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寐是军中最出色的斥候之一,只用了七日便抵达了京城。
经由定国公萧燦之手,两封书信分别送进了御书房和栖凤宫。
天水郡公府送来的书信,小年公公自是不敢怠慢,亲自奉到了正在批阅奏折的天庆帝面前。
“陛下,这是定国公刚刚送进来的书信,天水郡来的。”
天庆帝心情大好,把手里的朱笔一扔,笑骂道:“小九那个没良心的小混蛋,离京都快半年了才想起来给朕写信!”
小年公公实在是不忍心泼皇帝陛下的冷水。
他和萧姵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对她的字迹再熟悉不过。
可信封上的字分明就不是她写的,陛下恐怕要失望了……
天庆帝接过书信一看,眼神虽然微微一滞,但笑容还在。
“真是个懒丫头,好容易给朕写封信,居然还要夫婿代笔!”
小年公公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信封上的字是桓二公子写的,否则今日自己又得当替罪羊。
桓二公子代郡主写信给陛下,说明他们小夫妻感情非常不错,陛下亦可放心了。
天庆帝将书信扯开,取出厚厚的一叠信笺。
他笑得更开心了。
小混蛋懒是懒了点儿,倒还没有敷衍自己这个姐夫。
然而,看了几行字后,他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桓家内宅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他是听说过的,却怎么没有想到其间还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桓郁的生母骆氏,居然是锦国清德帝的女儿,永徽公主姬凤潆。
看到第三张信笺,天庆帝的脸色已经变得阴沉沉的。
姬凤濯的用意再明显不过,既想利用桓家的势力,又不想受大魏牵制。
他想得倒是美!
小年公公头皮有些发麻。
自己只是个小太监,这种时候是绝对不能开口的。
可不管这封信是谁写的,里面的内容肯定与郡主有关。
陛下如此生气,究竟是郡主闯了什么大祸,还是被谁给欺负了?
正忧心不已,天庆帝脸上的阴云散去,再一次笑了起来。
“小混蛋竟也有被人拿住的一日,朕果然没有看走眼,哈哈……”
小年公公的头皮又麻了一下。
这是闹的哪一出哇,还让不让人活了?!
天庆帝把书信塞回信封,斜着眼睛看了看身侧那尚有一尺多高的奏折。
“陛下——”小年公公赶紧拾起朱笔递了过去。
天庆帝白了他一眼:“朕还没发话呢,看把你伶俐的!”
小年公公嘿嘿笑道:“今日的奏折虽有些多,但陛下不到一个时辰就批了一多半,剩下的这一小半,也就是两刻钟的事儿。
奴才这就派人去栖凤宫传话,皇后娘娘定会让小厨房备好您最喜欢的饭菜。”
天庆帝之所以喜欢用他,一多半的原因就是他伶俐懂事。
闻言他笑得越发畅快:“也不用派什么人了,你自己跑一趟吧。待会儿也不用来回跑,就在栖凤宫那边候着。”
“是,奴才告退。”小年公公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
萧姮毕竟是亲姐姐,待遇比天庆帝要好得多。
萧姵抵达天水郡之后,差不多每个月都会给她写信。
得知姬凤濯的身份后,她第一时间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萧姮。
皇帝个个多疑,因此姐妹二人一致认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把这件事情告知天庆帝。
而如今的情势便是万不得已,向天庆帝坦白一切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萧姮放下书信,用力按了按眉心。
她太了解自己的妹妹。
别说桓郁是她的夫婿,即便只是至交好友,她也会尽全力帮他的忙。
可这个忙真不是那么好帮的。
身为大魏皇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帝身边有多少人护卫。
锦国虽不似大魏强盛,对皇帝的保护却绝对不会大意。
特别是最近这几年,锦国的局势非常不稳。
皇帝年老体衰,内有诸位皇子争夺储位,外有多股势力起兵反叛,锦国京城和皇宫的守卫势必比从前更加严密。
在这种情况下刺杀济安帝,难度可想而知。
萧姮并非不理解桓郁,毕竟她也是有过同样经历的人。
不能亲手了结父亲的性命为母亲报仇,她足足憋屈了十几年。
尤其是看着仇人身居高位,日日安享荣华富贵,那滋味真是难以言说。
萧姮承认自己有私心,小九虽然是妹妹,在她心里的分量却与儿女一般无二。
然而,试问天下哪一位母亲,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去闯比龙潭虎穴更可怕的地方?
“娘娘莫要着急。”寄梅不知信中写了些什么,却不得不出言安抚。
萧姮叹了口气:“世间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更没有十全十美的姻缘。”
寄梅皱着眉头道:“莫不是那锦国太子……”
她是萧姮的心腹,姬凤潆的事情早已知晓,因此一猜就中。
萧姮道:“你亲自去一趟御书房,就说本宫有要事与陛下商议。”
寄梅不敢多问,福了福身走出了偏殿。
走到栖凤宫门口,她迎面就遇上了前来传话的小年公公。
“寄梅姐姐。”小年公公笑眯眯地唤了一声。
寄梅顿住脚,也笑着问道:“你不在御书房伺候笔墨,怎的跑这儿来了?”
小年公公走上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寄梅道:“这可巧了,我也是奉娘娘之命前去请陛下。”
小年公公见周围没有旁人,压低声音道:“陛下收到了桓二公子的书信,我虽然不知书信的内容,但瞧陛下的模样像是有些麻烦……”
寄梅道:“无妨,我先带你去见过娘娘。”
二人很快就来到了萧姵跟前。
行过礼后,小年公公把天庆帝方才的表现告知了萧姮。
萧姮道:“小年依照陛下的吩咐,去殿外候着,寄梅替本宫梳妆。”
大约半个时辰后,天庆帝的御辇停在了栖凤宫门口。
萧姮亲自前来接驾,将他迎进了正殿。
天庆帝挥退宫人们,拉着萧姮坐到了椅子上。
“阿姮,小九可有给你写信?”
萧姮苦笑着反问:“陛下是不是也觉头痛?”
“先看看这个。”天庆帝摇摇头,从袖中取出桓郁的书信塞进妻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