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名都已经结束休假正式投入到工作中了,才收到林莫消息说他还得耽搁两天才能回来,具体什么事儿一直不肯说,搞得许思名相当焦躁。
正分神在担心与暴躁间游离着,手机突然震了――魏杰,正是近日要续约的甲方客户对接人。
这人平日不苟言笑,做事一板一眼,但许思名倒是很欣赏他的严谨细致,而魏杰也看中许思名的专业尽责。
“思名,在忙吗?”
“嗯,你一般不找我,找我必是大事,怎么了?”
“我问你,咱们最新续约的合同,你有看过吗?”
“当然,之前不是还跟你电话沟通过嘛,有什么问题?”
“嗯...有些小细节跟我们说的不一样啊,就我现在手上这份儿已经盖了你们红章的。”
许思名顿了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撩起眼睑,沉默片刻后他压低声音说:“魏杰,这事儿你先别声张,我下午过来看看。”
“嗯,行!”
许思名下午应付完这档子事儿便晃悠着回了家,他不想把满身的负能量带进屋儿,就坐在小区花坛边儿一石墩子上点烟抽。
在烟雾缭绕中,他想起叶昊凡那天的忠告和自己大言不惭对他的揶揄,想到前几日还在费尽心思的齐峰......
许思名在万千思绪中冷笑了一声,只觉着荒诞讽刺!
他嘲笑自己最近大概是过的太舒坦了,连这世道的本质都认不清了,连对人基本的判断能力都丧失了,眼前险些就被摆了一道,但他打算不动声色,他想看看姓唐的到底要干什么。
然后他又开始反思自己这些日子是不是真让爱情冲昏了头,有了一种是个人都该像林莫那样美好的错觉,但现实却是,外头依然会有豺狼虎豹和虚情假意,依然会有人冷漠无情,也会有人巴不得你烂在泥里。
而林莫......大概只是唯一仅有的例外,可能是上苍怜悯他,又或许是想补偿他,才会派这个人出现在他苟延残喘的命运里,即使疲于奔命,也甘之如饴。
此刻的许思名,难以抑制的想念林莫,想抱他,想亲他......
他拿出手机就要打个电话过去听听林莫的声音,但号码还没拨出去便作罢了,许思名不愿自己这样的情绪影响到他,不愿这么丧的自己毫无遁形的暴露在他面前。
他打开微信:
――明天几点的车到?
――下午4点15左右到吧。
――我来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回去,你安心上班吧。
――行吧,这两天确实有些忙。
――嗯嗯,放心,明晚见,爱你~
――想你!
许思名收起手机,莫名其妙的笑了,心说自己是不是太粘人了,这毛病可不太好。
大概是有那么点儿小期待、小欣喜在牵引着他,许思名忙掐了烟,迫不及待的起身往回走,此时只觉着暖洋洋的心里,再一次有了着落。
第二天下午刚上班,许思名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喂?是许老师嘛?”
“我是许思名...你是?”
“嘿嘿嘿,许老师你好呀,还记得我吗?我是谢宇!”
“谢宇...哦~林莫的发小,你好啊,好久不见。”
“是啊,哎许老师,拿到你的号码可真不容易!”
“啊?怎么会,直接跟林莫要就是了。”
“就是那小子不肯啊,说是怕我打扰你,我这都是趁他不在,偷偷从他手机里扒拉出来的。”
“哈哈~好吧,等他下午回来了,我替你教育他。”
“别别别,千万别让他知道我给你打电话了哈,是这样的许老师,林莫他...唔,就你下午要是有空,能不能去车站接他一下,我们都不太放心。”
许思名愣了愣:“他怎么了?”
谢宇在电话那头也顿了顿:“哎...我猜他也没敢跟你说,就...前几天,这货不知怎么就心血来潮,拉我们几个踢球儿,然后不小心就摔了,再然后就...手臂受了点儿伤。”
“什么?!”许思名险些从椅子上蹦起来。
谢宇忙说:“诶诶许老师别紧张,不严重,就轻微有些骨裂......”
“这还不严重啊!”许思名尽量压着嗓门,“这混蛋一个字儿都没跟我说,谢宇,你把他车次告诉我下,嗯...你加下我微信,就这个手机号,谢谢啦!”
“诶诶,好咧!”
通过了好友验证,谢宇发来了林莫的车次,还不忘补一句:
――许老师,拜托拜托,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知道了,我就说我自己查的,谢谢你。
许思名被这个电话搅得心神不宁,挨到三点多便忙收拾东西往车站赶去。
刚过四点,已在站台里徘徊了一阵儿的许思名掏出手机给林莫打了电话。
“喂?我的许老师,我还有十分钟就到站了,一切顺利呦!”
“我在站台里,你几号车厢?”
“......啊?不是说好了......”
“我高兴我乐意行不行!”许思名用压抑的怒吼打断了他。
“.........6号。”
许思名无奈的叹了口气儿:“知道了,别乱跑。”
左臂打着石膏的林莫边东张西望,边一步跨出了车厢门,然后就对上了许思名满满低气压的脸,林莫心虚的左顾右盼,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许思名从他手里抢过大包小包,瞥了眼他的石膏臂,一言不发。
“......许老师?”
“我现在不想说话!”
“......”林莫委屈巴巴的紧紧坠着他,“哥...亲爱的~你别这样嘛!”
