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被噩梦惊醒。
梦里是他决然的背影。看不清他的脸,只是他的声音和背影都是那么的熟悉。她听到他说:“本王不想再看到你!”然后,他拂袖而去,徒留绝望的自己,扑在冰冷的地面上。
重复的梦境,同样的心痛欲裂。她拭着额上豆大的汗珠,此刻天色微明,李贤照例不在身边。
用完早膳后,她便吩咐家丁备好马车。她要去宝昌寺,也许只有那里她才会静下心来,理理纷乱的情绪。
天气晴好,暮贞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幕,欣赏着长安城尘嚣弥漫的繁华。
忽有甲胄之声不合时宜的打破了这般和谐之气,暮贞看到了一队整装的兵士沿着朱雀大街径直去了城南,领头的人是千牛卫将军和北衙羽林军将军。
“发生什么事了?”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奴才不知……”车夫以为王妃在问自己,慌忙答道,千牛卫和羽林军成队出现在朱雀大街上,太不寻常。“不去宝昌寺了,我们回府!”暮贞着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隐隐感到这件事与皇室有关,否则动用的便不是陛下的亲军。
回到王府,径直去了李贤的墨雨斋。
他果然在那里,神色复杂的和管家说着什么。暮贞隐隐听到“贺兰”二字,听李贤的口气仿佛与那人甚为熟络。看到匆匆赶来的暮贞,李贤没再说什么,周具襄识趣地退了下去。
“贞儿,弘哥哥那边出事了!”他神色肃穆,未及暮贞开口相问,便说道。听到太子的名字,暮贞不禁一凛,联想到李弘的病情,她心里忽然有了很坏的预感:“太子殿下……出什么事了吗?”李贤看到妻子的脸色忽然变得灰白,忙扶着她坐下,方才解释道:“弘没事,倒是他的未婚妻子杨氏出了些事。”
暮贞坐下,心情稍复。方才想起前几日陛下降旨,为太子指了司礼少卿杨思俭的幼女为妃之事。京中盛传杨家小女美艳无双,自己也曾经有缘遇过一次,果是二八佳人,倒和太子十分般配。
“杨小姐怎么了?”暮贞这才发觉自己紧攥着李贤的手,她尴尬地放开,装作平静问道。大婚已月余,可是夫妻间却没有过太多亲昵之举,反倒是恭敬地像是宾客一般。李贤的坐了下来,哀戚地说道:“杨氏自缢了!”
“自缢?”暮贞不禁站了起来,“缘何自缢?”
“这……”李贤沉了声音,“听说是被贺兰敏之污了身子,不堪羞辱……”“贺兰敏之?”暮贞皱起了眉头,天后娘娘的外甥,故去的韩国夫人之子。在宫里她遇过许多次,生得一副好相貌,可惜为人轻佻,终是枉费了一副好皮囊。“贺兰敏之……”暮贞又念了一句,这次竟是慨叹,想不到太子殿下那样贤明之人,如今却受了小人折辱。更可叹那韶华之年的杨家小姐,可怜她命数不济,时乖运蹇。
联系起刚刚听到李贤对具襄叔的话,暮贞望着丈夫那张俊逸却桀骜的脸,不免有些难以言说地不好预感。
“殿下与贺兰敏之相熟吗?”她试探地问道。
“有过数面之缘,却不敢说十分相熟……”李贤笑着看向暮贞,“贞儿何有此问?”
“没什么……只是想着他是殿下的表兄,必然是相熟的。出了这样的事,太子一定很伤心吧……”暮贞看向窗外,盛夏的骄阳竟有些透着凉意。
李贤看向暮贞,此刻的她眉心紧皱,玉面含愁。奇怪的是这一霎那,自己竟有一种心疼不已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