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鱼所说的这个传闻是在民间传的最多的。曼珠沙华花开彼岸,通向幽冥之狱。传说无数轮回之后,佛祖至此地,见此花红似火,便也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佛祖念两妖爱而不得,便说道:“前世你们想念而不得见,无数轮回后,相爱却不能死手。分分合合不过缘生缘灭,但你们缘尽让你们缘尽却不散,缘灭却不分,我便了了你们这心愿吧。”
佛祖将此花种在了三途河两岸,可因三途河之水沾惹了花的红色,终日哀号不断,令人闻之哀伤。地王得知此事,将花种丢入河中,此后三途河畔鲜红一片,一个生长在在彼岸,一个生在三途河边。生生世世,永远相望。
卢宴亭打断了他的话,“你这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这该如何破除诅咒啊。”
林羡鱼无奈摇头,言道:“你且听我慢慢说来。这破除诅咒的唯一办法便是找到真正的曼珠沙华。这真正的曼珠沙华是两只妖眼泪凝结的,并且,要其中一个人所有的血液染就的那朵曼珠沙华。”
说是凄美的爱情故事,那结局自然是个悲剧。曼珠和沙华自是没能在一起,而是盛开于三途河畔,永远相望。
卢宴亭砸吧了下嘴,“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你看啊,那鲜红的花像不像是祈祷的手掌,虔诚而热烈。那白色的曼陀罗花却又充满了哀伤。”
林羡鱼点了点头。这世间总是有那么多爱而不得的事,戏文里那些穷书生和富贵人家的小姐,或许可以说是父母棒打鸳鸯,可是归根结底,成亲这事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
花妖和叶妖虽然都为妖,可是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世界,这就好似世间那些不同阶层的人。即便是勉强走到了一起,或者私奔,可结局总没有几个是幸福的。
两人在屋顶上说了会话,林羡鱼有些犯困了,便打了个哈欠靠在卢宴亭的肩头上,闭上了眼睛。他这一睡,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卢宴亭见他醒来,连忙起身舒展着身子。这一晚上他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这会胳膊都僵了,腰也酸痛,更别说脚都发麻了。
可是即便如此,卢宴亭也不舍得吵醒林羡鱼。以前的时候,他也总喜欢这样靠着自己睡觉,而这些年他在伏魔司,每日奔波查案,能有这么一刻平静安稳的时光是极其难得的。
林羡鱼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发痛的脖颈,指了指客栈院中。就见霍白薰几个人也已经出了门,客栈的伙计正提着食盒进了院中。
两人从屋顶上跃了下去,陈轩和陈澜两个人已经给他们打好了洗脸水。洗漱过后,众人吃过早点,霍白薰朝众人说了下阿凌的情况。
昨夜霍白薰给阿凌施针后,今早去看过他的情形了,毒性已经稳住了,只需要找到一味药便可以解了他的毒。只是,那味药只有在凤鸣城才有。
林羡鱼一听这话,一边拿帕子擦手,一边说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即刻出发。”说完招呼陈轩和陈澜去把阿凌带出来,一同上路。
阿凌气色确实好了很多,听几人是要去凤鸣城,显然有些惊慌,眼神闪躲,看样子似乎极不愿意跟着他们去凤鸣城。
林羡鱼让他不要害怕,指了指自己身边跟着的几个人,笑眯眯道:“你知道不知道跟你一起走着的这几个人,可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侠客?”