“你现在是能耐的不行了,都会瞒报了!”
“我...我那不是怕你担心嘛!不过你怎么会......”
“所以你到底把我当你什么人?”许思名猛地停下脚步,转身近乎对峙一般瞪着林莫。
林莫讨好的回望着他阴沉沉的脸色,冲口而出:“我男人!”
“......”许思名心尖儿被挠的说不出话来,瞬间没了脾气,只好继续往前走,“哼~你就这么对你男人,出了事儿不说,伤成这样还不让来接,怪不得前些天不肯跟我视频,你还想藏着掖着到什么时候?”
“哎呦,没想不告诉你,今晚不就知道了嘛!”
“哼!你有本事等全好了再回来啊,那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许思名狠狠白了他一眼,“问题不是你什么时候告诉我,是你这王八蛋根本就没心没肺,压根儿没把我当回事儿,当时死皮赖脸的对人好,骗到手就不值钱了,渣渣说的就是你这号......”
“.......大哥!求求你小点声儿!”林莫简直哭笑不得,要不是现在成了独臂侠,他恨不得一手箍住这货的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我知道错了行不行,哎...我就是怕你现在这副样子,没敢让你来接,我一个大男人,被你大庭广众的这么数落,我不要面子的嘛?!”
林莫半鼓着腮帮子嘟囔着,一脸憋屈,许思名睨着他,勾了勾唇角,想笑又赶忙屏了回去。
他四下看了看,腾出左手悄悄探过去揽住林莫的腰,微微侧头低声说:“那给你留点儿脸,回去再收拾你!”
许思名收回他温热的手掌,发号施令道:“赶紧回家!我说...手都那样了还带这么多东西!”说罢,又忙把右手里几个沉的要命的拎袋儿还回给了左手。
“嘿嘿,都是些特产,我妈非要让带,说给你尝尝。”
“......哦!”这位也算是在大风大浪里摸爬滚打过数年的许老师,居然莫名的紧张了一下。
许思名把大大小小的拎袋儿丢进出租车后备箱,小心翼翼的护着林莫坐进后座,顺手把他俩的背包扔在林莫旁边,就准备关车门。
林莫忙探着脑袋喊住他:“诶?”
许思名又把车门拉开,躬身问:“怎么了?”
“坐后面呗!”林莫朝他眨巴眼。
许思名无奈的哼笑了一声,只好把背包又重新拎起来,跟着钻进了后座儿,那俩挺占地方的包儿,也只能暂时搁他腿上了。
“手臂还疼吗?”
“现在没什么感觉了,刚摔那会儿简直疼的要人命,不过还好只是轻微骨裂,不严重的,别担心啦!”
“哼,你以为你还是十几岁的小屁孩儿吗,摔一下没所谓的,好端端踢什么球啊!”
“我这是强身健体!”林莫一脸的不服气,突然觉得哪儿不对劲儿,“诶?等会儿,你怎么知道是踢球弄的?”
“......”许思名此刻只想给自己个大耳瓜子,一时嘴快不过脑,他过硬的诚信,就此留下了黑记录。
“我姐?不可能啊...我靠不会是谢宇吧?”
许思名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以示默认。
“他居然有你的号?”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不看好自个的东西。”许思名故作无辜。
“啧!百密一疏,今儿他送我来着,中途我去了趟厕所,就把手机丢给他了...哼,臭小子!我就说你怎么跟事先知道一样!”说着,林莫架着他那残臂,翻出手机就要拨过去骂人。
“是哦~怎么你的手机人家都能解的了锁呢!”
“呵,他的手机我也能解......”说完,林莫才反应过来这酸溜溜的言外之意,“不是...嘿?这是重点吗?”
许思名忙笑着打岔:“好了好了,你别找他麻烦了,他也是担心你,再说...人再三叮嘱我别把他供出来,你就别让我失信于人了成不?”
林莫只好不情不愿的收了手机:“行吧!”
“话说你这伤...会有后遗症吗?会影响你以后拉花儿吗?”
“医生说好好恢复没什么问题的,放心吧,我年轻,恢复起来快着呢!”
“啧!”许思名斜了他一眼,“那回头煲骨头汤给你喝。”
林莫连连点头,盯着许思名看了会儿,突然伸手把他拢在怀里的背包扯到了两人中间。
“嗯?”许思名纳闷儿的看着他。
林莫不说话,只勾着嘴角冲他笑。
这时一只手暗搓搓的从背包后面探了过来,一把握住许思名的手,然后使了个寸劲儿将他的手也拽到了背包后。
紧接着,这只不安分的手在这个隐秘的空间里,肆无忌惮的揉捏着许思名嶙峋的指关节,然后深深的扣进他的指缝里,只觉着俩人掌心的每一寸肌肤,都充分的交换着彼此的温度。
许思名瞬间有了种心被点着的感觉,面颊登时滚烫起来......
其实两个人的亲密劲儿已经到某种程度了,牵个手很稀松平常,但这种在第三个人眼皮底下遮遮掩掩,打着埋伏也要偷情的感觉,还是禁不住让人脸红心跳,更何况还是小别离后。
许思名简直没法儿再正眼看他了,忙强作镇定的别开脸望向车窗外,但他隐在暗处的手,同样用力的回握着林莫,似是正牢牢的握着一份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