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清光绪31年(1905年),河南西部。
一辆马车在崎岖的小道上疾驰。
在车里,一个脸上有着三道伤疤,面目狰狞的大汉抱着一个十岁的小男孩,不耐烦的对马车夫说:
“不知道大当家的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斩草除根,把这个孽种宰了不就得了?不仅不杀,还安排爷爷跑那么远的路把他扔掉。”
马车夫回过头来:“啰嗦什么?大当家自有安排,把小杂种宰了是很容易,可你想想,以后怎么办?那个家族一百多口子人,凭我们几个人就能把他们全部灭族?想得太容易了吧。”
“那你说怎么办?把他留下,让他在十年之后再来寻仇,让我们一个不剩?”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就认一个死理,听大当家的没错。你以为只剩下我们三个大老爷们?”
“我当然知道,还有小姐。女流之辈,她的能力难道还比得上我们三个男人?”
“别说了,天快亮了,照大当家说的去做吧。”
马车停下了,大汉看了看路边的深沟,抱起小男孩就要往沟里扔。
马车夫急忙阻拦,“你这是要把他摔死啊,实话对你说吧,大当家找的人很快就过来了,你摔死了他,大当家很快就知道,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马车夫接过孩子,到深沟里,把孩子放下,又拿起一块红布,拴在旁边的树技上。
“任务完成了,回去复命吧。”
马车夫一把拉起心有不甘的大汉,坐上马车,消失在晨色中。
小男孩躺在地上,听到马车走远了,坐了起来。
在车上他就醒了,两个人的最后几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好不容易逃出了山村,半路上差点被人杀了。他们提到的小姐,是不是妈妈多次提到过的那个人?难道这都是真的?怪不得妈妈警告不要和陌生的女孩说话?
他又冷又饿,踡缩成一团,也不敢哭出声来。
这时,太阳升起了,路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人影径直向小男孩这边走了过来。
“好孩子,到我这边来。”
小男孩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体形清瘦,须发皆白。
“面朝北,跪下!”
男孩乖乖的跪下了,那人也同时跪下。
“曾老弟,你今日可以瞑目矣,马兄一定把孩子带大,找到林老弟的令爱,化解两家冤仇。”
第一章 爆炸性消息
民国六年(1917年)七月,湖南北部某城。
尚德中学,一个美国传教士办的教会学校。
曾凡悄悄的走进教室,把笔墨纸砚放在课桌上,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默默的在砚台上磨墨,却听到了一个嘹亮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号外号外!爆炸性消息,某些人心目中的女神要结婚了。”
曾凡抬起头,看到说话的是唐继业。
“名字中规中矩,个性却非常活跃,你老爹知道你现在这个德性,一定气的七窍生烟。”
想到这里,曾凡拿出《圣经》,准备每天早晨必不可缺的诵经。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想安静,其它的人却不这样想。
“这么快啊,和谁啊?”
“一个得意者,无数失意者。”
“你们激动什么?好像就是我们中的一个似的?”
“不是我们,还是谁啊,难道她还要找个贩夫走卒?”
曾凡看到这些人吵闹个不停,心想:
“好奇的、幸灾乐祸的、惋惜的、心中不平的,一下子全冒出来了。有这个功夫,还不如踏踏实实的读几本书,做几件事。”
终于,一个牧师夹着《圣经》走进来,吵闹声终于结束了。
英语课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田福朝曾凡走了过来。
“忘了告诉你了,小凤给你了一张纸条。”
田福是班里为数不多的本地人,临时插入的这个班。宿舍满了,他只能天天往家跑。
他正好经过爱华女中,所以充当了传递员的角色,把女生们扔出墙外的纸条或者别的信息传递给男生。
不过,一般是公开的周末聚会什么的,真正的恋人是不会采用这个不打自招的下策的。
今天不是周末,田福捡到这个纸条,自然非常奇怪,不过早晨的这个消息,比这个的爆炸程度不知强多少倍,所以忘了个精光。
曾凡正要接,却被唐继业一把抢了过去。
“田福你是通知我,还是通知全班?”
唐继业打断了曾凡的话:“大家想知道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吗?”
曾凡拿出一个铜板,“今天当你发个小财吧。”
“着急了,都出封口费了,用不着这样吧?”唐继业说着,拿出纸条朝涌来的人扬了扬,大声念道:“八个字:曾凡做好心理准备。”
“终于印证了我的判断,我发现早上只有两个人无动于衷,师座有了意中人,就只剩下这一个了。”
说这话的人颧骨很高,面容苍老,精通阴阳八卦的人跑到了这里,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曾凡站了起来:“同学们,是这么回事,毕业了我要回老家了,你们知道我的老家是个闭塞的小山村,回去了基本上就出不来了。小凤的好意我知道,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就对了,你的女神知道很快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所以就先结婚,来个夫妻双双把家还。”
曾凡只好坐下,“假的真不了,只能让时间来说话了。”
晚上同学们兴高采烈,是啊,对于他们来说,教会学校太枯燥无趣了,终于解脱了。
但曾凡却和别人不一样。十二年前,终于摆脱了山村那段恐怖的日子,现在又要回去,凶多吉少啊。
他以前是有个想法,找个意中人,一起回去,至少是互相扶持。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消失了。
这些年来,他的真正知己就是小凤,人家才十六岁。是上海滩富豪的千金,和自己直接不在一个层次。就是人家愿意,他也不能让人家去陪自己过苦日子。
他知道小凤尽管年纪小,可是非常成熟,说话声音很轻,慢条斯理的,可是这张纸条字迹却非常潦草,根本不是平常的风格。一看就是匆忙中写下的。
所谓的“女神”姓李,虽然二十二了,却是性子很急,做事好像不经过大脑,一点逻辑性都不讲。
他有时想,“女神”身世不明,和自己倒有点相似,小凤和自己挺谈得来,要是两人换换该有多好啊!
更让他感到无法理解的是,不知道哪个地方得罪了“女神”,一见面就冲着他来。
这些年里,他已经形成了一套的处世哲学,“女神”却像上天派来的破坏者,故意颠覆他的人生观。
同学们都已经睡着了,他却再也睡不着了,小心的掀开凉席,拿出了一个纸包。
里面是一个小女孩戴的手蠋。
“难道她真的出现了?不对啊,小女孩姓林,这个人姓李,家也不是河南的,而是山西的。算了,庸人自扰,自寻烦恼干什么?她爱嫁谁就嫁谁,说不定是那些女孩的恶作剧,是假消息,你们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