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小公子和小小姐突然哭闹起来,便把老爷太太留住了脚步。”
否则,就连老爷子刚刚那么闹腾,那对夫妻怎么会不上前来瞅瞅?
连凤丫从褚先生身边经过的时候,闻言突然回眸,意味深长地看了褚先生一眼:“下一次,别用这种方法。”
褚先生微微躬身,不做解释,垂首道:“是,老朽记住了。”
那一双龙凤胎,好生生的又怎么会那么巧合的突然哭闹不休呢?
至于原因,他们两人,心中都清楚明白。
一个点到为止,一个应承下来。
“该准备准备了,傍晚闻老太傅会亲自送竹心下学归家。”她眉心之中一股凝重。
褚先生也沉默了。
“老爷太太未必肯……”
“他们会肯的。”
……
张家
连海清被张家人晾在花园里的太阳下,足足快两个时辰,直到连海清的脚酸得不能够动了,才被个奴仆冷言冷语地叫了进去。
书房之中。
张大老爷“啪嗒”一声,把手中茶盏摔在连海清的脚下,茶水溅得到处都是,茶盏摔碎的碎片,蹦起来朝着连海清的脸飞过去,“刷拉”一下子,划破了连海清左侧的脸皮。
他却不敢动。
“大老爷,息怒。”
“息怒?”张大老爷冷笑起来:
“是谁口口声声向老夫保证,一定会把事情办妥当的?”
说着,拿起桌上一封信函:
“这就是你说的‘办妥当’!”
“啪嗒”信函直接砸在连海清的脸上,滑到地上去。
连海清忍着心中恨意,弯腰去捡地上信函……张家这是羞辱他!
先是拍个杂役到他家中请他。
而后是砸杯子,现在更是明晃晃将信函直接砸在他的脸上!
好歹!
好歹他也是读书人!是有功名在身的!
忍着心中的愤怒,连海清摊开手中的恶信函,飞快看完,刚刚心口的愤怒全都不见了, 脸色“唰”的一下子,惨白惨白。
“大老爷,海清不知!”
“你不知?你帮着拖延时间,连海清,你不会是你那个大姐姐的人吧?”
“大老爷!海清发誓,海清绝不敢戏耍大老爷!”他紧紧抓紧手中信函,满眼捉急:
“海清如果是帮着大姐姐戏弄大老爷的话,就叫海清除去功名一生不得入仕!”
张大老爷脸色稍霁……一双老眼,精明阴翳,盯着堂下少年。
连海清这种人,最在乎的就是功名利禄,他眼中的野心,从没有退去。
这种人,绝不会轻而易举拿自己的功名和未来的前程,开玩笑。
既发出这样的毒誓……看来,这个连海清,确实不知情。
“老夫就暂且相信你。”张大老爷招了招手,让人重新备了新的茶盏,满上新茶,喝一口,才道:
“你那大姐姐,阳奉阴违啊。
不过她还是太天真,以为走水路陆路,就能够把酒水运出去。
也不想一想,无论水路陆路,能够运出去的量有限。
她想背着我们,再让你来拖延时间。
以为能够瞒天过海?”
张大老爷心里冷笑,嘲弄地勾起唇角:
“也罢,温水煮青蛙,她既然不撞南墙不回头,老夫就给她这个机会,看她一个人蹦跶到最后,发现行不通了,该怎么办!
老夫要等着她亲自上门来跪求老夫!”
以为水路陆路一起往外销酒,就能够掌控住市场吗?
怎也不想一想,往外送酒,人力物力费时费力,要占据一个城镇的酒市,不是几天三两天就可以做到的。
她这样往外运酒……蠢笨得可以!
“那……”连海清稍稍松了一口气,张大老爷还是信任他的,他松一口气后,小心翼翼抬起头询问:
“那咱们要做些什么?”
“做什么?”张大老爷举起茶盏,灌了一大口,才冷笑着说道:
“什么都不用做,
我们就在一旁看着她一个演笑话!”
……
傍晚时分
恰逢下了一场秋雨。
下晌天还晴朗,大太阳挂在空中,太阳落山,天却阴了,一场秋雨来得急匆匆。
雨声中,连家的院子被敲响。
她举着伞去开门,拉开门,一辆马车行进了她家院子中。
陪在马车左右的是闻府的罗管家。
罗管家举着油布伞,看了一眼同样举着伞的女子,他伸手掀开了马车帘子,里头的人走出来。
连凤丫回头望了望自家的爹娘,冲着他们摇摇头,秋雨斜飞,,入了眼,眼底有些涩,眨了一下眼,才抬起眼,再看向她爹娘的时候,宛然一笑。
马车没有在连家逗留多久,半柱香的时间,罗管家跟在马车一侧,重新出了连家的院子。
傍晚时分,连家的烟囱飘起了烟火,如往常一样,饭菜香气往院外散去。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连凤丫亲自送的连竹心去闻府。
一切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
中午时候,闻府里的罗管家又来了,送来口信:
“昨夜一场秋雨,石阶太滑,竹心小公子滑到伤了腿。郎中说是不能颠簸,闻老太傅心疼他的学生,故此留下竹心小公子暂住闻府一段时日,知道小公子腿上痊愈。”
罗管家没有入门,就站在连凤丫敞开的大门外,把闻老太傅的口信带到了。
“劳烦闻老太傅费心了,我这弟弟太贪玩儿,幸好没出大事。”
“如此,便告辞了。”
“多谢罗叔,也请罗叔帮我转达闻老太傅……闻老太傅的恩情,连凤丫此生不忘!”
罗管家深深看了面前女子一眼,转身离去。
离去之时,眼中却有深深敬佩。
谢九刀淡淡说道:
“罗管家离开之后,蹲在胡同口的混混后脚跟着离开了。”
她点点头,关了院门,“今晚醒着一些。”
此事背后的那位“权贵”是谁,她暂且不知,但却有一点,连海清往张府去,张府的张大老爷又和安九爷提过醒。
淮安城中,这个张大老爷就是接头人。
以她对那位张大老爷的了解,对方自负,却也多疑。
今晚多半会有所行动。
夜深
墙院能够挡住君子,未必能够挡住小人。
百桥胡同,连家院子,翻墙进来两人。
两人有些身手,不是寻常的家丁。
进了连家之后,十分有目的地把连家几个住人的屋子查看了一个遍。
半盏茶的时间,两人鬼鬼祟祟地来,又鬼鬼祟祟的走了。
胡同口的阴暗处,还有一个人在接应:“如何?”
见两人回来,忙问。
“老爷多心了。都在。”
另一个人想了下说:
“倒是多出来一个中年汉子。”
“你是说那个邋里邋遢的汉子吧,我去试探过他,匕首悬在他头上,睡得跟死猪一样,我看就是连家那个小娘子,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赖汉。”
接应的那人点点头:“老三你蹲守着,我和老二回去回复消息。”
而连家院子,连凤丫的屋子,女子爬起床,开了门,门外那个正是那三兄弟口中的“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赖汉。
“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门外,谢九刀牛眼眯起。
“不知道。”
她没想,平静回答。
不知道?……谢九刀眉心紧拧,不信地盯着她。
“不知道,奇怪吗?我若是有能耐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她说道,走到门外,先往她爹娘屋子里去,敲了敲门:“爹娘,没事吧。”
“不妨事的,两个毛贼子而已。”
连凤丫点点头:“爹娘,难为你们两了。”
见没事,这才重新折返回自己的屋子去。
一阵冷风灌进来,吹的门前花树树枝乱作,女子仰头看天,清眸平静无波,喃喃道:“要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