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时候,赵汝宁便借口身体不适,说要早点下班,在一群同事中,偏偏指定要她扶她下楼,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临时找不到借口拒绝,便只好答应了。
然而她们刚刚下楼的时候就被人拽上了车,她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便看见赵汝宁腆着脸说:“人都给带来了,东西该给她之类的话。”
说完她便找郑开要东西,在刚看见郑开手里晃荡着一包白色的粉末,赵汝宁便急不可耐的上前要去抢,可是谁知,郑开却捉弄她似的,将东西收了起来,笑得嘲弄,扇了她一巴掌,换上了另一副嘴脸……
为什么最近赵汝宁越来越憔悴,旷工请假也越来越频繁?
南嘉在那一刻,才完全明白了过来。
她被赵汝宁出卖了。
赵汝宁好像毒瘾犯了,浑身上下就想虫咬,她歪在那儿哀哀地哼哼,郑森听得心里烦,上前去就是一巴掌将她掴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活该。
南嘉收回了目光,低着头,几缕发丝从额间垂了下来,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如果超出时间的话,里头这几个人,是不是会拉着自己一道鱼死网破?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她也只能指望着边正带人来救她了。
她害怕,非常的害怕,她控制不住的想哭,可是眼泪到了眼眶里,却只能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鞋底踩着沙砾发出的唆唆声响起,她刚意识到时,那双鞋子已经到了她的脚边,她还没来得及仰起脸,便被一双粗硬的手捏起了下巴。
孙籍几乎贯穿了整张脸的疤痕映入了她的眼帘,那条疤仿佛是条巨型的蜈蚣,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南嘉觉得有些害怕,下意识将目光避向了别处。
“怎么,害怕?”孙籍冷笑一声,手上的力道大了几分,迫使南嘉重新看向了自己:“他在我那四年,我当他兄弟一般,你知道我最后得到了什么?”
她当然知道孙籍说的他到底是谁,她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只是后背紧紧抵在石柱上,没有回答,额间因为紧张,沁出了一层薄汗。
孙籍指了指脸上的疤痕:“这就是他最后给我留下的。”
正如边正所说,他们两人立场不同,一个是警察一个则是贼,即便是关系再好,可最后撕破了脸皮,又有什么奇怪可言?
这是这些话,南嘉不敢说,生怕说了什么刺激到了他。
孙籍不在意,只是抬了手做了一个手势,让马仔将南嘉的绳子解开。
“你要做什么?!”南嘉睁大了眼睛。
有人质在就等于有了谈判的筹码,她不相信孙籍会这么轻易的放了她。
“你自然有你的用处。”孙籍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南嘉还来不及说话,便一路挣扎着被马仔强行架着朝大楼深处而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失,楼里的人与楼外的人始终保持着对峙。
边正身着黑色防弹背心,手上戴着皮质半指手套,握着枪,在空荡荡的水泥壳子内小心翼翼地穿行着,他谨慎地探了头,在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向身后的人打了一个手势,继续向前推进。
这栋楼在开发的时候,地下停车场也在图纸规划之中,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没建完便荒在了那儿,孙籍要求的东西,总局那边是点头答应了,只不过,这只是委以虚蛇的办法罢了。
不多时总局那边便发来了第二道指令,让边正带人分两组,一组营救人质,一组则做火力掩护,方慕年一开始是不同意这个安排的。
他怕边正因为急于解救南嘉而出现判断失误。
这种釜底抽薪的招数,一个弄不好,指不定会折在里头。
只不过因为上头保持这般安排不改动,他也就没有再有过多的坚持。毕竟服从命令为天职。
潜入大楼的人都是通过精挑细选的,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人并不多,段崎,还有警队的矮子李赫然在列,而吕小松和高乔也毛遂自荐了,不过边正考虑他们是新人,经验尚且不足,所以没有选。
在行经拐角处时,边正迎面撞上了一个前来巡视的马仔,在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的上前拧住了人的脑袋,狠狠一扭,只听“咔”地一声响,那人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便直接被扭断了脖子,彻底没了气息。
段崎紧随而上,让矮子李和自己一人一条腿的将那个马仔拖拽到了一旁,继续跟上,作为多年的搭档,到底他和边正是配合得最好的。
他们越往上,巡视的人便越多,边正带着人小心翼翼的避开,眼看那个人就要走了,不料走在最末端的那个警员却不慎踩到了一枚碎玻璃片,空荡荡的楼道内突兀地一声脆响。
那人惊觉,猛地转过身,却被人一下子扑倒在地,连手里的枪都给甩了出去。
那人机敏,自知不敌,便开口大声呼叫起来:“有条子!!”
在附近的同伴闻讯被吸引了过来,楼道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边正暗叫不好,自知暴露,直接开枪打死了手中的人。
楼道内枪声一片,子弹穿梭,边正与段崎往地上一滚,分别躲在了两根粗大的石柱后面。
段崎背靠着水泥石柱,汗水将额发浸湿,只见他换上了一个新的弹夹,子弹上膛,找准了机会便朝来人开枪。
敌人自知穷途末路,横竖都是死,一个个仿佛嗜血的野兽一般疯狂,拿着枪见了人便打,好几个警员因此负了伤。
场面混乱,敌众我寡,尚不清楚人质在何处,段崎拉住边正的胳膊连连避开,躲到了遮蔽处,喘着气,面上严肃:“这里交给我,你快去救人!”
“注意背后!”边正大嚷,紧接着拉开了段崎,硬生生替他抵住了敌人从背后冷不丁砸来的拳头,而后作势往前一拉,再抬脚踹了出去,那人一声闷哼,倒地哀嚎不止。
“妈的!”段崎心有余悸地骂了一声。
就在这时,警力开始增援了进来,敌人被节节打退,仗着地形,只守不攻。
眼下,真正重要的,还是解救人质。
边正没有再犹豫,朝大楼内继续深入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不知道为啥挺想写悬爱故事……居然还把大纲和故事线写好了一半(???)
