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鱼本来并不想杀这些人,他说的那些话也是为了让他们起疑,尽快离开滇城。可是裴灿的几句话,却让局势发生了改变,也证实了他的话。这样一来,若是放了他们回去,魔宗必然会有所行动。就算裴灿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到时候也是个麻烦。
他原是想将裴灿带回来之后,问清楚魔宗现在的情形,弄清楚这些事情的始末,也好打开卢宴亭的心结。可看到裴灿那神情,俨然一副看热闹的姿态。就凭这一点,林羡鱼一点都不想再为他多说半个字的好话。想来,柳渊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裴灿。只是……卢宴亭……
林羡鱼暗暗叹气。这样的局面是他最不想看到的,裴灿心中仍旧对魔宗抱有其他的心思,而他肯定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办完。说不定,裴灿跟着自己回来,也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林羡鱼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相信眼睛看到的和耳朵听到的了。总觉得这所有的事情背后,一直有一只手在暗中推动着事态的发展。而他们这些人以为的,猜测的,到最后都会发生改变,甚至很多时候的改变,让他们措手不及。
卢宴亭持着碎云刀站在林羡鱼身侧,他的脑海中此时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没想到林羡鱼去了一趟千机门,竟然将他的父亲给带了回来。再仔细想他们两人刚才话,无疑是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父亲……却是是魔宗的人,而且还身居高位。
卢宴亭的目光从裴灿脸上扫了过去,心中一阵的抽痛。若说感情,他与裴灿远远比不去他和卢家以及临渊山庄的两位师父。可是,裴灿是他的生身父亲,他的血脉里流淌着的是裴灿的血。血浓于水,亘古不变。他虽然早已下定决心,无论是怎样的结果,绝不插手让林羡鱼为难。
然,事情真正走到了这一步,他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那个人……到底是他的父亲啊。
“嗖!”
一支冷箭从远处射来,夹带着劲风直逼林羡鱼心口。卢宴亭眉头一凛,脚下错步,提刀往林羡鱼身前一挡,碎云刀向上扬去,“叮”的一声,那箭矢与刀锋相撞,没入了身侧的墙壁之中。屋脊上的瓦片被震得丁丁作响,灰尘和木屑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就在这一瞬,那些黑衣人提剑朝林羡鱼和卢宴亭攻了过来。有人高喊道:“莫要听他们胡言,杀了他们,把裴灿带回去,有重赏!”
这句话激起了众人的斗志,长剑舞的如同烈风,朝二人席卷而来。一时间耳畔只听得兵刃相撞的声音,眼前满是刀剑碰撞之下擦起的火花。火光四射,剑光将整条巷子照亮。林羡鱼沉着眼眸,提剑左挡右劈,忽而向前刺去,又或是反手向后扫出一道剑气。
卢宴亭的碎云刀上白光凛凛,二人合作无间,将那些朝他们周身打来的兵刃搁在了外头。巷子内风声急骤,似是夏日倾盆大雨来临之前,就连天空也变得阴暗,周遭温度陡然降低,冷得人牙齿打颤,浑身的骨头都似泡在了刺骨的冰水之中。
暗中无数的利箭铺天盖地的射了过来。箭矢如雨,林羡鱼和卢宴亭两人心中都是一沉,果然对方给还有后招,否则也不会这么胆大。可是,那人刚才说的明白,是要将卢宴亭活捉回去。难道,他们看到林羡鱼出现,所以改变了策略?
思索至此,林羡鱼抿了抿嘴唇,眼中有一丝愤怒。惹他可以,敢动他的朋友,还是卢宴亭,简直找死!他往后退了一步,手落在卢宴亭腰间,伸手一提,二人向左侧翻去。脚上连踢带踹,青海剑舞的飞快,衣袖也随风而起,将那些射来的利箭纷纷打落在地。
转眼间,魔宗的人已将两人的后路堵死。裴灿仍旧坐在那里,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即便是有魔宗的人喊他,他也没有丁点的反应。
林羡鱼也懒得去管裴灿,不管他是真心跟自己回来,还是有所图谋,这个人眼下肯定不会自己逃走。只是,他得防备着,以免裴灿背后偷袭。
林羡鱼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将朝他冲过来的人一脚踹在地上,狠狠地踩在他的脚背上,而后甚至向下一缩,拽着卢宴亭的胳膊如同泥鳅一般,从黑衣人中间掠了过去。青海剑一抖,朝着方才说话的人胸口刺去。其他人见他剑气如虹,向一边退却。
卢宴亭一个翻身封住了他们的退路。只听他大喝一声,碎云刀插入了地面中,沉眉之下,刀刃上浮起了一层白霜,迅速地由他手握着的地方向下蔓延,眨眼的功夫,自他脚下向四周扩散。那白霜落地,如同疯狂生长的藤蔓,墙壁和地面上霎时披了一层白衣。
林羡鱼脚在墙壁上借力朝后翻去,挡在了巷子的另一头,青海剑同样落在了地上,手腕上一翻,剑刃上的蓝色光芒瞬而变白,朝着巷子中央蹿了去。
二人一前一后,刀剑相合,内力碰撞之下,巷子内寒气肆掠,比冬日里的北风更冷。魔宗的人持着兵刃,有些茫然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们的面色变作了青色,似是被冻着了。忽地,有人抱着臂膀低声道:“好冷啊,我……我的血液都快冻住了……”
林羡鱼扯起了唇角,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闯入地狱。真当我们两个是好欺负的?好笑!”说话间,他的另一只手也落在了剑柄上,随着内力在体内运转,青海剑上的白霜越来越薄,可是落在地上的却越来越厚,眨眼的功夫,便如同结了一层冰,被太阳一照,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魔宗的人见这情形,可算是明白了为何临渊山庄能在江湖上屹立不倒这么多年。且不说秦无垢和顾臻,就沧澜城城主秦誉知和其女秦无雁以及秦无逸两人,他们的内力就让人汗颜。再看林羡鱼和卢宴亭,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人,内力也有所不同,但想与之下,却让人胆战心惊。
魔宗的人纷纷向院墙上逃窜,可是脚下一动,才发觉那地上的白霜早已攀上了他的腿,此刻双脚被冻住,根本没法子移动。运气之下,内力也似被二人的极寒内力影响,运行颇为不顺畅,甚至还有些瘀滞。想要打破这困境,除非有内力高深的人出手,打碎这满巷子的冰。
可是……裴灿被锁魂针封了内息,而且他也不会出手帮他们。
林羡鱼拔出了青海剑,身形如鹞子一般飞起,在众人中间左右穿梭。卢宴亭也已收了刀,从另一头闯入了巷子。眨眼的功夫,就听“噗通……噗通……”的声音不断,黑衣人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