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伊带着满腹的揣测回到库房。
李三和赵勇互相杠了一次后,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思,各自做事不提。
第二日午后,家在本地的士兵都停止了训练,工匠们也放下手头的活计,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回家。
淳于伊不敢回租住的宅子,更不敢去找父亲,用过午饭后又回到了库房。
同样的工作持续了好几日,连她这个最耐得住性子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
若是没有出门游历,她此刻一定在和含之她们说笑,可以逗弄四个小宝宝,还能亲自打造小礼物送给他们。
还有她设计的那些机关,以唐掌柜的手艺,肯定又打造出好几种,甚至有所突破了。
可她却把宝贵的时间花在这等粗鄙的活计上,而且还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简直是在浪费生命。
方才听武参军说,萧炫最近去巡边,也不知哪一日才能回来,她真是有些待不下去了。
看着半个人影都没有的库房,淳于伊把手里的工具扔到一旁,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肩背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谁啊?”淳于伊睁开眼,被一张放大的笑脸吓得险些滑倒。
赵勇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赶紧拉住她的胳膊。
淳于伊稳住身形,拂开他的手道:“大勇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赵勇笑道:“小木,你这胆子也太小了。”
淳于伊翻了翻眼皮:“你不是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了么,怎的还没走啊?”
“这么快就把大勇哥昨日的话忘了?”赵勇有些不满道。
“我……”
“走啦走啦,我昨晚就托人捎信去给你嫂子,说要带个新朋友回家。
她一准儿把酒菜都备好了,就等咱们回去呢。”
淳于伊道:“这太麻烦嫂子了吧。”
赵勇板着脸道:“你这是看不起大勇哥?”
“哪有……”
“没有就赶紧走,十几里地呢,晚了赶不上吃饭了。”
淳于伊拗不过,被他拉拽着出了库房。
两人一路朝大营门口走去,沿途遇到不少也准备回家的士兵和工匠。
赵勇在从军好些年,虽然也没混出个名堂,认识的人却非常多。
众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大营,大约走了盏茶工夫,就见几十骑迎面飞驰而来。
“是少帅!”
“少帅回来了!”
士兵们纷纷往路边靠,为骑兵们让开了一条道。
骑行在最前方的萧炫轻轻拉了拉缰绳,骏马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巡边是一趟苦差事,然而即使征尘满身发髻微乱,对他的风采却没有丝毫减损,反而增添了几分不羁和野性,依旧让人移不开眼。
淳于伊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鼓,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险些拔腿而逃。
以至于萧炫和士兵们说了些什么话,她一句都没能听清。
直到萧炫等人打马飞驰而去,她被马蹄扬起的尘土喷了一头一脸,还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众人都大笑起来。
赵勇打趣道:“小木这是在发什么呆呢,见到尘土都不知道闪避,哈哈……”
淳于伊气急,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赶紧将嘴里的土吐了出来。
回到大营,萧炫直接回了自己的营帐。
小厮清野和岩心此次并未随行,赶紧忙着替他备水沐浴。
直到萧炫泡在热水里,清野才问道:“爷,您不是要在宋将军营中多留几日的么,怎的今日突然回来了?”
萧炫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闭着眼睛问道:“最近咱们大营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清野微微一愣,大营里那么多的人,每天发生的事情多如牛毛,爷指的是哪一件?
正在拾掇衣裳的岩心笑道:“难得清野哥也有听不懂爷说什么的时候。”
清野笑道:“你小子倒是说说看,爷指的究竟是哪件事儿?”
岩心放下手里的衣裳,走过来道:“宋将军处离大营不过百八十里,爷定是听说了昨日操演的情况,所以回来一探究竟。”
清野恍然:“你说的是那改良过的弓弩啊,我居然给忘了!”
萧炫睁开眼睛看着岩心,问道:“昨日操演你去看了?”
岩心道:“小的不仅去看了,还把改良弓弩那位工匠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
清野笑骂道:“我说呢,昨日你小子用过早饭就没了人影,原来是去做这事儿了。”
萧炫道:“在爷面前卖什么关子,还不赶紧把事情交待清楚。”
岩心忙把昨日打听到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那工匠名叫丁小木,今年十七岁,弋阳郡茉花村人氏,到军械处刚满半个月。
据说他不爱说话,整日就埋头在库房里做事。
武参军挺重视丁小木,还把一直在他身边做事的赵勇和李三都派去帮他跑腿。
昨日老国公看过操演后,还亲自去了一趟军械处,和那丁小木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萧炫的眉头拧了起来:“祖父不是旧伤复发么,怎的不好好休养还四处乱跑?”
清野道:“老国公身边来了个神医,据说很擅长诊治陈年旧伤,许是见效了吧。”
萧炫喃喃道:“难怪了……”
岩心道:“爷发现什么了?”
“方才爷回营的路上遇见了一群正准备回家的士兵和工匠,其中就有那军械处的赵勇。
他身边有一个看起来十分眼生的瘦小少年,而且他还一直都护着那人,想来那就是丁小木。”
岩心笑道:“爷果真是过目不忘,大营里这么多人呢,小的看着谁都眼生。”
萧炫笑骂道:“爷怎的没看出来你这么会拍马屁啊?”
“小的这是实话实说,没有半分夸大其词。”
“既然你这么老实又能说会道,爷再交给你一个任务。
待会儿你去一趟军械处,告诉那里的人,等那丁小木回来后,请他到爷这里来一趟。”
“是,小的这就去。”岩心应了一声走出了营帐。
沐浴更衣后,萧炫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去了萧老国公那边。
萧老国公午歇刚刚醒来,正歪在床头与石柯闲话。
“祖父。”萧炫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你小子怎的今日就回来了?”萧老国公坐直身子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