁会支持你?谁敢支持你?活了一辈子不见进步,怎么不反省一下?小童,我们走,别理他。真是的。”
胡启超这人平时确实看着很有亲和力,但不是没脾气,王必玉这人本来就不讨喜,阴阴的,全站人都不喜欢他,今天当面贬斥他,当然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目送着那两个人肩并肩走了,王必玉很是委屈地在后面道:“我说什么了?怎么突然就发火了?”
董冰道:“王会计,您呐一辈子就毁在这口毒舌上,胡站长和童科长升职了,碰上一般人都会恭维一番,您呢?去刺他们,还问人家为什么发火。您这话冲谁说,谁都会发火,不发火那不是修养好,那是窝囊得可以。不过人家下次碰见您要绕道了,为什么?好保护自己呀。走路上凭空被人蔸头泼一身污水,多难受啊,没招你没惹你的。”
王必玉一听怒了,怒目而视道:“这个董冰,不敬老吧,你跟你爹妈也这么说话?”
董冰缩着脖子,跑了,留下一句话,“行,好心当了驴肝肺,您这辈子没指望了。”
王必玉连闹两次没趣,懒得再去胡童那儿碰壁,好嘛,今天是别人的好日子,是他倒霉的日子,似乎他这辈子都处于霉运中,都不知道好运长什么样。
上了两步台阶,觉得有必要去确认一下红头文件上的内容,反转回来的时候,胡童两人已经谈笑风生地过来了,看了他一眼,两人很默契地掉头转向,走左边的楼梯去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让董冰那个瞎子说对了,他把人得罪死了,人家情愿绕道,都不情愿看见他的嘴脸。惭愧。
整个储运站,王必玉瞧得上眼的,就只有郝、胡、童了,现在倒好,一次得罪两,他觉得这两人心眼太小了,我就随口说了句话,有必要发那么大的脾气吗?他不知道他的毒舌,能杀伤别人的好心情。
宣传栏那儿早就没人了,王必玉双手捡在背后,佝偻地走过去,站在下面抬头看,第一个文件将金重山从朵岭储运站除名,他感到很开心,这个金重山来了之后尽搞花架子了,没给单位一点好处,倒是将国家财产狠狠地挖了一锄头,啧啧啧,一百一十三万多,把储运站挖出了内伤啊,我这辈子活一百岁,天天上班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啊。
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人往这儿走过来,具他估计是李火焰那家伙,估计不相信别人的传言,乘没人了,来确认一下。等了好久,那面前总是有人。
“哼,现在已经不是站长了,懒得理你。”
王必玉将储运站的任命看了一遍,郝天沐当站长,胡启超当副站长,童学全当行政科长,书记是李火焰,副书记是王岳铮,党办主任是王鑫亿。最可恨的就是这家伙了,犯了那么大的错,已经被打翻在地,被人踩上一脚了,居然还能重回领导岗位,真是气死人。
嗯,李火焰,看你再拿什么嘚瑟,文盲样的家伙,看你肚子里有没有货去做职工的思想政治工作。哈哈,外财掐断了,你不是想在江城买房子吗?工龄比我还短,双职工,养两个孩子,没有外财,你哪来的钱去想江城的房子?活该,老天开眼了,变相惩治你这个贪官。
郝天沐,你太过分了,金重山犯罪,公安来抓,跑了,成了通缉犯;王岳铮犯了错,明升暗降,从有实权的行政科长,变成了没一点权力,管不了任何人的副书记,也算是被惩罚了,明眼人一看就是变相惩罚;作为财务科长的唐康之,对前任站长犯罪的事实,持包庇态度,导致国家财产受损,为什么他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明显的,郝天沐保着他了,跟着他跑了一个星期,有了感情,又让他在救公安的事上加了分。唐康之,你真是走了狗屎运,我跟着郝天沐,你也跟着郝天沐,怎么你走了运,我还是这么倒霉?
李火焰两边趋了两下,最后还是不等王必玉离开,走了过来,很有重点地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看到书记两个字,他真的头疼加牙疼病一起犯了,不由自主地砸吧起了鱼刺。
“该死,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在心中骂自己。
“切,该贪的贪到手了,没把你挖出来已经不错了,还不满足,要真挖起来,你的情况比王鑫亿严重得多。知足吧。”王必玉皱着眉头横了正在砸鱼刺的李火焰一眼,说出了憋在心头很久很久的话。
噎得李火焰翻了半天白眼,才回呛一句,道:“你,你,你,怎么血口喷人?说话还讲不讲证据的?”
“你应该烧高香希望没人来找证据吧?找到了证据,你以为还有你横的机会?”王必玉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地带突然出现的怪物,拦在你面前说出特别渗人的话。
李火焰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往四周看看,确定没人听见王必玉的话,才松了一口气。草草地看了一眼,确定是郝天沐当站长后,他才长舒一口气,急匆匆地走了。
边走边在琢磨,王必玉掌握证据了吗?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我会被抓吗?王鑫亿才拿那么点钱就被拉下来,我的事要是被查出来,是不是会开除公职?但一看到金重山贪占的数目,他的心又宽了不少,他拿到手的数目是比不上金重山的百分之一。
他们会查我吗?
不会吧?
要不我去交了吧?
交了,我还能当书记吗?
这是个太大的课题呀。
李火焰捂着脸,该死的牙又疼起来了。牙一疼,整个脑袋都疼起来了,脑袋一疼,浑身上下哪儿都是疼的。哎,自觉点,去搬办公室吧。还在领导岗位上,已经很不错了,要知足。
胡启超和童学全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上四层楼,每一个碰到的人都在恭维他们,收获了满心的欢喜,这是n年都没有的。一进办公室,两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乐得手足无措。
“喂,要不,咱中午一起吃个饭?喊上郝书记,哦,不,郝站长一起。”
“好好。要不咱练习一下这个新官职的称呼?”
“行啊。”
“胡站长。”
“诶。”
“童科长。”
“诶。”
童学全搓了搓手,笑得合不拢嘴,道:“这称呼好听,过了半辈子了,以为和王必玉一样,再也不会有长进了,意外的惊喜,意外的惊喜。”
胡启超来回走了几趟,道:“嗯,我觉得王必玉说的话有道理,确实是郝天沐帮我们说了话,你发觉没?在咱们站,只有他能和市粮的关厅长说得上话,肯定是他给我们美言了,不然谁知道你童学全和我胡启超?”
“嗯,你说得对。那咱们请郝书记,哦,不,郝站长吃饭吧。”
“走,今天我请客,好再来野味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