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姵和桓郁心中各有盘算。
却听淳于城主又道:“弱水城同样有男童失踪,他正是我那刚满四岁的儿子。”
他的话并不让人意外。
尤其是萧姵,昨日与那船家夫妇二人交谈时,她便推测出了弱水城四处追查男童的目的。
但她却有些想不明白,淳于城主为何要特意将他们二人请到府里来说这件事。
毕竟他们并没有暴露身份,而且以弱水城的实力,应该不至于连城主的儿子都无法营救。
但这些想法不好表露出来,萧姵只能惊讶道:“小公子也失踪了?”
淳于城主满眼哀伤:“斐儿自小便是多病多灾,好容易长到四岁,却又遭此不幸……”
桓郁道:“弱水城虽不似其他几国那般强大,城主手中想必也有不少能人,难道还无法将小公子营救出来么?”
淳于城主低垂着眼帘,好半天才重新开口:“这件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还望二位莫要取笑。”
“城主放心,我们绝不会取笑于您,更不会将此事四处传扬。”萧姵和桓郁纷纷表态。
淳于城主对栗公子使了个眼色:“卢生,你先退下吧。”
“是。”栗公子站起身退出了屋子。
淳于城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道:“弋阳郡主的乳名竟是唤作阿南么?”
萧姵手中的茶盏险些滑落。
桓郁的眼皮跳了一下,这位淳于城主果然不凡。
淳于城主淡淡一笑:“郡主不必紧张,我若是有别的企图,方才就不会把卢生遣走了。”
萧姵放下茶盏:“城主是怎么认出我身份的?我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弱水城的人。”
淳于城主道:“我的确没有见过郡主,你今日的扮相也没有露出破绽。
但我毕竟虚长几十岁,少年和少女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萧姵如何肯信这样的话。
“我自幼便喜欢扮作男孩子,十几年来在外行走,从未被人识破身份。
所以我并不认同您的解释。
世间虚长我们几十岁的人不知凡几,在您之前怎的没有陌生人一眼便能识破我的身份?”
淳于城主道:“因为我是一个父亲,一位把女儿捧在掌心里疼爱的普通父亲。”
萧姵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把女儿捧在掌心里疼爱的普通父亲……
看来方才是她误会淳于城主了。
他可不像自己那位好父亲,不仅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甚至还惦记着别人家中还没有下锅的。
桓郁蜷了蜷手指。
关于淳于城主先夫人留下的那个女儿,他们除了知道她年岁和小九一般大之外,其余的消息真是一无所知。
映水那日说过,弱水城的女子地位比大魏的女子还要高很多。
似淳于城主女儿这样的身份,别说时常在人前露脸,就是她想要继承弱水城主的位置,想来也不会有人反对。
可淳于城主提起她,那满眼的惆怅和哀伤又是为了什么?
萧姵想了想才道:“城主,淳于大姑娘不在府里吗?”
淳于城主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与二人谈论起了他的女儿。
“我之所以能一眼识破郡主的身份,其实是得益于我的女儿伊儿。
伊儿不仅年岁与郡主相当,脾气性格也差不多,而且她也是自幼便喜欢穿男装。
因为她的母亲早逝,我难免对她多宠了一些,更怕她出什么意外。
所以我在她身边安排了许多人,一方面是好好伺候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看住她,不让她随意溜出去玩。
可伊儿太聪明了,总会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骗过众人的耳目。”
萧姵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这一点我们萧家的长辈可不像您。
我也是自幼没有母亲,长辈们也非常宠我,却从来都……不,他们其实也算是干涉,只不过他们的方式和您不一样。
他们不仅鼓励我习武,甚至还让我多出去走走看看,就算是吃了亏他们也觉得是给我的一种锻炼。
想来淳于姑娘背地里一定没少埋怨您。”
淳于城主叹道:“难怪萧家的荣耀延续了百多年,我不如萧家人多矣。”
萧姵笑道:“城主是个好父亲,伊儿姑娘如今也长大了,她一定会理解您,不会再埋怨您了。”
淳于城主笑容中添了一丝苦涩。
“伊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从来都没有埋怨过我半句。
为了不让城中百姓认出她的身份,她每次出府都扮作寻常人家的男孩子。
这么多年来,城中百姓都知晓我有一个女儿,却无人见过她的样貌。
今日见到郡主,我竟像是见到了伊儿一般,所以才大胆猜测你是个女孩子。
加之郡主的容貌和气度实在不俗,一看就知晓身份必然不凡。
还有你那乳名阿南……恕我冒昧,你的母亲似乎是大魏南老太傅的掌珠。”
萧姵真是服了,她拱拱手道:“难怪总听人传说弱水城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医卜星象样样精通。
就这么一个照面,我的底细被您全都给看出来了!”
淳于城主道:“可惜伊儿如今不在城里,否则倒是真应该让你们二人认识一下。”
萧姵也有些遗憾:“这还真是不巧了,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再来弱水城,到时一定与淳于姑娘交个朋友。”
见他们二人相谈甚欢,几乎有些忘年交的意思,桓郁真是有些不忍心打断。
可这位淳于城主似乎忘了,他今日请他们到府里来的目的是什么。
就算女儿是元配所出,儿子乃继室所出,也不能重女轻男到这种地步吧?
他略清了清嗓子:“城主,小九,咱们是不是应该接着商议营救男童一事?”
淳于城主有些尴尬:“是我糊涂了……方才咱们说到斐儿……
他自幼身体不好,直到三岁之后才有了些起色。
一个多月前,斐儿的外祖母做寿,他的母亲带着他回了栗家,没想到当晚他就失踪了。
拙荆虽是卢生的亲姐姐,却是个头脑简单的妇人,慌乱之间把斐儿的房间翻得乱七八糟。
现场被彻底破坏,以至于我亲自过去栗家都没能查出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