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趴在车门上,“娘娘说什么?”
“停车,等等后头追来的人!”陆锦棠急声说道。
“娘娘,若是叫人发现,这秘密就瞒不住了……您知道,新帝登基,朝堂还不稳固,内忧外患……”
“是沈昕,沈家那小姑娘!”陆锦棠急声说道,“她追上来就不会哭了,若是我们跑的太急,不等她,她必然会哭一路的,那才会招来更多的人!”
陆锦棠一口气把话说完,木兰这才明白过来。
“停车――”
前头的棺椁仍旧前行,打从陆锦棠的马车开始,往后的一行,骤然停了下来。
说也奇怪,他们一停车,后头的人还未追上前来,那凄厉嘹亮的急哭声便停了。
急促的马蹄声扬尘追来。
护送那小女孩儿的人,乃是新帝的心腹。
他们翻身下马,来到陆锦棠的马车外头,却也是一脸的紧张惊慌,略微发白的脸上,冷汗涔涔。
“木兰女官,自打这边出宫,小公主就哭嚎不止,那哭声简直要把屋顶掀翻……”
“圣上也无奈,宫人们哄劝不住,只好如实告诉圣上,说小公主离开二皇子便会大哭不止,先前更有连哭数日的记录……”
木兰惊讶的看着那侍卫怀中的小姑娘。
沈家小姑娘如今已经会走会跑了,也能喊人,年纪大了,哭的时候很少。
但刚刚那嘶声哭嚎的嗓门儿,真叫人吓得不轻。
“娘娘……”
“抱进来吧。”陆锦棠点点头。
乔木把玉琪放在一旁的软榻上躺着,去抱了沈家小姑娘进来。
那小姑娘这会儿却是乖巧至极,长长的睫羽上还挂着泪,却是咧嘴笑了。
陆锦棠心里的滋味难以名状,她扯了扯嘴角,朝外说道,“此一别,没有归期……圣上若担忧小公主,盼三日内派人来接。”
马车外头的侍卫应了一声。
这一行人又启程去追前头已经先行的棺椁。
总算安静下来,一直到出城门之前,都没有在发生任何变故,廉清他们也追在马车后头。
出了城门,车里车外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陆锦棠看着挨在一起躺的三个孩子,不由苦笑。
乔木也轻叹一声,“知道的这是往帝陵去呢,不知道还以为……”
她抿住嘴,没往下说。
陆锦棠却是扯着嘴角道,“就是不像才好呢,云璋不希望人知道他已经……不在了。他只盼着不要因为自己,而影响了大局,影响了稳定。”
乔木抬眼,心疼的看着她,“当真是活着的比走了的还艰难……”
“说什么呢!”陆锦棠笑了笑,“还是他顾虑的周全。我们在帝陵守上三日,然后我就带着孩子们南下……你与你师父……”
“我们跟着娘娘,娘娘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乔木立时说道,态度果决,“当初娘娘叫人买马备车的时候,我跟师父都已经商量过了!这辈子都跟着娘娘,到哪儿都不分开!”
陆锦棠垂眸笑了笑,没再说话。
一路一直到了帝陵,都安安静静,平平顺顺。
安顿好了车马,原本哭丧,撒纸钱的程序都省了,连下葬都要安安静静。
众人借着月光,抬着圣上的棺椁,悄悄的从陵墓入口送进去。
原本这一段路就得慢慢腾腾的走上好久,三步一跪,九步一叩。
如今全省了,众人脚步匆匆,却是把硕大的棺椁抬的稳稳当当,给送进了地下宫殿一般的陵墓。
棺椁放到了居正的位置上,众人无声无息悄悄跪下,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响头。
陆锦棠独自一人站在最前头,她眼神怔怔的看着那硕大的棺椁,木兰和乔木扶着她向外退去的时候,她的脚却如在地上生了根一般,一步也迈不动。
这么一走……真的就再也不能相见了!
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娘娘……”乔木轻唤了她一声,“您想哭,就哭出来吧!”
就连那些宫人,廉清侍卫那些大男人们,都在默默的抹着泪。
乔木和木兰的眼睛,早已是红通通的。
陆锦棠点点头,“我哭过了,缅怀过了,也告别过了……是该走了!”
一句话,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自己迈不动脚,由着木兰乔木的力气,向外走的时候,却听闻帝陵外头忽然乱了起来。
陆锦棠猛然抬头,“怎么回事?”
为了不发出太大的动静,她甚至没有让孩子来与秦云璋“道别”。
玉玳昏迷着,玉琪和沈家的小姑娘都被留在了马车上。
廉清等人更是知道秘密下葬,要保持安静。他们怎么会在外头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战神皇帝已经死了!他的棺椁就在下头!夺出他的尸首!”外头有人嚷道。
那声音极大,陆锦棠他们全然听见了。
“新皇帝胆敢悬挂颜钧的尸首,就把他们的战神皇帝拉出来鞭尸――”
此言一出,众人皆怒。
陆锦棠浑身绷的如欲要决堤之水,“是谁?!”
“娘娘,外头有廉清他们!”乔木一把拽住她的手,“您别冲动,别出去!”
陆锦棠目眦欲裂,眼白之上都迸出了红红的血丝。
她在陵墓之中,单听着外头的声音,凄厉哀嚎不绝,却瞧不见外头情形,比在外头更叫人心急如焚。
忽的想到孩子们的马车,还在陵墓外头停着,陆锦棠更是呆不住。
她执意出去,出了陵墓,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秦云璋为了保护他的妻儿,不叫他妻儿在他死了以后遭遇危险。所以安排在帝陵守护,甚至随行护送她们从宫中来的皆是好手,是精兵良将。
可此时在陵墓外头,他们的人则全然被压制,明显的处于劣势。
攻击他们的人,乃是人高马大,奇装异服的胡人。
胡人手里拿着弯刀,厮杀喊打,声势浩大。
“京都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胡人?即便所有的胡人来使,连主带仆,加一块儿也没这么多呀?”乔木惊异问道。
如今出现在帝陵的胡人,可不是“杂牌兵”,看起来都是骁勇的战士。
京都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胡人士卒?且都是精兵!
莫说有好些胡人已经被抓了,就是他们全放出来,也不可能召集来这么多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木兰低呼一声。
陵墓这里月光暗淡,喊打喊杀的声音似乎把天地间的月光都遮蔽了。
凄凄夜色之下,笼罩了无尽的黑暗。
身处其中的人,根本看不清状况。
廉清他们虽都是精兵,但对方的人却太多,像是杀不尽似的。
陆锦棠拉着木兰乔木,“咱们到马车那边去。”
木兰开道,陆锦棠与乔木并行在她身后。
行进过程中,陆锦棠忽的撞上了一个举着弯刀的胡人。
乔木吓了一跳,张嘴就叫。
陆锦棠却径直从那胡人的身体里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