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广阳城。
今儿过小年,家家户户都在团年,上官府也不例外。
今年还格外多了位贵客,正是府上奶奶虞氏的兄长,虞希。
宁州府学倒是早放假了,但今年是金光侯上任的第一年,且没见他回来,难得受到重用的虞希,就没回济州老家,而是来妹妹府上过小年。打算回头跟尉迟圭见上一面,再回济州老家过年去。
饭后妹妹跟他念叨起女儿上官穗的亲事,如今倒是有几家上门求娶,可各有各的长短,夫妻俩也拿不定主意,就想听听兄长的意见。
虞希想想,给了一个建议。
“既无好的,何不考虑金光侯的三弟?”
虞氏一怔,“尉迟家?可他家――”
如今门第算是挺高,可世人皆知,除了金光侯本人,尉迟家就是个乡下出身的暴发户,实在没什么出色人物,尉迟均也只平平。
虞希实话实说,“若非如此,又如何结得成亲?我是没有合适女儿,否则我都愿意结这门亲的。就不看金光侯,只看升平郡主这妯娌,足矣。”
这话虞氏倒是认同。
许惜颜来的时间不长,但名声极好。
她还是正经的名门闺秀,皇室郡主,说实话,跟这样的人做妯娌,实在是很长脸的。
但尉迟均本人,似乎差了点吧?
虞希捧着茶碗哂笑,“就算结个书香门第,哪怕中了举人进士,能正经求个好官身的,又有几人?不说别人,就说你兄长我吧,书难道读得少了?可这都熬多少年了,才得几分重用。金光侯可就这么两个亲兄弟,且尉迟均还是在皇上跟前过了眼的人,有他兄嫂一路提点,日后前程错不了的。不信你自问问穗儿去,那尉迟均出身虽低,为人处事着实不差。若她不中意,那也不必再提。”
虞氏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天下读书人和世家子弟有多少,真的能出头的又有几个?
就算尉迟均是走了狗屎运,可好运道的人,不也是一种本事?
当下她便去了女儿闺房,问起她对尉迟均的观感。
上官穗还不知是为了自己亲事,当下可是一顿好夸。
说那天在宁州书馆,亏得尉迟均来解围。
不偏不倚,说话中肯,人也挺实在。
还有点小聪明,虽然后面假意要撕书,吓了自己一跳,但事后回想,这人还挺有趣的。
亲亲母女,虞氏索性就问了,“那若要你嫁给尉迟均,你可嫌弃?”
上官穗脸一下红了,“娘怎么问我这话?我的亲事,自然该您与爹爹作主,哪有女儿置喙的余地?”
没有拒绝,那就是不反对了。
虞氏跟丈夫一商量,二人都觉得可行。
他们也不指望结这门亲,就能飞黄腾达。只要女婿踏实能干,肯对女儿好,这辈子能过得差不离,也就行了。
转头夫妻俩又找到虞希,托他做这个冰人。
虞希很高兴的表示,包在他身上好啦。
然后,寿城里的尉迟均,忽地打了个大大喷嚏。
幸好一家子已经吃过小年饭,正围炉闲话,尉迟海不悦的瞥过来一眼,才想说他几句,许惜颜淡淡开口。
“看来是京城母亲惦记三弟,至今尚未成亲,无人照料。”
这话一下把尉迟海就带歪了,“说的也是啊,老三也是快二十的人了,如今你哥都要当爹了,你也该成个家了。别差得太多,回头上学打架都没个帮手。”
噗!
尉迟均差点喷茶。
难道他成亲,就为这个?
嗯,要当爹的金光侯一回家,就把媳妇有孕之事,弄得阖府皆知。
倒不是他大嘴巴瞎嚷嚷来着,只就那般对许惜颜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的态度,只要不瞎都能猜出来。
好在胡太医说许惜颜根骨强壮,这胎虽不足三月,但极是稳固,说也就说了吧。
只是如今的金光侯,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连尉迟海这话,他都能听得眼睛一亮。
“对呀对呀!三弟你明年上半年就成亲,争取下半年就抱娃。年头年尾,弟兄俩同岁,正好一块儿上学去。”
许惜颜沉了脸。
这叫什么话?
年头成了亲,年尾就抱娃,人家得怎么说那姑娘?
大户人家可没这么不成体统的,尤其正妻,总得缓个三五个月才会备孕。
接收到小媳妇冷冷的眼神,金光侯总算清醒了一下。
“当然,这是笑话。差一岁也是行的,到时三弟你可不许挑剔。”
尉迟均耳朵都红了。
如今他还一个都没有呢,上哪儿挑剔去?
偏尉迟海也接话了,“这话说得极是。老三你别看咱家如今富贵了,就挑花了眼。咱还得守着庄稼人的本分,挑个勤快能干的媳妇才是。或者跟你大哥那样,找个殷实人家也好。哎,不如问问亲戚家里,还有你外祖家,可有亲上加亲的意思?”
他自觉很大方,面对整个亲戚群。
可就尉迟家的亲戚,不是说没有好姑娘,只是那般出身,跟他们家如今,已经门不当户不对,过不到一块儿去了。
尤其尉迟均已经踏上仕途,更需要一个贤内助。
偏偏尉迟圭还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里,脑子不太灵光,跟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许惜颜冷着脸放话,“离京前,母亲既把此事托付于我,我自然是要替小叔操着心。回头挑好了,再请祖父侯爷定夺就是。”
总之,选择权在她。
不好的人选,根本到不了跟前。
尉迟均一听,这才松了口气。
有嫂子把关,就不担心祖父会乱系红线了。
而尉迟海到底年纪大了,反应慢了好几拍,硬是没听出来,还觉得许惜颜特别尊重自己,又着实夸赞了她好几句,才忸怩着提起一事。
“郡主啊,你看你一下子多了这么多马……”
尉迟圭已经说了,除了他们各自捕回的十来匹,余下皆是管平套回来的,全得算许惜颜的。
那是不是回头也能送他几匹,让他拉回老家去送送人,显摆显摆?
许惜颜反应极快,“那些马还野性难驯,可不敢送人,莫若等到有了小马驹,慢慢调教好了,给祖父打辆新马车吧。”
这虽然跟尉迟海设想的不一样,但也是极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