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锟在桓郁身边寻了把椅子坐下。
萧姵见他眼睛都快冒出火了，忍着笑意问道：“去非兄，尹家的事情你可曾对春晓提过？”
“这事儿不过是我自行猜测，在与尹家人商议之前，怎好胡乱说出去。”
“那你是如何……”
萧姵还想继续追问，阿良带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姑娘回来了。
她身着月白色衣裙，裙摆和绣鞋上沾了不少泥土，发髻也有些散乱。
即便如此，她看上去依旧十分秀美，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真是我见犹怜。
无论样貌还是身材，都与几年前的尹姑娘非常相似。
若非听曹锟说过她的情况，萧姵都会以为是尹姑娘到弱水城来了。
春晓的眼神有些慌乱，偷偷瞄了萧姵一眼后，怯生生地看着曹锟：“将军……”
因为尹姑娘的缘故，之前萧姵对春晓多少还有些期待。
可她突然摆出副样子，让萧姵感觉非常失望。
尹姑娘出身商户，样貌也生得柔弱，却是个很有主见和骨气的姑娘。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敢肯定，当年就算自己不出手帮忙，尹姑娘也绝不会向曹锟屈服。
难怪曹锟没有被春晓蛊惑，她与尹姑娘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曹锟连看都懒得看春晓一眼，冷声道：“你那义父没有教过你，见到城主需要行礼问安么？”
春晓的脸涨得通红，忙搭着手福了福身：“小女见过城主，见过各位大人。”
桓郁问阿良：“你们是如何寻到曹少将军的？”
阿良道：“卢长老在城里置办了一所普通的小宅子，这位春晓姑娘最近就住在那里。
那个地方极非常不起眼，卢长老就把曹少将军关押在地窖中。
属下等奉命在城中查找曹少将军的下落，直到今日早晨都没有寻到丝毫线索。
亏得弱水城的百姓心齐，向来对街坊四邻都很是关心，这才发现了小宅子有些异常。
巡城的士兵得到举报，便前往标记小宅子查看，在地窖中发现了曹少将军。
这女子见势不妙翻墙逃跑，护卫们追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其擒获。”
曹锟听了他的讲述，呵呵笑道：“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还有翻墙的本事！”
春晓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将军，我的苦衷昨日就对你说过的。
义父对我有养育之恩，就算知晓他走的不是正途，我也只能依照他的吩咐行事。
而且……我并没有打算伤害你……”
“你的这些话本将军早就听烦了，如今你那义父和义兄已经被押入地牢，卢家其他人也很快会搬离弱水城。
本将军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也懒得费费心费力地报复你。
你走吧，从今往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将军……你说过要带我去魏京见你的父母的……”
萧姵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曹锟这厮对尹姑娘还真是一片痴心。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万一春晓不是尹家二姑娘，二老又要受一次打击。
所以在没有确定春晓身份的情况下，他宁可让她产生误会，也不让尹家人受到半分伤害。
曹锟有些不耐烦道：“昨日本将军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些话不过是我随口说说而已。
家父家母早已经为我定好亲事，只等回京就成婚。
若是带着你一起回去，那我成什么人了？”
春晓还是不死心，又道：“将军，那我给你做妾，就算做侍女也行……”
萧姵真是听不下去了。
“我说这位姑娘，你真的是在弱水城长大的么？
好好的姑娘家，有手有脚识文断字，为何一心想着要去给人做妾做奴婢？
虽然曹少将军大度不与你计较，你也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本城主念你是个孤女，也未曾酿下大错，便容你在弱水城生活，卢长老那小宅子也让你继续居住。
女子在弱水城生存并不艰难，今后你好自为之吧。”
“我……”春晓又看向曹锟。
曹锟道：“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切不可辜负了城主的一片好意。”
春晓用力咬了咬下唇，躬身道：“小女多谢城主和各位大人，就此别过。”
她离开后，曹锟长出了一口气。
萧姵笑道：“去非兄，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你还是早点收拾行李上路吧，万一春晓哪根筋不对，追着你……”
曹锟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萧小九，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啊？”
桓郁也笑道：“其实我们是希望你多留几日的，阿际和晓寒他们很快就到了，四个宝都挺想你的。”
曹锟双手合十道：“你们还是饶了我吧，若是见了那四个小家伙，尤其是我的宝贝干女儿，我这辈子就走不了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梁若儒道：“要不今晚大家一起好好吃顿饭，算是替曹少将军送行。”
他的提议正合大家的心意，一起回了清芙园。
※※※※
栗氏后悔得想要撞墙。
本以为卢长老闹这一场，萧姵在弱水城肯定无法继续待下去。
以她的脾气，说不准立刻就能拍屁股走人。
到那个时候，斐儿作为淳于澜唯一的儿子，立刻就能坐上城主的位置。
生米一旦煮成熟饭，就算淳于澜回来也无计可施。
谁知卢长老和他儿子竟如此不中用，不过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简直害死她了。
栗卢生的出现，更坚定了她遁走的决心，趁人不备溜回了自己的院子。
“夫人……”丫鬟婆子们围拢过来，担忧地看着她那泛青的面色。
“多派些人手，把院门给本夫人看好了，一只苍蝇都不允许放进来！”栗氏厉声吩咐道。
丫鬟婆子们不敢有异议，赶紧把院门插好，又搬了些重物堵上。
栗氏急匆匆跑进书房，把正在念书的淳于斐吓了一大跳。
“母……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栗氏的眼泪喷涌而出，一把将他那瘦小的身子揽进怀里。
“斐儿，娘对不住你……呜呜……”
淳于斐身体弱，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喘不过气。
“母亲，是谁欺负您了么……”他声如蚊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