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亲过后,众人又一起用了午饭。
老将军们都肩负着戍边的任务,不便在武威郡多做停留,纷纷告辞离去。
桓郁给桓际使了个眼色,两对小夫妻随着桓岩夫妇去了他们的住处。
桓岩抬了抬手:“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乔氏依言落座,两对小夫妻却一起跪在了二人面前。
桓岩挑了挑眉,并没有立刻询问缘由。
乔氏却不似他这般沉得住气,急忙问道:“你们这是做甚?有什么事儿站起来慢慢说。”
四个年轻人并没有听她的,依旧跪得笔直。
乔氏抿抿嘴,对桓际道:“际儿,你连母亲的话都不听了?”
其实她很清楚,这种时候应该问的人不是儿子,而是桓郁。
但这四个人里面,她真正能支使得动的只有桓际,因此只能对儿子表露出自己的不满情绪。
不待桓际开口,桓郁抢先道:“父亲、母亲,儿子已经做好了决定,中秋之后便会启程前往锦国。”
他决定帮姬凤濯一事,桓岩和乔氏早已经知晓,只是之前行程未定,谁也不知他会什么时候启程。
此时听他说出计划,桓岩心倏地一下紧缩起来。
比起长子,他想要手刃锦国济安帝的愿望只有更加浓烈。
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虽然他没有福气见过清德帝和楚皇后,也愿意承担这半个儿子的责任。
若非济安帝野心勃勃,凤潆也不至于十二岁就父母双亡,更不会过那种四处逃亡颠沛流离的日子。
当然,如果凤潆没有逃到大魏,他们就没有机会结识,更不可能结为夫妇。
但他宁可这辈子错过最爱的女人,也不愿意她遭受这些苦难。
清德帝和楚皇后那般疼爱凤潆,他们被害这件事一直都压在凤潆心上。
身为她的夫婿,替她了却心愿也是理所应当。
可他身居要职,又肩负着守边的重责,这件事做起来极为麻烦。
更何况其间还夹杂着姬凤濯重夺江山一事,他绝不能轻举妄动。
郁儿则不一样,他虽然是大家公认的郡公府继承人,却还不是真正的世子。
况且他已经请示过皇帝陛下,即便真的暴露了身份,旁人也无法拿此事大做文章,更不会牵累桓家。
道理桓岩都懂,也相信凭长子的能力,替岳父岳母报仇雪恨把握非常大。
可听说他这么快就要启程,桓岩还是非常不舍。
“郁儿,中秋之后不久便是小九和晓寒的生辰,你不如等到九月之后再出发?
锦国不似咱们天水郡这般寒冷,九月还很暖和,不会影响行程的。”
“父亲,儿子已经和小九商量过了,她同意我中秋之后启程。”
“这……”桓岩看着萧姵:“小九你真的想清楚了?”
在他印象中,女子是非常看重各种节日的,尤其是她们自己的生辰。
别说丈夫在生辰之前离开,就是礼物送慢一点,那也是要不高兴的。
小九虽然不似其他闺阁女子,但也不至于一点都不在乎。
萧姵笑道:“父亲,一个不大不小的生辰,错过了也就错过了,我和阿郁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早去便能早回,咱们也少一分牵挂。”
桓岩赞许地点点头。
之前他一直以为,小九定会随着郁儿一起去锦国。
没曾想皇后娘娘又有了身孕,而且听说怀相不是很好,小九待皇后娘娘如母,自然是要回京探望的。
没有了小九帮忙,郁儿此行的难度一定会增加不少。
但比起一个只会哭哭啼啼扯后腿的妻子,小九这样行事干脆利落,又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的妻子,才是最适合郁儿的。
然而,他正觉得欣慰,就听桓郁道:“儿子此行打算带阿际同行,望父亲母亲允准。”
“什么?!”不等桓岩答话,乔氏先就惊呼了一声。
惊呼过后又觉不妥,
她不敢对桓郁表示不满,只能对桓际道:“际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桓际忙道:“娘,您别听哥的话,不是他要带我一起去锦国,而是我自己缠着他非要去的。”
乔氏只觉一阵头晕,眼前的儿子竟出现了重影。
“儿啊——”她一把拉着桓际的胳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兄弟二人一日出生,自小关系又好,遇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换作其他事情,就算际儿偷懒不去帮郁儿,她就是骂也要把他骂去。
可刺杀一国皇帝这种事情是能开玩笑的么?
际儿不仅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还是她用半条命换来的唯一骨血,她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冒险么?
换作平日,桓岩最看不得的就是妻子哭哭啼啼。
身为桓老郡公的儿子,他自己也是十二三岁就上战场的。
如果每个人都舍不得孩子,谁来守土固疆,谁来保卫百姓的安宁?
可今日不一样。
刺杀锦国皇帝与保家卫国扯不上半点关系,纯粹是他和郁儿的私仇。
际儿并非凤潆的儿子,没有必要为她去冒这个险。
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别说乔氏,就是他和郁儿也无法承受。
他伸出大手拍了拍乔氏的肩膀,又对桓际道:“际儿,你已经十八岁了,行事不能只凭一时意气。
为父与你母亲膝下只有你们兄弟二人,你们两个都去了锦国,家里还能靠谁?”
桓郁之前虽然已经答应了桓际,但他也希望父母能够劝阻他。
毕竟人算不如天算,刺杀皇帝这种事情,谁能保证万无一失?
然而,桓际是个执拗的脾气,若是能够劝阻,那一日桓郁也就把他劝住了,绝不会等到今日。
他耐着性子听父母和兄长把话说完,半点想要顶嘴的意思都没有。
就在桓岩和乔氏松了口气,以为他把他们的话听进去时,桓际终于开口了。
“父亲,娘,儿子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我还是要随哥一起去。”
“你——”乔氏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桓岩斥道:“你这孩子怎的这般执拗,你母亲身体本就不好,你这是要把她气病么?”
桓际膝行了几步,抱住了乔氏的双腿。
“娘,儿子并不是胡闹,更不是故意惹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