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这个老人依然没有意识到错的究竟是谁,看着他那张枯树一样狰狞的脸皮,徽墨大热天愣是竖起一身寒毛,他悄悄搓了一把,将吓坏了的萧长平护到身后:“这个老头儿病的不清啊,也忒吓人了。公主往身后躲一躲,别被这等疯子吓到了。”
拈花而笑,普渡众生的佛揭开了金色的脸皮,没想到里面隐藏的竟然是一尊魔,就连白家镇的镇民们都被骇怕了。
宁姝眉头紧锁,对这样一个冥顽不灵的人,实在是对牛弹琴。
夏侯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剩下的交给他。
今天他着一身天水青的罗袍,头上那顶帷帽是宁姝亲手为他戴上,隔着那层轻纱,他的面容若隐若现,这样一身打扮谪仙一般,只要站在那里,便天生一股清华之气,让人弗敢造次,待他低低一声冷笑,更是让人神魂都抖了起来。
他道:“你说你是为了维护祖宗家法,为了守卫这里的安定,所以才默守陈规,听起来冠冕堂皇,恐怕并不尽然吧。你打着为所有人好的旗帜,犯下这么三桩命案,九条人命,实际上根本就是为了维护你自己的权威。”
镇长当即否认:“你胡说!我,我没有!”
“没有吗?你急于否认时,中间明显停顿了一瞬,呼吸急促发虚,喉底有颤音,难道不是你心虚的表现?这些细微的反应或许能逃过旁人,但你低估了我。”夏侯轻唇畔笑意更深,同时也愈加沉冷,他明明仍兀自淡然地站在原地,可老镇长不知为何被步步逼退。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把持着自先辈传下来的权柄,坐着镇长的宝座,享受着全镇百姓们对你的毕恭毕敬,唯命是从。这这块小小的土地上,你如同无冕之王,表面上看,玄女峰上那尊神像是你们的信仰,实际上,真正操控人心的是你。
所有人都必须依照你的吩咐行事,连走出那扇镇门都需要你的允准,你将这镇上所有的百姓们,都制成了任你肆意操控的提线木偶。
一直以来你都极其满意你的统治,直到白老三的出现。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亲自教养大,可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未成为你的又一个傀儡,反而生出了自己的思想,并且还叫嚣着要颠覆祖宗的规矩,那深深触犯了你的逆鳞。因为对你来所,他想要颠覆的不仅仅是一条僵死的规矩而已,而是你用来操控整个族群的秩序。那是一套被神话的金科玉律,传承百年,早已是每一任镇长权势的代表,打破了一条那就意味着你们的权威江河日下,光芒尽销。你无比地愤怒,也无比地畏惧。你畏惧着一旦让一个人成功推翻了铁律,第二个、第三个是不是会蜂拥而上,那么你这个镇长还算什么呢?
于是你想尽一切办法要将第一颗萌芽掐死在出土之前!你以为你成功了,可还没来得及大笑,你自己的儿子被人釜底抽薪,成了第二颗萌芽。而且这颗萌芽再也挡不住,彻底爆发了自己。
或许你还要用那套陈词滥调来申诉,你只是悲怒之下一心复仇。可真的是这样吗?若是单纯为了泄愤,你根本不必在杀死皮货商、赖头四他们后,传播各种流言蜚语,嫁祸到玄女娘娘身上,更不必在杀了他们后,还想尽办法折辱他们的尸首。还有你故意制造的玄女血泪,散播的玄女现身……这一切的小动作,究其根本,不过仍是那个目的――维护玄女的权威,维护那套秩序的权威,最终,维护你自己的权威!
你说你一心为了镇民,想要保护他们安全,可是赖头四他们难道不是你的子民吗?一时好心犯下失误,造成小公子的亡故,并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过错,然而你利用他们对你们的信任,痛下杀手时,为何就故意忘记了他们也是你白家镇的子民!住嘴吧,你再多的借口,也无法掩饰你内心的冷血、虚伪与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