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轻接过九思奉上来的茶,抿了一口将通体涌上的痛意的压下,声音略微暗哑:“怎么一回事?”
九思取出密信:“不日前,长公主之女和瑞郡主遭人杀害,陛下降旨将和馨郡主收押天牢,矛头直指她身。陛下勃然大怒,欲判其罪,满门抄斩。就在此紧要关头,先帝皇陵因连日来遭受暴雨冲刷,皇陵西北角忽然坍塌,从中露出一块石碑,上书妖后祸国四个大字。当日城东一户人家,八岁孩童忽然失踪。三日后,城南又是一名总角稚童。就在昨日,城北又报一个孩子遭人掳走。于此时已共计三童,每个孩子失踪的地方都画着一个形状怪异的黑符,方向直指皇陵。
其中诡谲,令人莫测,陛下头痛不已,命相国寺一百零八僧尽数赶往皇陵驱除不详,封存妖碑,然而就在今日晌午天问刚送来的密信上写着,那一百零八僧于皇陵念经作法一天一夜后,天空忽降下一张莲花血书,上面又写着八个大字――妖后不除,国将倾覆。
而最悬疑的一个环节还不在此,宫中留下的老人,二十五年前先帝爷身边的秉笔太监出言亲证,那块石碑与血书上总计十二个大字,竟极似先帝爷亲笔。陛下亲去查验,在看清后当场吐出一口血来,昏了过去。
宫中有意按住此事,然而事与愿违,现如今这消息已沸沸扬扬,传遍全城,朝堂百姓无不五内惶恐,这京中,算是彻底乱了。”
九思简短数百字,平铺直叙,可其中险峻却如巨浪滔天而来,令人心弦紧绷。若是事情真发展到那一步,不止京城,整个大越都将犹如风雨累卵,随时都有被覆灭的可能。而那些累卵中的人,哭叫嚎啕,也摆脱不了被一同毁灭的命运。
天边忽然一道闷雷,夏侯轻放下手中杯盏,侧耳去听。外面百姓们纷纷奔跑叫嚷,互相通传:“这死老天,说变就变,赶紧收衣服收东西啊,屋漏的麻溜儿拿盆等雨,漏进屋里可遭殃啦!”
刚才还炙热如火的骄阳,顷刻间被重重乌云密盖,这苍穹之下脚底人间再见不到一束光线,巨风鼓鼓,这天,算是彻底变了。
夏侯轻脸上露出复杂神情,难以捉摸,片刻后他似终于做下决断,冷淡启唇:“我们要尽快回京。”
九思惊愕抬头:“这个时候京中正是最晦暗难明之时,各路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此案明显已牵涉到先帝前朝,而今圣病重垂危,太子人选悬而未决,旁人避祸就福还来不及,我们此时回京不亚于主动卷入漩涡。而且,宁大小姐的伤还未痊愈,心智也未完全恢复,您又――世子爷,三思啊!”
夏侯轻声音低沉而坚毅:“正是因为她还未恢复,我才要替她做这个决定。她待家人如珠如宝,而国公府如今便如风雨飘摇中最脆弱的一叶小舟,随时会在这场权利倾轧的裹挟中被捏成齑粉。若是我带她避祸在此,虽能保全她的安危,但他日待她清醒,必会责备自己,抱恨终身。我不愿她将来面对那样的一天,所以即便那里犹如吃人漩涡,我也必要回去闯上一闯。而且,京中此番局面,必有那个人的手笔。如今我这第四瓣梅花已经长出一半,第五瓣还会远吗?死亡对我来说,不过早晚。若此时我藏在此处苟且,那才真是愧对我南平王世子的名头。
即便我走到尽头,亦无法拯救自己的性命,我亦要拉那个人一同入地府,否则我又如何能安心让小姝一人留在这危险重重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