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之后,一晃半个月过去,月底了,安九爷派了人来给连凤丫家里送猪下水的分红银子。
来的人是张二鱼,就是那个在“食为天”上表现惊为天人的年少小厮,如今因为出众的表现,被安九爷提拔着作为亲近。
连凤丫从张二鱼手中接过包裹,张二鱼看到连凤丫接过包裹之后掂了掂分量,人十分机灵有眼见的说道:“凤丫妹子,这次的分红银子都在这里了,安九爷说了,给大山大伯家送来三两碎银子,剩下的都换了银票子,和那三两碎银子搁在一起。”
连凤丫听着,立刻就抬头看向张二鱼,朝他笑着道谢:“劳烦二鱼哥替妹子我跟安九爷道一声谢。安九爷有心了。”
可不是有心了吗?这有碎银子有银票子,第一是那三两碎银子方便他们一家子生活用度。第二是大额的钱都换做银票子,那就不怕贼红眼。
贼要是红了眼,可是会为财杀人的。
见到面前这还年岁不大的少女道谢,张二鱼就咧嘴笑了……最怕的就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这丫头年纪轻轻,却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事儿我也办好了,我这就回去见安九爷了。”张二鱼说着往院子外走,他今天坐的是驴车来的。连凤丫送他送到了院子口,站在院子口,目送张二鱼的驴车走出好远,这才转身,抬脚准备进屋。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凤丫!你先别走啊!”
这声音耳熟啊!
翻翻白眼,连凤丫无奈转过身去,远远的一道粗壮的身影追过来……可不就是当初她初到这里,第一个遇上的杀猪张富贵家的婆娘孙氏吗。
“大婶子,您有事?”
“对,有事有事。”孙氏肥硕的身体终于冲到了连凤丫面前,脸上身上的肉都在颤抖,看得连凤丫满眼的油腻,孙氏呼哧呼哧的边喘气边说道:“快快!渴死我了。拿碗凉茶来。”
还凉茶呢?这孙氏真把自己当小姐夫人呢?瞧这态度,把她连凤丫当奴才使唤呢?
“凉茶没有。凉白开,要不要?”
孙氏脸子就一落,就觉得连凤丫一个小屁丫头,还敢落她的面子,不拿她当一回事,立刻就不高兴的张口就想要骂:“这是什么态度……”话未说完,孙氏立刻想到了自己今天所来的目的,又看了看连凤丫,准备大肚的原谅连凤丫一回。
“算了算了。凉白开就凉白开吧。”孙氏开恩的挥挥手道。
连凤丫就没看到这么把自己当回事的人,怎么滴?
她装模作样进厨房转了一下又出来:“哎呀,大婶子,凉白开也没了。”
“你故意的吧!”孙氏气呼呼的骂道:“怎么老连家三代积善,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孙女儿来,要我,干脆就在生出来的时候,早早溺死。”
“哦……”连凤丫也不动怒,指指脚下的地盘:“大婶儿,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哪儿?……“不就是你家这破屋嘛。”
“对,就是我家这破屋。”连凤丫笑了一下,扬起眉,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就是我家。你知道你现在这模样举动,特别让我想起一句话吗?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对,叫做疯狗上门咬人,棍棒打死活该。”
“你骂人!”
孙氏大喝:“你敢骂人!一点教养都没有!”
“大婶儿搞笑了,我哪儿是骂人,我怎么敢骂人?我这小胆儿也只敢骂一骂这不知分寸不请自来上门讨骂讨打的狗儿。”
“你你……你敢骂我是狗!把你娘叫出来,我倒要问一问她是怎么教女儿的!”
“大婶儿又搞笑了,我什么时候说你是狗了?我哪一句话说了你是狗?”
“你你你!”孙氏涨红了脸,连凤丫抱臂上观,勾着唇角看戏,偶尔撩拨一下孙氏,看她气得跳脚出丑。
孙氏在连凤丫这里没有讨到好,论脑子,她没有连凤丫脑子转的快,论心眼儿,她没有连凤丫心眼儿多,就说这论嘴巴利索,她还是骂不过连凤丫。
更主要的是,她没有连凤丫心黑嘴毒手辣。
站在门口望着孙氏落荒而逃的身影,她眼底露出一丝讥嘲……总有些人就是爱自讨苦吃,每一次都碰壁就是学不会一个“乖”字,怪的了谁?
总不能对方都把脸凑到她面前,喊着“你来打我啊”,她不上去打上一巴掌吧?那多不合适啊。
孙氏气呼呼的跑回家去,刚进家门,就被她丈夫张富贵给急匆匆的抓住:“咋样了?到底咋说的?同意了没?”孙氏看着丈夫期盼的脸,这才猛然想起正事没干。
但她又不敢直接跟丈夫说,张富贵要是知道是她的原因,没有把事儿办成,还得罪了连大山家的那个闺女,非得痛揍她一顿不可。
“他,他们一家不在家。我去的时候,屋门紧闭着呐。”
张富贵听着,也不疑有他,只得遗憾的说道:“那行,咱晚上去问问,晚上我大山兄弟定在家里。”
“我,我……哎哟!我头疼。”
张富贵蹙蹙眉:“就是个不顶事儿的,平时没啥事儿的时候,就数你能干。真有事儿就派不上用场了。”
张富贵虽然心中不喜,但是也还是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晚上我一个人去,你搁家呆着吧。”
孙氏这才扶着额头,装模作样“哎哟哎哟”叫着进了屋子,只是她这比人古时候的“东施效颦”还要吓人……那么大的一块头,肥硕的肉都随着走路在晃动,却捧着个脑袋凄凄惨惨装病。
张富贵无意间瞄了一眼,顿时,打了一个冷颤。
……
夜里,张富贵提着一副猪下水,就往连凤丫家来。
敲敲门,连凤丫家正在吃晚饭。
“哎呀,是富贵儿啊。”连大山连忙站起来招呼:“来来,进来坐。”
张富贵特热情的走进来,把手中提着的猪下水往大灶上一放:“大山兄弟,我听说你家都弄猪下水的秘方子,卖给安九爷了。这不,我今天个刚杀的猪咧,这好东西就给你家留着了。”
连大山愣了下:“这,这多不好意思啊?”
“有啥不好意思。咱俩兄弟谁是谁啊?从小到大咱兄弟不就玩儿一块去嘛,亲得很,亲得很咧。”
连凤丫扫了一眼大灶上丢着的猪下水,血淋淋的猪下水往地上滴着血,吃饭的欲望就没了。耳朵里听张富贵的“热情”,干脆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坐在那儿静静观看。
想起今天白天这张富贵的婆娘孙氏来家中,似乎就有些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