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夏侯轻明显薄怒的神色取悦,宁姝弯了弯嘴角,心里那点耿耿于怀的别扭无形中消散了一半,她双手抱胸哼哼道:“那这几日一直跟在我后面的人是你,对吗?”
听出她语中薄嗔,夏侯轻无奈摇头:“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
宁姝明知故问道:“你跟着我干嘛?”
夏侯轻嘴唇动了动,一时间梗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回答。
见他不答,宁姝急了,又追问一遍:“喂,我问你呢,你跟着我干嘛?”
夏侯轻心底淌过一抹轻叹,实在不知该如何将心底最剜心的挣扎与纠缠全倾诉于她。他该怎么说,在这场注定死局的漩涡里,他半点不愿她搅入其中,可是每每打定主意将她推远,难以自制的却是他自己。又该怎么说,明知晓优柔寡断的结果只能害了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纵使他万般不舍,最理智的做法也只能是将他这块毒瘤从她生命里完全割除,可是刀子还未落下,他已痛得体无完肤。
怎么说?心中纵有千般言,话到嘴边无可说。
风雨如旧,簌簌而来,是这热夏中难得凉意,可宁姝一身湿透,水里捞出似的,再被城楼大风一吹,不由打出个喷嚏。
夏侯轻眉心一动,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朝她招了招手。宁姝撇了撇嘴没动,夏侯轻的手指依旧停留在半空中,大有她要是不来,他的手就不放下的意思。
她不动,他也不肯动,两个人木头人似的站在那处,直到夏侯轻认输似的低叹一声,示弱道:“小姝,来,我眼睛瞧不见你。”
却听宁姝忽的喉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脚下一踉跄,口中似哇出一口腥热的液体来洒在地上如同大雨落地。夏侯轻脸一僵,忙抛下披风朝她飞奔而去,揽住她从蓬羽般落下的腰肢。
他近乎慌乱地伸出衣袖抹去她嘴边的血,却因为什么也看不见,非但没拭干净,反而抹得她下巴上全糊开来:“怎么回事?你伤在哪里?是不是刚才有官差趁机伤了你?我要他们以命来偿!!!徽墨!不,段先生,九思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把段先生请过来!”
宁姝有些发愣地望着他怒吼的模样,一时呆在那里,印象里这个人冷漠、残忍、别扭、淡然、恶毒、不动如山,好像什么样子她都见过了,唯独现在,这样的失态,她还是第一次见,连手都在颤抖,若是他眼睛看得见,必然此时里面定遍布着血丝。听到旁侧九思犹疑的表情,宁姝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玩笑好像开过了,忙老实交代:“没,没,我……我挺好的,真的没事,这不是我的血,是刚才你派人捎给我演戏的那包鸡血还没用完,想用来吓你一吓的……玩笑,玩笑!”随着他脸色的改变,她声音越来越低,嘟囔道,“谁让你刚才不肯老实交代……”
“吓我?”夏侯轻那张玉样容颜刷地定在那里,脸色由白变青,“宁姝你今年几岁!这样的玩笑也是能开的吗?你简直――”
他怒急,恨不得抬手扇她,手已经抬到半空终究没落下,刷的抽回衣袖把她抛在原地,转身就走。
“哎哎?别走啊!”宁姝唤道。
夏侯轻头也不回。
宁姝愠道:“不这样我怎么知道你还在意我呢!”
夏侯轻的脚步刷的停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