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曲折,却让他是猜都猜不到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看到的听到的,都不能信了。许久之后,林羡鱼回过身来,沉了沉眉头,言道:“走吧,咱们回去听听阿薰说什么。”言罢,牵着陆鸿渐和薛黎的手,慢悠悠下了楼。
于雨虞和柳斜阳两人茫然,自然不知道林羡鱼识得张柏身边的那个人,但看他方才的神情,便也觉出那人的身份不简单。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便也跟着下了楼。
回了客栈,掌柜也早已回来了,与林羡鱼擦肩而过,却似不识得他一般,只客气地打了个招呼便和小二忙活去了。林羡鱼倒也不奇怪,眼下在这长安城中,与他扯上关系并非好事。再者说了,掌柜在长安城隐藏数年,总也不能因此事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成为众矢之。
两人打照面的瞬间,掌柜微微颌首,林羡鱼心中了然,携着陆鸿渐和薛黎上了楼。屋中霍白薰坐在桌前,手中握着笔正在书写。她神情专注,眉宇间有些许愁意。十二和白衣并不在屋中,也不知又忙活什么去了。听到声音,霍白薰只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去奋笔疾书。
林羡鱼扫了一眼屋内,地毯是新换的,桌面和凳子上一尘不染,就连床幔也已换过。他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在霍白薰对面落座,却并不着急问她,只等着她忙完了再说。百般无聊地饮着茶,林羡鱼往霍白薰手下的纸上瞧了眼,眉头拧了起来。
屋内静默,于雨虞和柳斜阳实在无聊,便领着陆鸿渐和薛黎出了门。陆鸿渐和薛黎小声说着话,两人眉眼间皆是笑意。忽地,陆鸿渐止住了话头,往堂中角落里扫了一眼,却又很快收回了目光。薛黎诧异,欲转头去看,却被陆鸿渐给拦住了。
“有人盯着我们,别回头看。”陆鸿渐声音低低,挽着薛黎的胳膊快步追上已经出了门的于雨虞和柳斜阳,笑眯眯道:“于哥哥,斜阳姐姐,你们对城中颇为熟识,可否带着我们转转?”说着,摸了摸脸颊,鼓着腮帮子说道:“我们都来了好些天了,师父说要带我们去泡温泉,都没时间呢。”
于雨虞也觉察到了有人暗中监视,遂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陆鸿渐和薛黎的脑袋,挑眉道:“好啊,反正闲来无事,那我便和斜阳带着你们好好转转这长安城,也好让你们知道这盛世长安并非虚名。”说着,微微一顿,笑道:“你们待会可得悠着点,这儿的美食太多,可别撑破肚皮哦。”
柳斜阳听着于雨虞和陆鸿渐说话,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顺手牵住薛黎的手,往前走去。可就是这一牵,她的心瞬间沉了下来,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身侧的少年。少年一双眼眸清亮,瞧着走在前头的于雨虞和陆鸿渐,眼中满满地都是温暖的笑。他的脸色略有些白,并不是肤色雪白,而是病色的白。
柳斜阳医术虽不及霍白薰,可她在江湖上也是久负盛名。薛黎身上的尸毒霸道又怪异,她又怎么可能会探不出。她眼睛有些酸涩,心似被人刺了一下,疼得她呼吸都有些乱了。很久之前,她曾遇过一个少年,比薛黎还小一些,他重病不治,弥留之际握着父母的手笑的温暖。
那一幕,在柳斜阳的心里留下了一道疤,一道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疤。她见过无数即将离世的人,有人长吁短叹,喟叹生命短暂,未能享尽荣华;也有人千般咒骂,恨不能将仇人手刃;可唯独那个少年,阖眼之前想着的,只有让父母亲友安心,不为他的离去所苦。
柳斜阳心中满满的都是苦涩,她想问薛黎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不经意间握着薛黎的手紧了几分,眼中和脸上也满是怜惜和疼爱。
薛黎觉察到她心不在焉,转过头来见她欲言又止,又低眉看了眼被握着的手,轻声笑了起来,摇头道:“斜阳姐姐不必我心伤。有陈贵的药丸阻拦毒发,又有薰姐姐费心寻找解毒之法,薛黎并不觉得苦。”说着,他抬头看向远方的天际,声音淡了许多,“薛黎并不是个不知足的人,如今与你们一起,已是此生最大的幸事,就算是活不过三日,也值了。”
柳斜阳神情一滞,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通透的少年,说出这番话时,心中凄苦可想而知和。可他的眼中却没有半分的悲切,越发让人心疼。她沉沉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言道:“你也不必这样说,霍白薰的医术,我也是佩服的,相信她一定能找到办法。”
薛黎点了点头,抬头看着柳斜阳,唇角绽出笑意,“谢谢斜阳姐姐。”话罢,伸手指了指已经走远的陆鸿渐和于雨虞,声音高了几分,“我们快去追,不然好吃的都要被他们给吃光了!”说话间,拉着柳斜阳就往前跑去,唤着陆鸿渐的名字。
林羡鱼喝完了一壶茶,霍白薰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她起身收拾,将纸仔仔细细折好,又净了手之后才又回到了桌前。林羡鱼早就添满了茶,待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开了口。
霍白薰长长叹了口气,眼睛里满是悲凉,“今日再去,我才明白那些死者为何每月需得回家中三次。他们身上中的毒并不致命,而真正的毒,其实在他们的家人身上。”她微微顿了下,抬眉看着林羡鱼,“阿羡,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蛊虫叫子母蛊?”
“嗯,知道啊。”林羡鱼点头。子母蛊他自是听过的,这蛊毒是南疆特有,鬼医陈贵和那毒圣也都懂得此蛊的饲养之法。传闻中,子母蛊就似母子,母蛊通常都在养蛊人手中,而中蛊之人所中的便是子蛊。养蛊人可用母蛊来牵制中蛊之人,此蛊还有个名字,叫“双子蛊”。
霍白薰眉头拢在一起,言道:“那些死者身上的毒,只是个引子,他们归家,不过是将毒带回了家中,而他们的家人,便是养毒的器皿。我仔细替那些人检查过,他们身上的毒已蔓延至全身,若是九日之内找不到炼毒的地方,这些人都会死,而长安恐会发生疫病。”
“你……你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