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芮又朝远处看了一眼,很快地就发现在那边的中军大旗下,立着一个带着各羽毛的头盔的布洛陀。
远处贼军中军方阵中,一阵接一阵号角吹得山响。
布洛陀的右臂上缠着纱布,有红色的血沁出来。
吴芮是第一次看到安阳王的部队,安阳王又何尝不是第一次认真端详着前面的敌人。
只一瞬间,他们就被南征军的豪华的装备吓住了。
布洛陀的部将大多是他以前的族人,都是经历过秦瓯之战的老人。从蜀国打到滇国,然后又回到瓯骆,见过的军队不可谓不多。可单论器甲的精良,却没有哪里一支部队可以同眼前的敌人相比。
安阳王大多是临时征发的南宁、武鸣百姓和逃荒的百越流民,军队中骨干则由他的族人和亲卫充任。因为实力有限,也谈不上装备。什长以上军官每人有一件滕甲,一把长矛和腰刀,百人队以上的军官才落得到一匹战马。
至于普通士卒,青壮手头或许还有铁器,至于老弱,手上能有一根削尖的棍子就算不错。很多人,甚至连一件象样的衣裳也没有,纯粹就是一群叫花子兵。
可眼前的这5万多敌人装备的精良程度,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敌人一人双马,身上的铁甲磨得比镜面还平。此刻,阳光之烈,照耀其上,让人睁不开眼睛。远远看过去,简直就是一片钢铁的海洋。
一个高大的敌将骑着马缓缓地走到阵前,手中挥舞着一把***。
每挥一次,那五万骑兵就同时大吼一声:“威武!”
“威武!”
“威武!”
当真是山呼海啸,震得人心血一阵沸腾。
“首领,那就是吴……吴芮?”一个副将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对布洛陀道:“他手中的武器好象就是你的掉的那把宝刀。”
布洛陀听他说起这事,心中恼怒,忍不住哼了一声:“吴芮小儿真是狡计多端,我们一时不慎,中了他的埋伏。今日我军兵力不占优,咱们面对面同他较量一场,也要让那个小子知道我瓯骆军的厉害。”
“较量……”又有一个副将颤声道:“将军,我听人说,吴芮有万夫不当之勇,又生性凶悍,喜食人血,就连桀骏也畏他三分。咱们人就这点人,可都是乌合之众,只怕……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看手下如此丧气,布洛陀大怒:“什么喜食人血,生性凶悍,那吴芮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娃娃罢了。咱们当年在蜀时,夜郎王被人说成魔王下凡,不一样被咱们给打败了?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没错,敌人的装备是好,可那又如何?再好的装备,也得穿到勇士身上才有用。”
不过,不管怎么说,前面那钢铁海洋还是给了布洛陀军极大的震撼。
毕竟,在此之前,很多布洛陀军也不过是普通部落首领,根本就没上过战场,也没见过真正的职业军队究竟是什么模样。
布洛陀决定要好好鼓舞鼓舞士气,也学着对面吴芮的模样,骑了马冲出阵,立在部队的前面,大声吼道:“对面的敌人是谁?”
乱糟糟的布洛陀军没有想到军主会问这么一个问题,都是一呆,良久,才有一个人回答道:“听说是秦国的南征军,很厉害的。”
“混帐东西,笨蛋!”布洛陀大怒,一鞭子抽到他头上,大声道:“不对,你说错了。对面就是一群混蛋。”
那个回答问题的士兵被一鞭子抽得满头是血,捂着脸蹲了下去。在布洛陀一番鼓动下,士气比之前好了很多。
布洛陀很满意自己手下的士兵就这么被自己轻易地激励起士气,布洛陀一挥手臂:“擂鼓!”
激烈的战鼓声在盘地上响起,一万多贼军同时捏紧手中的兵器,迎接南征军骑兵的冲击。
五万南征军被吴芮分成几个千人队,准备给敌人来一个循环攻击。
可是,他的这个战术还没有进行完毕,等到第一个千人队冲上去,战斗基本就算结束了。
第一个千人队由史禄亲自率领,敌人因为结成好几个小阵,所以他也没有选择正面进攻,而是平平地从敌阵前削过,准备将贼军朝中间驱赶,让他们挤成一团。
等那他冲到敌人阵前,贼军看到闪亮的马刀和轰隆而来的战马,同时发出一声喊,丢掉手中的兵器就朝后面涌去。有命赚钱,也得有命去花。死亡的威胁终归是大过金钱的诱惑,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贼军在瞬间崩溃了。
于是,史禄索性改变战术,直接对着敌人的正面猛冲。
立于中军大旗下的吴芮见敌人如此不经打,忍不住苦笑一声,一挥手,示意已经急得跳脚的第二个千人队也杀过去。
实际上,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人马,史禄那一千人就能彻底干净爽快地解决战斗。真到那个时候,被留在后面的第几个千人队岂不是眼睁睁看着战友在前面立功,而自己连口热汤也喝不到。
金属的铁流倾泻而下,鼓动着死亡之风。
战斗就这么简单地在一个时辰内结束,南征骑兵追击出去三十多里,才停下来。
这三十里路的距离内,到处都是如秋叶般飘落的尸体。
骑兵们也不知道斩杀了多少贼人,直砍得手臂发软,直杀得浑身被敌人的鲜血染成红色。
几乎每个人的马头上都挂着一级头颅。
很遗憾,布洛陀还是逃了,据抓到的俘虏说,这厮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秦军老将,部队刚一混乱,他就知道事已不可为,立即抛下部队,带着亲兵跑了。
“这个布洛陀倒是跑得干脆。不过,不用担心,他如今还真是彻底地成了光杆司令,就算逃回南宁武鸣又能如何。今日斩获如何?”
战果清点出来,俘虏一千,斩首六百二十级。
“俘虏都放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也免得又被赵佗给坑杀了。我已经被人诬陷成食人肉的生番,可不想再被人当成屠夫。”吴芮冷笑着对身边的李唐山:“派几个人将头颅给赵主帅送过去,对他说,我南征军的斩获都是从战场上得来的,正大光秦。这几个送人头过去的人,得在赵佗面前显示军威,不能堕了我军的志气。还有,派人去对安阳王说一下,我吴芮明后日一早就会进南宁城,让他老人家淮备好。”
“别得意!打下来又没有人能守,有什么意义。”李唐山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