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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慕之宾 第62节

入慕之宾 海青拿天鹅 5702 2024-06-29 10:07

  我一惊,抬起头。

  景珑道:“此间人太多,当心些,莫走丢了。”

  心头有些五味杂陈之感。

  上官黛!那个声音又在大喊,你想别人做什么?你现在跟景珑在一起,你该想的,也是景珑!景珑!景珑!

  我深吸一口气,抬眼朝景珑看去,发现他也在看着我。

  “你有心事?”他说。

  “没有。”我矢口否认,“为何这么说?

  景珑有些无奈:“你一直在走神,不听孤说话。”

  人群又拥挤起来,他的手紧紧拽着我,索性避开那些急着往前走的人,将我拉到路去。

  我命令自己不许再有那些杂念,踮着脚,极目望了望。这花市,与西市连接在一起,有名的食肆一处接一处。没多久,我就找到了一幢五层高楼。

  “我记得我上次带你去吃东西的,就是新丰楼。”我指着远处道。

  这三个字刚出口,我顿了顿。

  ——新丰楼在西市,殿下常去么?

  多年前的灞池边上,我这样问过另一个人。

  “正是。”景珑望着那边,露出笑意,“孤想起来了,正是新丰楼。”

  “我们去别的地方好么?”我对景珑道。

  “为何?”

  “那里定是人多,只怕没有空位。”

  “人多才证明好吃。”景珑道饶有兴致,“有没有空位,去看了就知道了。”

  说罢,他继续拉着我,往新丰楼而去。

  我望着新丰楼那高高的屋顶,百爪挠心。

  正当我琢磨着该用什么说辞劝景珑去别的地方,忽而听他说:“昨日上皇回了玉华宫,可召见了你?”

  我怔了怔。

  哪壶不开提哪壶。

  “嗯。”我敷衍地应一声。

  “他为何专程召你?”景珑问,“难道是为了行宫之事?”

  我知道他说的行宫之事指的是什么。

  “殿下为何觉得是为了行宫之事?”我问。

  “二圣之间的争斗,虽人人避讳,却早已并非秘密。”景珑神色坦然,低低道,“昨日来接你我的金吾卫,一早就带着上皇手谕从京城出发,而那时,行宫里还什么事也不曾发生。其中细处,孤自不得而知。不过想来,你也早知道那行宫里会出事,对么?”

  不愧是太上皇和景璘都赏识的人,景珑在某些方面或许迟钝,在大事上是一点也不糊涂。

  我沉默片刻,道:“那么你大约也明白了,我昨日为何要带你离开行宫去花市?”

  景珑不置可否,仍看着我:“太上皇可曾为难你?”

  唇上再度微微发麻。

  我生生收住了想抬起的手。

  “不曾。”我说。

  他比为难更过分,他强人所难。

  “不然我已经在牢里了,怎能出来见你?”

  景珑眉间一展,笑了笑。

  “那么你呢。”我说,“我算计你,你不恼我?”

  “你无论做什么,孤都不会恼。”景珑道。

  他停顿片刻,神色忽而变得认真。

  “阿黛。”隔着羃离上的薄纱,只见他目光灼灼,“日后,孤会保护你。无论发生何事,孤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我着实愣了一下。

  看着他,我有片刻的恍神。

  相似的话,我似乎也听过。

  我张张口,正要说话,忽而听得一阵呼唤传来,有人在叫殿下。

  转头望去,却是一名金吾卫将官,带着几名武侯,分开人群朝这边走来。

  “殿下!”那将官来到景珑面前,行个礼,道,“南市有人斗殴,人群推搡踩踏,伤了十几人。请殿下前往坐镇,调动人手!”

  景珑的眉头蹙起,看向我。

  “你去吧。”我说,“给我留两个人,我去新丰楼给你买好吃的,让他们给你捎过去。”

  景珑露出笑意。

  “今日着实事多。”他注视着我,低声道,“下次,孤再与你出来,好么?”

  “好。”我说。

  景珑转身而去,似乎有些不舍,走几步便要回望一下,直到被人群挡去。

  我站在原地,伫立片刻,再度望向新丰楼。

  它已经在近处,我能望见那高高挑起的酒旗上的字。

  也好。心中苦笑。景珑说得没错,我今日确实心不在焉,无论我承不承认。

  一个人走一走,也许能让脑子更清楚些。

  人潮汹涌,倒不必我费神去挤。跟着路人,就能被裹挟着去到新丰楼面前。

  走到边上巷口的时候,突然,手臂再度被拽住,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

  “去新丰楼,是么?”

  浑身骤然僵住,我不可置信地抬头。

  那人近在咫尺,冷冷地看着我。

  高高的个子,遮住了上方的太阳。

  第九十五章 新丰楼(上)

  我瞪大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穿着一身素净的袍子,无多精贵饰物,但也没有刻意地将那张脸遮掩,青天白日之下,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展露在人前。

  鬼使神差地,我警惕地将目光往四周扫了扫,看有没有被人发现。

  只见一群看上去显然穿了便服的侍卫堵在了巷口,将这个地方和大街隔绝开来。

  不过,巷子里也是有些行人的,从巷子里往外头走。经过我们身边时,还有人转头打量过来。

  “你若打算就这么杵在此处,我无妨。”这时,他说道。

  无妨就无妨,说得好像惹出乱子的时候,麻烦的是我一样。

  我冷笑:“好啊。”

  于是,我突然地放心大胆起来,就这么站在原地,隔着羃离跟他对视。

  他也一动不动,于我咫尺之距。

  而那只手一直抓在我的手臂上,没有放开。

  我挣了挣,他纹丝不动。

  “放开。”我说。

  “不放。”他的声音淡淡。

  我怒起,瞪着他,伸手去掰。可那手指像是铁打的一样,我根本撬不动。

  正当我想着要不要干脆撩开羃离,张嘴去咬,身后有不满声音传来。

  “我说巷口那几位郎君,你们走是不走?堵在此处是要做什么?”那是巷子里的行人越来越多,堵在后面的人发了脾气。

  而另一头,也有人要过来,听得这话,也跟着吵嚷:“就是!还有那郎君娘子,小夫妻要争吵回家吵去,在此处拉拉扯扯的,又堵路又不好看,何必呢?”

  我面上一臊,想瞪过去,看是谁这般不长眼。

  可羃离挡着,我看不清那边,眼刀也飞不过去。

  太上皇倒是一脸从容,就那么闲闲地站着,仿佛对成为众矢之的的感觉很是享受。那几个侍卫都是听命行事,他不动,他们也不动。

  四面八方的讨伐声越来越多的时候,旁边的一扇门打开来,里面走出一个人。

  那人向太上皇行个礼:“都准备好了,公子看……”

  太上皇“嗯”一声,仍看着我。

  我本打算死硬到底,可耳边的吵嚷之声越发热闹。

  望去,巷子里已经堵了长龙一般,黑鸦鸦一片。不少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踮着脚朝这里张望,看是谁堵着不走。还有人推搡起来,被挤着的人骂骂咧咧,传来孩童的哭闹。

  我又气又急。

  而他仍然是那副镇定之态。

  仿佛那张金贵的让无数人倾倒的脸,就算永远丢在这巷子里,唾面自干,他也毫不在乎。

  最终,我知道我的脸皮不如他厚,心一横,反扯着他走进了那道门里。

  这道开在巷子里的小门,是新丰楼的侧门。

  进去之后,门随即关上,将外头的喧闹挡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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