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鱼让虞北把那小丫头找了过来,仔细询问之下才得知,徐家这糖果铺是一个半月前,她上街去买胭脂,看到那糖果铺刚好开张。
小丫头是个喜欢甜食的,也就凑了过去,见价格也不贵,就买了包糖果回来。她仔细回想,那时候徐记的墙上并没有那幅画。
林羡鱼见宋微面色有些不对,便让那丫头下去了,找了个由头和宋微进了书房。
宋微猜到了林羡鱼的用意,便开门见山道:“你记不记得宫中之前有个画师叫方怀?”
林羡鱼揉了揉鼻子,仔细一思索,还真想起来了这么个人。他那会才回帝宫任伏魔司掌首,柳渊兴致冲冲地说要给他介绍个人,他也拗不过柳渊便也跟着去了。
那方怀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眉清目秀,举手投足之间不卑不亢。他提笔落下,笔锋斗转间,就见一明眸皓齿的女子跃然纸上。
那女子青丝绾髻,簪碧玉步摇,面若桃李,双眼剪水。女子立于廊下,怀抱一张七弦琴,眉目间有些许愁意。院中花落离枝,似冬日霜雪簌簌。
林羡鱼惊叹于他的画技,潇洒恣意,不同于宫廷画师那般呆板,却又让人一见惊艳。
柳渊似乎十分喜欢方怀,非得拉着林羡鱼与方怀浅酌几杯。这酒至酣处,林羡鱼才得知这方怀是是从画圣余添星,便也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如果非要林羡鱼说他对方怀的印象,那便只有两个字――魅惑。
都说女人如香,可在林羡鱼看来不论男女,皆有自魅惑之处。那种魅惑是与生俱来的,浑身散发着的气质让人无法忽略。那气质如雾,似高山之巅的云雾,有避世之意。又似雪后初晴,清新淡雅。
宋微提到了方怀,林羡鱼想到刚才他看到那幅画时的神情,顿时明白过来。方才他也觉得那画中手法有些眼熟,现在想来是出自方怀之手。
林羡鱼与四圣谷的几位有交情,但他们的徒弟中也只和霍白薰较为亲近。当年和方怀也不过是君子之交,并未有过多的接触。
后来方怀离宫,林羡鱼正在追查一桩案子不在京都。此后,江湖上再无他踪迹。只是坊间传闻,方怀隐世,他的画价格越来越高,现在可谓万金难求。
春翡阁和龙渊阁中现在还存着他当年的画,柳渊先前宝贝的很,从不轻易拿出给他人瞧,可三年前不知怎得,他就再也没碰到方怀的画,如今已然落了灰。
宋微叹了口气,缓缓摇头。“方怀……当年在帝宫……与明玉长公主暗生情愫……”
林羡鱼愣住了,明玉长公主……
方怀当年入宫时,明玉长公主那时已经许配给了成国公之子,只是因明玉长公主母妃过世,尚在孝期,婚事便也耽搁了下来。
只是,万万让林羡鱼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是这样。
柳渊与明玉长公主感情深厚,可成国公是东岳的中流砥柱。这婚事是先皇在位时就许下的,就算柳渊身为帝王,又岂能轻易更改?
宋微又长叹一声,在他看来明玉长公主和那方怀倒是郎才女貌,十分的般配,只是这侯门皇族,婚事向来不由自己。
方怀当年离宫,很有可能被柳渊知道了他与明玉长公主之间的事。那时柳渊登基不久,帝位不稳,为了巩固柳氏江山,没要了方怀的性命已是很大的恩赐。
林羡鱼一不小心听了个皇室秘闻,又偏偏牵扯到了眼下正在查的案子。若那徐琰说的不假,徐满的那位故人应该就是方怀。
想到这儿,林羡鱼觉得自己还是得再去一趟徐记。他这抬脚刚出了书房,就看到卢宴亭软趴趴地赖在紫羽身上,正伸手戳紫羽的脸颊。
林羡鱼扶额,也不知宋微怎么想的,竟然让霍白薰帮忙解了紫羽身上的锁魂针。一个耿直,一个放荡不羁,这两人还真是让人无奈。
他本打算瞧瞧溜出府衙,哪想到被卢宴亭看到了。
“阿羡!你别跑!”
卢宴亭喊了一声,脚下一错奔着林羡鱼就来了,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把他拽到了紫羽面前,指着紫羽说道:“我跟你说啊,他说让他来杀宋大人的,是个当官的。”
林羡鱼嘴角抽了抽,这事情他早就猜到了,宋微又没什么仇家,想要杀他的也有可只能是为了贪墨案,那幕后之人便可想而知了。
卢宴亭见林羡鱼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拽了拽紫羽,“你自己说。对了,你昨晚不是说我帮你解了赤瞳术,你就听我的话吗?”
紫羽翻着白眼,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卢宴亭,无语道:“我只知道那人是个当官的,你要再问,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林羡鱼着急着要去徐记糖铺,哪有心思听他们两个人絮叨,摆了摆手,甩开卢宴亭的手,转身又往外面走去。
哪想到卢宴亭忽然说道:“你画的那幅画我看过了,我认识那个人。”
林羡鱼听到这话顿时停住了脚,回头看着卢宴亭,眼中有一丝疑惑。后者微微一笑,摊手,“我来越州,就是他告诉我的消息。”
林羡鱼一下子幡然醒悟。那人他确实见过,是在刚入越州城的那天,当时虞北在跟他说楚风客栈的事,有几个人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那人就在其中。
卢宴亭指了指一旁的空座,“那个人叫游烈。炎魔游炽的弟弟。”
游烈……
林羡鱼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明白蓝时寒当初画完之后,那股莫明的熟悉感是怎么一回事。游烈和游炽二人有几分相似,只是两人性情却不相同。
游炽这人记仇,心思又阴险。游烈却是个性子温和的人,在江湖上有不少的朋友,但也因游炽,总是被人追杀。
林羡鱼曾与他饮过几盏酒,提起游炽,游烈总是叹气。可说道被追杀的事,他却只是笑笑,说那是他应该承受的。
游炽和游烈体质相同,又师承一门,自然功法也是一样的。当年楚风客栈的事,他如果是被极寒内力所伤,以他的功夫确实可以护住心脉,抵挡一时。
林羡鱼仍旧有些不明白,游烈那时为何会在风雨镇?而他,为何在一年之后,自己和宋微到越州查这件案子的时候,给卢宴亭去了信,让他参与了进来?
昨夜林羡鱼带紫羽回来时,同那掌柜说让他来府衙,可是已经过去一天了,仍是没见到掌柜的人影。他有些担忧,让锦雀带人去寻找。
玄羽卫出去后,林羡鱼与宋微商议,着邢罹和魏知州再去徐记,把徐琰和徐满父子二人请过来,自己和霍白薰去楚风客栈。
这件事牵扯到了游烈,林羡鱼始终觉得还是和魔宗有关。霍白薰识得百草,或许能瞧出那老槐树有何门道。
宋微嘱咐几人小心些,这才领着宗明与虞知府一起回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