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府衙偏堂之中,侯业正在处理公务。
不得不说的,如果不掺杂什么私人仇怨的话,侯业不敢说是好官,但至少是一个能吏,本事不差,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有投靠太子的资格。
侯业的字不错,至少比秦风那个狗爬强了不只三分。
“老爷,老爷!”
正查看文书的时候,门外却响起了一声轻喊,侯业清楚,在这京兆尹衙门中还会称呼他为老爷的,一定是他的心腹。
“进来。”
工作被打断的侯业有些不悦,脸上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来人却根本没顾上侯业那张阴沉的面孔,急切道:“老爷,他们找到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侯业十分愕然,“他们是谁?”
“老爷,就是蒋三他们。”
“狗娘养的东西,他们还敢回来?”侯业大怒道:“这些时日他们去了哪里,莫不是事没办成,不敢回来了?”
“立刻让他们滚来见我!”
侯业发誓,他一定要把那两个狗东西活活打死,否则的话,日后自己在这些手下眼中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老爷,来不了了。”
“你说什么?反了他们了,召集人手,看老爷不活活打死他们!”
侯业暴怒起身,那张面孔满是狰狞。
来人打了一个寒颤,连忙道:“不是,老爷,只找到了蒋三他们的衣物,还有几根骨头,若不是蒋三那个老相好给他绣的香囊还在,根本认不出来啊。”
“嘶...”
侯业倒吸一口冷气,一张脸由红转白,最后黑得吓人,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现场有没有什么证据,或者打斗的痕迹?”
“什么都没有。”来人不敢看侯业那双满是怒火的眼睛,低着头道:“老爷,是在一座荒山发现的蒋三他们,两个人的脑袋都被人砍下来了,而且他们应该是死后被丢到山里的。他们失踪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什么都没留下,再加上又过去这么多天,咱们的人根本找不到他们是在哪死的。”
“嘭!”
侯业重重一拳砸在小案上,恨道:“该死的小贼,竟然如此狠辣。”
“这样,你去我府上支二十两银子给蒋三他们的家人送去,他们两个既然为了老爷我把命都丢了,那我也不能没有表示。”
说这话的时候,侯业心都在滴血,毕竟二十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他这七品小官如果没有外快的话,别说拿出来,见都不一定见过。
不过就像他说的,手下为自己办事而死,总得有些表示,不然以后谁还愿意为他办事?
来人一脸感激道:“老爷仁慈,小的代蒋三他们谢过老爷了。”
“去吧。”侯业无力地挥挥手,但转瞬便满脸怒气道:“这事没完,我侯业的兄弟可不是随便就能打杀的!”
于是乎,怒气冲冲的侯业径直去寻了何稠。虽说工部管不到这等事,但同为太子门下,侯业相熟的官员就那么一两位,而这何稠正好是其中品级最高的一位。
何稠很悠闲,平日工地的管理自有于显来操心,他只需要心血来潮的时候去工地上露个面就行,没有具体事务不说,更没有人敢来打扰他,小日子过得不要太好。
侯业来见何稠的时候,他刚刚午睡起身,一脸的慵懒。
“什么?你说秦风杀了你的人?”
伸手搓搓自己僵硬的脸颊,何稠似乎听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
那人抱着晋王的大腿,会亲自对付你手下的两个青皮?
似乎知道何稠在想什么,侯业一脸笃定道:“何大人,此事千真万确,当时晋王殿下还没有到他那庄子,我的本意不过是派两个人去吓唬他一下,没想到小畜生如此狠毒,竟然下了杀手。”
呵呵。
这话,何稠一点都不信。
侯业是个什么东西,何稠清清楚楚,说的不好听点,此人就是太子门下的一条疯狗,甚至太子都不一定知不知道自己有这条疯狗,你侯业说派人去只是吓唬,谁信?
不过话又说回来,侯业再不济,那也是太子的狗,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再加上上次秦风没给自己留脸,何稠其实也不待见他。
沉吟片刻,何稠开口问道:“这事,你可有证据?”
侯业撇撇嘴,没有回话,有证据他早动手抓人了,还用找你何稠?