阿凌愣了下,遂往几个人的身上看了去。昨天他也只是瞥了一眼,觉得几个人应该是有身份的人,功夫应该不错。此刻再一看,顿时有些呆了。
且不说林羡鱼,就卢宴亭和紫羽,他们两人都着了身红色的衣衫,可是感觉完全不一样。卢宴亭瞧着就是那种玉树临风的公子哥,而紫羽则有些妖艳。
再看陈轩和陈澜,虽然比他稍微大了一点,但这两个人一个儒雅秀智,一个翩翩公子,就单说样貌,这东岳之中能与之匹敌的也极少。
阿凌与霍白薰接触蛮多,这个女子容貌艳丽,说话时又温柔,尤其是替人诊治的时候,专心无二,实在是当得起医者仁心这四个字。
阿凌又再看了一眼几人的兵刃,想到昨天的时候那几个护卫看到他的剑时的神情。青海剑……他略微一思索,顿时明白了几人的身份。
林羡鱼微微眯起了眼睛,笑道:“这下放心了吧。你且跟我们说说凤鸣城那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宋澄为何要抓你。”
阿凌抿了抿嘴唇,敛着眸子,鼻间发酸,一颗颗眼泪落了下来。他哽咽着,“我……凤鸣城第一次发生火灾的时候,我就在场。”
林羡鱼等人大为吃惊,不是说那场火把客栈都烧没了吗?阿凌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阿凌全名叫云泠,是死去的云家小姐云岚的书童。火灾发生那夜,云岚本在房中看书,觉得有些肚子有些饿了,就让云泠去厨房看看。
云泠去厨房的路上,听到客栈后院有响动,只当是掌柜在翻东西也就没在意。可他在厨房拿糕点的时候,客栈中就已经起了火。
那火势太大,瞬间客栈就被熊熊大火包围,而火势很快蔓延到了后院。云泠闯出厨房,本想去救云岚,可惜他被大火包围,根本就冲不去。
情急之下,云泠看到厨房里的水缸,就跳了进去这才躲过了一劫。等他从水缸里爬出来的时候,客栈已经烧成了废墟,而官府的人也来了。
云泠心中害怕,担心自己被当做纵火的人,也只能偷偷从客栈溜了出去。在凤鸣城的那几天,从百姓口中得知云岚已经葬身火海,而云渺也到了城中。
云泠本来想去找云渺,却发现背后总有人跟着自己,为了避免云渺会受牵连,云泠只能逃出凤鸣城,却在出城之后,遭受到了伏击,大概中毒也是那个时候。
这一路上,他四处躲藏,几次险些被捉到。谁料到了砚州城外的时候,忽然就遇到了几个高手。那几个人将自己捉住,带进了宋府关在了柴房之中。
在柴房的时候,宋澄去见过他。之后,他在宋府待了几天,昨天的时候守卫松懈,他冲破了穴道就逃了出去,在街上撞到了林羡鱼等人。
云泠之所以说他们要把自己捉去卖掉,其实是怕自己那时候说出了真相,林羡鱼等人反而怕惹麻烦,会不出手相救。至于这贩卖人口,只要救了,再往官府里一报,倒是可以保他平安。
林羡鱼恍然大悟,瞧着云泠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倒是聪明的紧,若当时真的说了事实,恐怕那几个人肯定会一心想着灭口,自己也不会去宋府,知道宋澄有问题了。
卢宴亭上下打量了云泠一眼,扯着他的衣服,笑嘻嘻道:“你这小子倒是聪明啊。我问你啊,你当时在客栈,有看到后院中那个人的身形吗?”
云泠点了点头。那夜月色不错,虽然那人在墙角的阴影里,可他是练武之人,那么近的距离,看清那人的身形还是没有问题的。
林羡鱼等人恍然大悟,云泠被追杀,看来并非是偶然。应该是因为他那夜在院中瞧到那个人,而他自己却并没有意识到问题,对方怕他认出自己,这才派人杀人灭口。
那……追杀云泠的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宋澄口中提到的那位少主呢?
眼看着离凤鸣城越来越近,林羡鱼心中盘算了一番,觉得这次凤鸣城的事,可能比忻城和越州的案子更有趣,顿时就来了精神。
立春后的雨,伴随着电闪雷鸣,如倾盆一般落了下来。檐上的雨水串成了线,砸在青石板上,水滴石穿,青石上小小的坑里水满溢出,涟漪层层。
林羡鱼撑着油纸伞慢悠悠地走在长街上,衣角湿了一片。他琥珀色的眼眸里倒映着远处的山脉,云雾缥缈,林木抽出新芽,十分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