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池河畔。
宁信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沿岸停靠的数十支轻舟。
这些轻舟的边缘挂着一个个小小竹篮,有些装着草药,有些装着矿石。
杂七杂八的东西被装在这些轻舟的之上,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异味冲天了吧?
这次来探索禹池遗迹的势力显然不少,不可能只有北雨麾下,而其他势力对于此地的了解,显然也不会逊色于北雨太多,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只是碍于情报所限,他们的准备并非那么完善,所以许多支势力凑在一起,才组成了这数十支轻舟。
可是这样一来,问题就出现了。
大家或多或少都是出了力的,而这里的轻舟一次性就只能运载数十人,而先进去禹池遗迹的修士自然就能找到更多的机缘,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珍贵无比,没有人愿意眼巴巴的在河畔等着其他修士去探宝。
这无异于是一场折磨。
就在众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宁信的声音悠然响起:“看着你们吵架,我都替你们着急。大家都是从死人堆里摸打滚爬过来的修行者,穿上这一件件代表各家势力的衣服以后,怎么就忘了修行者之间决定对错的基本道理呢?谁拳头大,谁先过去不就得了?”
在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提出一个如此暴力的建议,毫无意外,这种人会引起公愤。
宁信自然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所以他并没有一时热血上头,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口,而是动用灵力震动四周的空气,让一道道震鸣交织在一起,组成这句让人恨不得宰了他,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确有道理的话。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有胆子站出来说话!”
一名穿着幽绿色长衫的中年男人陡然睁开双目,锐利无比的目光扫过四周围观的人群,仿佛这样就能找出刚刚那个建议是谁提出来的一般。
站在中年男人对面的一个蓝衣女修则是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江宗主,这里谁不知道您那点小心思,我看呀,您就别贼喊捉贼了!想动手便动手,你看看有没有人会怕你!”
两人之间明显有恩怨,不过蓝衣女修将脏水泼到‘江宗主’身上的时候,四周的修行者不但没有开口质问,反而纷纷露出了深以为然的神色,显然这位江宗主平日里也不是个善茬。
感受着四周修行者的目光,江宗主的脸色微微一变。
虽然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的确没有这么做啊!
“哼!”
江宗主冷哼了一声,沉着脸说道:“江某行的端、坐得正,你们何时见过江某自己有不承认自己所为之事的时候?不过这样也好,既然大家在此争论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妨直接动手,反正遗迹之中有的也不仅仅是机缘,强者先进,也算是替后来者开辟一条安全的道路。”
“我没意见。”
“可以。”
四周的修行者们也是纷纷开口,表示愿意接受这种方式。
说句通俗易懂的话,没有傲视群雄的实力,你就算运气好找到了机缘又如何?
强大的修行者让你把机缘交出来,你是选择跪下生,还是选择站着死?
不过大多数修士虽然有自知之明,感觉跟在后面吃点残羹剩饭就好,但是另一部分修士则是直接祭出了各自的气势、法宝开始酝酿了起来,绝大多数都人都在酝酿着自己的杀招,也有小部分人盯着河畔的轻舟,眼珠子在眼眶中骨碌碌的乱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嗖!
还不等众人恍神,一道白衣身影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一艘轻舟之上。
咻!咻!咻!
七八道气机瞬间锁定了落在轻舟之上的宁信,绝大多数都却还在观望,他们想知道这个气息仅仅只有返虚境一重,甚至连根基都不算稳的家伙,凭什么在各大宗派强者云集的情况下,直接抢下一艘轻舟代步。
“想动手?”
宁信似笑非笑的朝着人群望了一眼,风轻云淡的说道:“你们该想想,我既然敢站在这,肯定有我的底牌,你们不想着赶紧抢无主的轻舟,却非要来寻我麻烦?”
众人闻言却是恍然大悟,纷纷从宁信身上收回了目光。
是啊,眼下还有数十支轻舟,他们何必要跟一个返虚境一重的小辈死磕?
正如他所说,来自宗门、家族的修行者们就算自身的战力、修为不行,但是论法宝、符箓,他们却不会惧怕任何人,他们在这里跟宁信这位看起来陌生,却又仿佛气度不凡,仿佛是大世家继承人的存在抗衡,无异于是在消耗自己的力量,让自己接下来的胜算更甚几分。
之前被众人怀疑的江宗主冷笑一声,沉声道:“江某劝诸位不要打歪心思了,这些轻舟都已经被江某用灵力固定,当然,你们要是能破开江某的灵力束缚,占据一艘轻舟,显然也不在话下!”
话音落下,江宗主也是飞身而起,稳稳地落在了一支轻舟之上。
不知道是不是宁信的错觉,江宗主的目光似乎始终定格在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偏移。
宁信也不着急,只是背负着双手站在轻舟之上,看着一道道飞身而起,还在半空中就已经挤出了各自攻伐手段开始厮杀的修行者队伍,嘴角勾勒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修行者是强大的,他们即使什么都不用做,也能成为高高在上的人上人。
但同样,修行者也是可悲的,他们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棋子。
修行者喊得最多的一句话,往往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是很显然,事实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修行者都忍受着命不由己的命运。
一具具返虚境的修行者尸身如同雨点一般从半空中砸落,有些落在了岸上,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还死死地望着漂浮在水面之上的轻舟,眼中的不甘之色明显,有些则落入了水中,再也寻不见任何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