何稠勃然大怒,没证据你说个屁啊,老子是工部郎中,又不是刑部郎中。再者说,那小子现在明显抱住了晋王的大腿,哪怕老子是刑部郎中,没证据还敢抓人是怎么地。
看到何稠脸色有些阴沉,侯业立马补充道:“何大人,那小畜生心狠手辣,口才也不错,若是不除掉他,晋王殿下哪里...我担心会对太子构成威胁啊!”
何稠嗤笑一声,不屑道:“区区一个罪官之子,别说他,就算他那爹还在,又能如何?”
何稠年纪不大,对于当年的事也是一知半解,但他知道的是,秦毅就是因为反对太子下台的,五品吏部员外郎都没办成的事,一个小兔崽子就能办成?
说实话,在他看来,秦风,包括杨广在内,就是两个小屁孩,自己折腾没人管他们,可真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太子能放过他们?如果不是顾忌到名声和皇帝的看法,只怕太子早就把他那些个兄弟全部都拍在墙上了吧?
随意摆摆手,止住了侯业的辩解,何稠自信道:“你放心就是,我已经做好了局,就等那小子跳进来,等时候一到,别说秦风那条小杂鱼,就是晋王也得灰头土脸,明白不是什么东西都是他能够染指的!”
这话,何稠说得无比笃定,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本事,得到太子的赏识是迟早的事,工部尚书宇文恺年纪大了,他年纪还小,不敢奢望那个职位,但一个侍郎之位定然跑不掉。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四品大员,想想就让人期待啊!
“噹噹噹!”
就在何稠一脸笃定的时候,在秦家庄主宅的一个院子中,一个铁匠正在奋力鼓动风箱,而另一个一手握着铁钳,一手握着小锤,死命在一小块铁料上奋力敲打着。
在这滴水成冰的季节中,三个匠人全部都赤裸着上身,浑身虬结的肌肉上青筋根根暴出,看起来十分有冲击力。
“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深吸一口气,刘老实放下手中的小锤,看着那浑然一体的铁料,神色说不出的疲惫。
制作弓弩看起来简单,至少比后世那些精密的枪械要简单不少,但这个时代工具原始,而且只能手工操作,打造这等精密的零件其实是一件很考验技术的活计。
伸手接过那小小的零件,秦风有些心痒难耐道:“韧性如何,可能承受巨力?”
这年头有钢,硬度秦风不担心,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韧性,否则射上两箭这零件就折断又有什么用?
刘老实人如其名,一脸老实道:“少爷,小的也不敢保证,熟铁硬度不够,可钢又太脆,再加上这东西太小,不好锻打,如果能大一些的话,小的敢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
秦风摇摇头,道:“这东西大了,这个弩都得做大,重量势必会增加不少,将士们披甲行军,有的时候还需要随时带着口粮,若是再背上这么沉重的东西,不等迎敌便把自己累趴下了,这东西又有何用?”
在秦风的构想之中,他想打造出的是这个时代的单兵机关枪,可不是重机枪,那东西的用处不大,毕竟一个士卒瞬间射出十支弩箭,士卒一多,那就是遮天蔽日。
可一个城池配上那大型弩弓有什么用,还不如一支三五千人的弓箭手有效果。
至于野战,那更是笑话,这年头可不是后世的机械化部队,行军就靠一双腿,能不带的东西,那是一点都不会带。连攻城器械一般都是赶到地方之后就近打造,你让将士们抗着这东西赶路,那不是有病吗?
刘老实颇为羞愧道:“少爷,还有就是这炉火,温度不够,这铁就很难锻打成钢,小的只能加大力气,这些倒还罢了,小人别的没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气。可这东西不是力气越大越好,太用力会摧毁韧性...”
“小的无能,还请少爷责罚。”
你他娘的不少说,你没办法,少爷有啊!
看着火炉里的木炭,秦风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么简单的事,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你是说,如果炉火温度够的话,你就能打出符合要求的东西?”
刘老实楞了一下,在他看来自家这个少爷能够懂得改良弩弓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难道他还知道怎么给火炉提温?不能吧?
“小的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但七八成应该有!”
略微沉吟片刻,秦风开口问道:“石炭,你们可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