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老王妃服毒自尽时,其他话什么也没说,只朝着最靠近她的宁姝,说了这最后九个字。她被困在毓王妃的枷锁中一辈子,每一天都在竭力扮演这天底下最受人敬仰的王妃,而把真实的自己踩在脚底,度日如年。她唯一的女儿则被困在那牢笼般的后宫里,饱受欺凌直至死亡。
所以她再没有其他愿望,只希望她最珍爱的小外孙女能够得到最奢侈的自由。
因为,那是她关了三十八年的梦。
“发现了什么?”从毓王府离开,宁姝借口脱离了礼部的队伍,将徽墨拉到隐秘的角落。
“有那么多双眼睛在,我没办法细查,所以只能探个大概,外表没发现什么跟梅花吻相关的东西,只在她手指上发现一处伤口,像是被她自己咬破的,不知是什么缘故。另外她下肢水肿,脏器硬如坚石,手臂颈侧等裸露出来的皮肤部位有多处青紫瘢痕,那说明毓老王妃生前已经患了重疾,就算是天天服药保命,估计也活不过今年秋了。”
心里的最后一点疑惑也解开了,宁姝至此了然:怪不得她这么着急要复仇,就算露出破绽也在所不惜,因为,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她就再没有机会了。
此时此刻毓老王妃的魂魄应该走过了鬼门关,踏上了栽满曼珠沙华的黄泉路,那么现在的她心里是否得到了满足呢?
这答案,恐怕得等来日见了她才知晓了。
宁姝想了下,又道:“她手指咬破的地方能验出毒吗?”
徽墨摊开手:“不能,我悄悄用银针试了下,没有异常,或许是她当时恨极了,一时气愤咬破的吧,人已经死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谁都说不准了。”
忙活了半天,得到这样的结果,其实在宁姝的意料之中,只不过失落还是有的。看来这一段注定又要成为悬案了。
宁姝谢过了徽墨,同他分别,这一段时间她浑身绷着,再柔韧的绳子绷久了也会断,总要先歇一歇再研究其他思路。
她打了个哈欠回府休息,连翘贴心地给她捏肩膀揉腰,让她舒坦得昏昏欲睡。正迷迷糊糊小睡了半个时辰,忽然一声国公府的大门被人啪啪敲响。
一声尖细的嗓音,把宁姝做到一半的美梦彻底打断:“皇后娘娘传宁家大小姐宁姝入宫觐见――”
和馨郡主闻讯赶来,忙使了个眼色命下人拿了沉甸甸的荷包来,塞到传旨太监手中,笑道:“敢问公公可知皇后娘娘传召小女有何事啊?小女年少笨拙,也好早有点准备,不至于冒犯了娘娘。”
往日里有荷包必收的传旨太监,今天却摆出个公事公办的架势来,把荷包啪嗒扔在地上:“哼,皇后娘娘的想法岂是我等敢随意揣度的。凤旨传召宁大小姐,那么宁大小姐只管去就是了,还需要先与你们交代缘由吗?我奉劝尔等,还是别让娘娘久等了才好。”
和馨一颗心哗啦浸到了凉水里。
宁姝安抚地拍拍母亲的手,笑道:“母亲放心,皇后娘娘仁慈,女儿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她又小声在和馨耳边说了几句,终于哄得宁姝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随那几个等得不耐烦的太监进宫。
还是那个凤藻宫,还是宁姝曾经跪过的地方,她理好裙摆躬身跪地:“小女宁姝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端坐在凤椅上,随意摆了摆手命她平身,和煦地笑望着她:“你猜猜,本宫今日宣你入宫所为何事?”
她这样的表情,让宁姝不由回想起那个如水凉夜里,曹皇后乘撵而来望着刚从莲溪中爬上来的她,所说的那番话。那种彻骨的寒意又慢慢爬回了她的后背,宁姝垂眸道:“请娘娘恕小女愚钝,猜不出。”
曹皇后笑了笑,命人把准备好的东西呈上来,摆到宁姝面前,宽和道:“既然猜不出,本宫也就不为难你了。不过下一个谜语你可一定得仔细猜好了,看着你面前摆的两杯酒,你猜这两杯酒里,哪一杯有毒,哪一杯,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