第42章 chapter 42
狭窄的空间里, 南嘉仰着头,目光有几分呆滞,她头发上的皮筋在刚刚挣扎的时候不小心被扯掉了, 墨般的长发此刻凌乱地搭在胸前,看着十分的狼狈,她的双手双脚被牢牢地捆扎在了绿色的木质靠椅上。
只有一副水泥壳子的大楼并没有镶嵌门窗,她透过窗户的位置有些贪婪地看着外面的景色,生怕下一秒, 自己就见不到了似的。
今天天空很蓝云很白, 偶尔还有小鸟雀扇着翅膀飞过,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将影子拉得老长, 这或许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再平凡不过的一天了。
长时间的血液不循环,她的手脚现在都麻痹了,可是她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外头隐隐传来了激烈的枪响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边正他们带人来救她了。
她现在心里矛盾极了,既然想让他们快来救她, 又想让他们不要过来才好。
走廊响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抬起头, 猛地对上了一双狭长的眸子。
“南嘉!”边正惊喜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眼泪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模糊了视线,她大叫了起来,声音几乎嘶哑:“不要过来!!”
边正先是顿住了脚步, 最后疯了似的往前奔去,在她面前一条腿屈膝蹲了下来,右手的指尖颤抖着朝她身上探了过去。
她身上计时器的数字红艳艳得, 像是人的血,十分有节奏的在那里倒计时着,秒数不断的减少,绑在南嘉身上炸弹的计时器只剩下不到五分钟了。
“不要碰。”南嘉吸了吸鼻子,凄凄地看着他:“如果炸了,在楼里的人都会跟着遭殃的。”
她很怕。
从刚刚开始她就在想,死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边正的手指仿佛在空气之中凝固了,他如鲠在喉,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没有办法来得及消化,便要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你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在数字的不断跳动下,边正彻底慌了手脚,就在这时,他腰间的对讲机响起了方慕年的声音。
“边正,你现在在哪个方位?郑森父子还有孙籍我们已经控制住了,段崎受了伤现在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方慕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边正给打断了。
“今天来的人里头,有没有懂拆弹的?”
方慕年明显被这话问住了,顿了顿回答:“没有。”
呼叫机里一阵沉默。
方慕年隐隐有几分不安:“边正,你……”
“方慕年,我的未婚妻,身上现在绑着一枚计时炸弹,我要求你马上通知全体警员,撤离大楼五十米开外!现在你让孙籍来和我说话!”边正一边说,一边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取出了一把随身的小刀,替南嘉将她身上缚着的绳索挑断,而后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仿佛下一刻她就会丢了似的。
“撤离?!那你呢边正?你不要乱动!我现在马上通知拆弹专家过来!”方慕年被吓到了。
“来不及了,时间剩下两分半了,你把电话拿给孙籍,拜托了!快点!”边正暴吼着。
方慕年怔愣了几秒,随即将呼叫机拿到了押解上来的孙籍的耳边,而后马上通知全员撤离。
边正的耳边紧紧地抵着呼叫机,似乎迫于压力,没过几秒,另一边的人终于不大情愿的开口了:“我是孙籍。”
计时炸弹上的线路不算复杂,边正十分冷静的找到了两条主线,一红一黄,可是答案却永远只有一个,只许对,不许错,错了便是死。
一念之间,要么生,要么死。
“剪黄的,还是剪红的?”边正沉下心来问孙籍。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孙籍冷笑了一声:“来江北的时候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会遇见你,这个大礼还是后来我精心准备的,虽然仓促了一点,不过我想你应该会非常喜欢。”
孙籍陡然间收起了笑,眼底泛着如毒蛇般阴狠地目光:“失去重要的人是什么滋味,我就是要你也体会看看!我要你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却又无能为力!懊恼你自己的没用!”
孙籍似乎陷入了癫狂之中,方慕年见状剑眉下压,一把将呼叫机从他的耳边移开,抬脚便踢在了他的膝关节处,孙籍痛得一声闷哼,险些跪倒,嘴里却并未停止咒骂。
“边正,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时间,你可以先从楼里撤下来,然后……”方慕年嗫嚅着,没说下去。
谁也不会想到,孙籍的手上会有炸弹,他仿佛是蓄谋了已久。
现在安排人过来,很明显,肯定是来不及的。
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赌。
赌其中的一条线是对的,继而向死而生。
“然后,你让我做逃兵,却将她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独自去死?方慕年,这样的话,我还算是个男人吗?”边正接上了他的话,说完后便直接将呼叫机关掉了。
面对着那两条生死线,他压力出奇的大,死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是他却偏偏想要南嘉活着。
她本不应该被卷进这些事情的。
孙籍之所以会选择她作为人质,无非就是存了报复他的心思罢了。
如果,当初他们没有相识,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些事了?
她本该普普通通的活在阳光下,每天忙忙碌碌却也过得充实,而他也本不应该闯进她的生活中去的。
时间越缩越短,只剩下一分三十秒了,每一次秒数的跳动,都好像一道来自地狱的催命符,南嘉只觉得浑身都绷紧了,死死攥着边正的手,指甲几乎都要掐陷进了他手背的肉里,她盯着边正,什么都没有说,紧咬着下唇,眼泪却不停的流下来,汇在下巴底下,紧接着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滴下来,砸落在了边正的手上。
边正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地噬咬下了一块,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他用手背轻轻地替她拭掉了脸上的泪,在两条线上犹豫不决。
这无疑是他人生之中最难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