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随车子慢慢走着的徽墨不解的皱起脸,心想有人刺杀怎么还是好事了?昨晚他或者宁大小姐,两人只要其中之一没反应过来,宁大小姐可就已经命丧凤凰台了。
他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继续听下去。
宁姝的嗓音柔软而笃定:“原本对方昨日在上千人面前变出小周后的冤魂是个很不错的招数,当时看到那景象,连我都呆住了。这一招简直妙极。但是他错就错在没按耐住,趁机想杀掉我,反漏出了破绽,这说明我一直调查念奴的事、去解剖念奴的尸体,令他感觉到了威胁。也令我开始怀疑:之前我一直以为此案的中心是云扉,也许是我想错了。念奴才是最重要的一环,而云扉只不过是意外撞见了她被杀的过程,才被下毒封口。”
夏侯轻沉默了片刻,显然在思索她的话:“你怀疑的对象有几个?”
宁姝缓缓道来:“目前能确定的两点:一、念奴跟云若悔肯定有某种深刻且保密的关系,昨天在噩梦中说出的“别怪我,你不该来的,念――”后面那个字应当就是奴字,还有他袖中那张珍藏的小像佐证。
二、念奴两年前所在的曲艺班子整个被三皇子萧云焱买了去,之后里面十几个姑娘都没再跟班主有过联络,那些姑娘又发生了什么,很值得探寻。”
夏侯轻点点头,嗓音清浅:“尽快查吧,希望你不要浪费我之前救你的那条命。”
宁姝也是此意,第七日的晨钟早已敲响,无论是距离她允诺云夫人的时间,还是迎金佛的时间,都仅剩下不足九日。
随着他们的分析,马车很快在南平王府门口停下,宁姝戴好帷帽随他入府。这次的待遇对比上次优厚了许多,夏侯轻竟然宽宏大量地派九思、徽墨替她搬出三皇子府所有卷宗,同她一起翻阅。
九思不愧是得夏侯轻真传的一目十行,翻起卷宗速度极快,宁姝也不比他慢多少,很快两人阅过的卷册在面前垒成一座小山,只有徽墨还没翻上几册已开始头晕眼花。
“查案不应该是很英武帅气的事么?我瞧着戏文演的神探,只要他们一出场,眼睛刷刷刷在案发现场扫上几圈,再掐指一算,立马就能指出凶手是谁。为什么我们却一直在各种卷宗、案册里淹得死去活来?”
宁姝的眼睛继续工作,分出一缕注意力给他,笑着安抚道:“所以那是戏文,大部分案件的破解过程都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寻踪觅影,进而抽丝剥茧,这个过程注定枯燥乏味。尤其年代越长,线索越难寻找的,更需如此。本朝皇子十五加冠后可出宫开府,三皇子府的案籍才五年,并不算多,耐心些吧。”
徽墨发出沮丧地叹息,然后认命地沉下心来。
殿内很快恢复寂静,除了几人翻阅书册的声音,便是夏侯轻指尖落子,轻而脆的声音。
从辰时看到近午时,宁姝看累了就抬起头扭一扭酸麻的颈,朝坐在窗下的夏侯轻看过去。
窗外明亮的光线从窗格中跳进,又悄悄钻进珠帘,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的侧脸弧度清晰地映在墙壁上。他面前是一只白玉棋盘,上面横纵十九条线划出三百六十一个交点,他左手执白,右手执黑,不急不缓地在棋盘上逐个落子,竟无一子落错位置。
宁姝惊叹地眨了眨眼,再一看徽墨、九思二人表情颇为平淡,似乎此景稀疏平常,她想了下,猜出夏侯轻天生记忆惊人,记住棋盘布局不过小事。天之骄子即便双目失明,也从不允许自己成为废人。
这个男人真是可敬又可怕。
宁姝想了想自己的脖子,嗯,还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