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宁德远亦有功夫傍身,可一人之力,何抵万军?就算有夏侯轻助力,可人太多了,真的太多了,宁姝双眼满含热泪,眼睁睁看着他落入龙城卫之手。
城楼之上曹皇后仰天而笑,笑得好不畅快:“本宫刚才还在想该用什么借口定你们死罪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现下好了,主动送上门来了,倒省了本宫一把子气力,国公府宁氏以下犯上,意图刺杀本宫,罪大恶极,论罪当诛!”
曹化雨抱着曹正威的头颅,疯癫呐喊:“姑母,杀了他们!把他们全都杀了去九泉之下给我父亲陪葬!杀啊!”
龙城卫的刀剑高高举起,宁姝脸色煞白,这雨这样大早已将她全身浇透,她脑中一团冰冷,唯余片片恐惧:“不,你放了他……皇后娘娘,忤逆你的人是我,与你为敌的也是我!求你杀了我,不要动我爹爹!”
“杀了你?哈哈哈,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本宫就是要留着你这条狗命,留着你这双眼,让你看着自己的亲人在自己面前挨个死去,让你好好尝尝这人间极悲!”曹皇后挥起衣袖正准备将他们就地正法,就见她的亲信采颦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曹皇后眼神一变,忽然改了主意。
她兴味盎然得笑起来:“这个法子倒是有趣得紧!本宫就听你的!来人,把叛臣宁德远押上来!”
她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视而下,像一具无情的杀神,冷酷而狰狞地笑着:“念在二十五年前那事上,你母亲也是立过不小功劳的,本宫便再对你宁家网开一面。宁姝你看好了!现在站在本宫左手边的是你的父亲,右手边是你的母亲,这两人中本宫必要其中一人性命,另一个本宫饶他不死!是杀了他,还是杀了她,你自己来选!”
天边一道惊雷,自耳际穿入天灵盖,宁姝脑中嗡嗡作响,这漫天的大雨,恍惚间将她带回了那个永无天明的极黑之夜,教她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再尝一遍。
痛,好痛,痛痛痛痛痛!!!
那些遍布全身即将痊愈的伤口再度撕裂,每一道都撕扯着发疼,疼得她四肢发麻,跌坐在泥泞的雨水之中。
她捂住太阳穴死命地摇着头。
不,不要……她做不出选择,她不要做这个选择……不要!
“不选?本宫难得网开一面,你竟不知珍惜,那本宫可就头疼了,怎么办呢?本宫再给你十个数的时间,若是还做不出抉择,那本宫只好将他二人一起杀了!你听好了,十――九――”
一声一声,如魔似魅在她耳边不断萦绕,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狞笑着将她步步推到崩溃悬崖,宁姝几乎疯了,她拼命地闭上自己的眼睛,捂上自己的耳朵,似乎不听不看便能当眼前这场噩梦并不存在。
可是不听不看就能躲开吗?那无声的倒数如影随形在她心中敲响,狂笑着将她逼到了绝路。父亲的眼泪,母亲微弱的呼吸,无论她选哪一个,都注定今生便永坠地狱,灰飞烟灭。
“好姝儿,是为父无用,无法护住你们母女,”宁德远双眼赤红摇着头,不堪最宝贝的女儿陷入这样痛苦的挣扎,“你不必做这个选择,父亲来做。”
他一头撞向旁边守卫的佩刀准备自戕,被侍卫及时躲开,用刀背砍倒在地上。
“爹爹,不要――!”宁姝早已泣不成声,她双瞳通红,形如痴癫,“爹爹不要选,我来选,我来选……”
她呐呐而言,忽然夺过子归手中的软剑横亘在自己脖子上,而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下子抹断了自己的脖颈,软趴趴伏在那片冷雨之中,鲜红的血液争抢着奔流出来,染红了一片凉雨。
子归的悲号声响彻天际,宁德远目眦尽裂晕倒在地上。
曹皇后笑得无比痛快:“痛吗?痛就对了!本宫就是要与你们感同身受,不,不够,本宫要你们比本宫痛上十倍,千倍,万倍!来人,宁姝已死,将宁氏夫妇一同绞杀,去地府做你们的同命鸳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