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萧姵和桓郁一起喝道。
假山后很快便走出了一名身穿秋香色衣裙的妇人。
三十出头的年纪,容貌娟秀身段窈窕,大约是心虚的缘故,步子有些不稳。
“冯姨娘?”桓郁轻唤了一声。
萧姵的眉头微皱。
桓家的男丁不少,但只有大伯父和桓陈有侍妾。
瞧这妇人的年纪,必是大伯父的侍妾无疑。
但大伯父一向风流,单是有姨娘身份的都有好几个。
眼前这个该不会是桓陌那厮的生母吧?
正想着,冯姨娘已经来到两人身前。
“婢妾见过二少爷、二少夫人。”
“冯姨娘不必多礼,你也在此间赏莲?”桓郁眯了眯眼睛。
这女人不会武功,跟踪他和小九是绝不可能的。
可她是怎么知道他们今早会到此处的?
故意候在这里,难道是还没有死心?
冯姨娘苦笑道:“婢妾身份卑微,怎配得上赏莲这等雅事。”
萧姵不耐烦道:“那你就是故意跟踪我们喽?”
“婢妾不敢。”
这下连桓郁都失了耐性。
他拉起萧姵的手,道:“冯姨娘有话请直说,无事我们要回去了。”
“二少爷请留步。”冯姨娘咬咬牙,双膝一弯跪在两人面前。
富贵险中求。
为了儿子能有个好的出路,她豁出去了!
“婢妾的居所就在附近,因见您和二少夫人往湖边走,便抄近路候在此处。”
萧姵笑了起来。
“冯姨娘这话好生奇怪,你与我们之间从无交集。即便有事你也该去找大伯母,若真与我们扯上关系,大伯母自会来寻我们。
似你这般鬼鬼祟祟,实在是很容易让旁人产生不好的想法。”
冯姨娘道:“四少爷犯了糊涂,大老爷不管,大夫人不问,婢妾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不管怎么说,四少爷都是婢妾身上掉下的一块儿肉,婢妾不能眼睁睁看着他……”
萧姵和桓郁对视了一眼。
若非昨晚刚见过桓陌,他们都要以为他快咽气了。
真不愧是在大伯母手底下锻炼了十几年的人,演戏的本事一点不输京中戏班的名角儿。
“冯姨娘,刚刚我才说过,有话请直说。我与郡主都不喜欢绕弯子,你若还是这个样子,我只能当你犯迷糊了。”
“是,是,都是婢妾的错。”冯姨娘忙道:“自从四少爷遇见了陌柳姑娘,便跟着了魔一样,一心就想娶陌柳姑娘为妻。
婢妾背地里说了他多少回,他是庶出,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不要妄想高攀……”
萧姵听不下去了。
“冯姨娘此言差矣。四弟是郡公府的公子,陌柳只是个丫头,高攀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而且我能肯定,你方才的这一番话并非出自本心。
你觉得陌柳根本就配不上四弟,无非是想要我的一个承诺,是么?”
冯姨娘的嘴唇动了动,那个“是”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萧姵冷笑道:“你大可放心,我身边的丫鬟个个都矜贵得很,绝不会做出那些令人不齿的事!”
“郡主误会了,婢妾从前也是丫鬟,又怎会看不起陌柳姑娘。
只是四少爷虽是婢妾所出,他的亲事却不由婢妾做主。
大老爷和大夫人不出面,四少爷的心愿便无法达成。
婢妾实在不忍心看他就这么颓废下去,所以才大着胆子来求二少夫人成全。”
萧姵握了握拳。
果然如她昨晚所说,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便一辈子都不会长记性。
桓陌那厮的伤都还没有好全,母子两个又开始琢磨她家陌柳了!
桓郁抚了抚萧姵的后背,冷声道:“冯姨娘,你方才说了那么多的话,最有道理的只有一句,四弟的确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
堂堂七尺男儿,没有出息只会怪出身?
高门大户中庶出的人多了,难道个个都是废物?
四弟自小不愁吃穿,想念书有老师,想习武有教习,想从军只需祖父一句话。
他为何文不成武不就,姨娘有没有好好想过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二少爷,您一出生就被老郡公当继承人培养,如何知晓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人有多艰难。
您以为婢妾不想四少爷跟您似的文武双全?
他虽是婢妾生的,教养却根本不容婢妾插手。
每当婢妾想督促他读书习武,大夫人立刻就让小厮们用好吃好玩的把他哄走。
孩子天性爱玩,读书习武这样的苦差事如何比得过?”
萧姵道:“冯姨娘,这些话你应该去找大伯父说,我们两个不是四弟的父母,没有教养他成才的责任和义务。
桓二哥方才的最后一句话,你是没有听清,还是不愿意去想?
四弟之所以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你身上!
大房虽是大伯父和大伯母为尊,桓家却是祖父说了算。
即便是祖母,也绝不会希望孙儿是个废物。
从前你为了迎合大伯父,为了从大伯母手中落些好处,不敢为四弟争取,更不敢冒险反抗。
今日你大着胆子把我和桓二哥堵在这里,无非是想为四弟求一份富贵。
陌柳虽是丫鬟,却是我萧姵的丫鬟。她的嫁妆、她夫婿的前程,足以让你垂涎三尺。
以四弟的身份和人品,还真不一定能娶到条件这么好的闺秀。
退一万步说,即便我不同意这桩亲事,也该看在你对陌柳的看重,四弟对陌柳的痴情,给你们母子一点好处,是么?”
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冯姨娘的脑袋都恨不能缩进衣领。
相同的出身,她自以为非常了解陌柳的想法。
身份卑微的下人,最渴望得到别人的看重。
大家公子不顾身份愿意求娶,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即便不愿意,也该心存感激。
况且陌柳暗算四少爷那一回,他们不也没和她计较么?
怎的……
虽然看不见她的神情,萧桓二人却把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桓郁沉声道:“冯姨娘,看在大家都住在同一座府邸的份儿上,我们再送你一句话。
富贵险中求是不假,但险中却未必有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