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晌午的太阳,并不明媚,晕出一圈模糊的光晕,在有些苍色的天空中,不耀眼,却让人不自觉地放松许多,懒洋洋着。
只是,陆行却不能够和所有人一样,享受这懒洋洋的一刻,他浑身绷紧,就在刚刚,大堂之上,他――陆行,刚刚经历了一场人生动荡。
公堂之上,是一方父母官,就在刚刚,在那些妇孺哭诉中,作为淮安府知府的魏成玄魏大人大怒,痛责堂下跪着的陆爷: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小小赌坊,竟然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众人只看到了公堂上的魏大人,怒指着堂下众多状告的妇孺,狠狠痛骂那位平日里风光无限的陆爷:
“陆行,你三彩赌坊嚣张跋扈,竟逼得如此之多,家破人亡,逼得这些老少妇孺失了家里的顶梁柱,
滋扰百姓,残害良民,陆行啊陆行,你为钱财竟能枉顾人命!”
陆行紧紧绷着背脊,但心里却也恼恨,这魏成玄虽说是淮安城知府,却一点情面也不讲,让他今日彻底没了脸子。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知府大人如此痛责小民,小民不服。”
魏成玄看着梗着脖子的陆行,被气笑了,原本他不过是答应了连凤丫,才准备治一治这三彩赌坊。
今日一看,却没有想到,这三彩赌坊藏污纳垢,竟然残害了如此之多的百姓人家,看着这堂下许多的妇孺,面黄肌瘦,这大冬天里,薄薄的破棉袄子,身边还拉扯着总角小儿。
他眼中痛惜,在他的治下,竟有如此悲凉一幕,而这些,平日里,他竟从未曾看见过,这一切,都被淮安城的繁华遮掩住。
这一刻,魏成玄心中起了杀意!
这已经与他和连凤丫之间的约定无甚关系了,是他魏成玄,要杀一杀这淮安城中的不正之风!
“哼!”魏成玄冷哼一声,“陆行,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你三彩赌坊是做何营生,你莫不是真当我魏成玄是个睁眼瞎,看不见听不着?
你道欠债还钱,是不假。
可你睁眼看看这些妇孺,看看她们身上的衣裳,看看她们面黄肌瘦的孩子,
你怎可连人的一丝怜悯之心都没有!
若真是她们的丈夫在你三彩赌坊输了钱,既然她们的丈夫已经输了钱,没了钱,你三彩赌坊大可不让人进。
可你们私底下却做着黑心勾当,开的地下钱庄,骗人借得高利的本金,
还不上,就骗人签卖身契,卖了家中妻女,有那无力偿债舍不得家中妻女的,只能被逼走投无路,自尽而亡。
陆行,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有!
小民有话说!”陆行不服:
“他们来赌,又不是小民拿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的,他们大活人,两条腿,小民能如何?
小民开赌坊,就是开门做生意的,没道理客上门来,小民赶客走的。
再者,小民这里都是有借据,有欠条的,欠债还钱,本就天经地义,小民何错之有!”
“本官从未听说过,借一百文钱,三日需还一百五十文,四日三百文,五日六百文,本官都是前所未见前所未闻!
就在这大堂之上,初闻时,本官都惊恐万分!
这哪里是普通的借钱欠钱?此等吃人血馒头的恶行,当真可恶!”
“小民就是不服!小民……”陆行正要狡辩。
突然一声女音从人群中响起:
“禀知府大人!民女有话说!”
“堂下,何人说话?”魏成玄眯眼一本正经问道。
人群散开,露出一条小道,一素衣女子,缓缓走出,走到堂前,与陆行并列:
“民女,连凤丫,淮安人士,家住百桥胡同,今日,状告三彩赌坊这位陆爷。”
“连凤丫你――!”陆行猛一扭头,恶狠狠瞪过去,此刻他已够麻烦,这小娘皮这会儿再来添乱,今日真怕难脱身了――
“准!”公堂之上,魏成玄威严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