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曹滨将电话中董彪汇报的那些情况说给了赵大新听。“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会被到处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将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会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若是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将敢于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绞首吊死的危险,甚至会鼓动暴乱和战争。这是五十年前德国一位伟大的思想家做出的论著,而这帮商人,以抢劫来的开国玉玺为交换条件,换取那一船烟土在大清朝的销售权力,其利润又何止三倍啊?”
赵大明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滨哥,他们一定是担心咱们安良堂可能会阻碍他们,所以才以刺杀顾先生这种方式来干扰咱们的视线。”
曹滨叹道:“没错!对这枚玉玺最为上心的无非就是大清朝廷还有孙先生他们,事实上,这双方对抢走玉玺的那帮人均构不成怎样的威胁,能威胁到他们的,只有咱们安良堂。他们想必对老顾和你们颇为熟悉,又有近半年时间的运筹帷幄,所以,当他们准备开始行动的时候,能轻易刺杀了老顾,从而蒙住了咱们的双眼,并将我调出金山,希望我还在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为追查幕后元凶而一筹莫展之时,借道金山,将那一船烟土连同玉玺一道运出美利坚。”
赵大明疑问道:“滨哥,我有一事想不明白,你说,他们为什么不选择从纽约港出海呢?这样岂不是方便了许多?”
曹滨笑道:“那是一船烟土啊!大明,在美利坚合众国做烟土生意可是重罪啊!纽约是美利坚的心脏部位,监管督查的相当严厉,但在金山便不一样了。我推测,这帮人中,一定有金山某方势力的参与。”
赵大明急切道:“那么咱们该如何应对呢?滨哥,就算咱们连夜出发,日夜兼程开车去追,恐怕也来不及阻止他们了哦!”
曹滨冷笑两声,道:“入春时的那场博览会,必然招来了各方势力的虎视眈眈,你们兄弟们虽然没动手,但毕竟关注了。我想,这正是引起他们警觉的原因。熟悉安良堂的人都知道,只要是安良堂想做成的事情,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他们如此计划并成功实施,确实可以达到扰乱我安良堂的目的,只可惜,他们漏算了另一个重要人物。”
赵大明接道:“此人便是您刚才提到的那位号称南无影的盗门高手?”
曹滨点头叹道:“此人与你鬼叔齐名,自出道以来,做下大案无数,但少有人能见过他真实面目。催命无影之名,原本取自于这二人姓氏谐音,可那无影,却没有人能确定他到底是姓吴还是武又或是邬。”
赵大明道:“如此说来,那吴厚顿之名也是假的咯。”
曹滨道:“那是自然,连姓氏都无法确定,那名字又岂能为真?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影最擅长的便是隐藏他的盗门高手身份,他若是要藏起来,没有人能找得到,他若是盯上了谁,决不能被发觉。那帮人以为藏的很深,却没想到,早已被无影洞穿了一切,他们更没想到的是无影居然会主动找到了咱们安良堂。”
赵大明挠了挠后脑勺,问道:“滨哥,你方才说那无影少有人能见到过他的真实面目,这就说明他喜欢独来独往单人作案,那他为何又要跟咱们联手呢?”
曹滨道:“两个原因吧,一是对手有些棘手,无影单干的把握不大,二一个才是主要的,那玉玺若是落在了无影手中,如何脱手换成金钱却是个不小的难题,而他知道,咱们对这玉玺颇为上心,和咱们联手,咱们拿货他拿钱,可一举两得又何乐不为?”
赵大明道:“听滨哥这么一说,我算是全明白了。滨哥,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呀?得到那枚玉玺固然重要,但为顾先生报仇也一样重要啊!”
曹滨轻叹一声,道:“这还仅是推测,真相究竟如何,现在还不能定论。况且,无影虽然追查到了那帮人的阴谋,却始终未能确定他们的身份。”
赵大明道:“那还不简单么?以滨哥在金山的实力,查到那船烟土的所属主人并不难,而这船烟土的所属主人必是刺杀顾先生的幕后元凶。”
曹滨再叹一声,道:“说是这么说,但我相信,那船烟土的所属方的登记名称一定是假的,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公司或是商行。那帮人做事身为缜密,不会在这方面上露出破绽来的。”
赵大明道:“那滨哥您的意思是先将玉玺拿到手,然后从长计议?”
曹滨微微一笑,回道:“或许,等咱们拿到了玉玺,那帮人便会主动暴露身份。”
赵大明点了点头,露出了会心的笑容,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滨哥,首先,咱们在纽约把动静闹大一些,造成咱们仍在迷局中尚未走出来的假象。其次,我这边立刻选派好手,秘密前往金山潜伏下来,等着那帮人不惜暴露身份而向您的堂口宣战。第三,也是最关键一点,我想给您制造一场意外,让您不得已去医院陪顾先生住上几天。”
曹滨微微一怔,随即呵呵笑了起来,点着赵大明的额头,道:“你小子,怪不得老顾那么喜欢你!好吧,你是主,我是客,客随主便,我听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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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照灯的光柱撕破了夜幕,刚刚爬过一道高坡的火车发出了欢快的长鸣声。
半年前,一位横空出世的飞刀英雄在这条线路上手刃一名并活捉两名火车劫匪后,便再也没有发生过火车抢劫案件。有了安全保证,人们再也不需要绕道而行,因而,从纽约至金山的这条火车线路的需求量大幅度增长,使得铁路运营方不得不临时增加了两班列车。
同样是因为安全有了保证,超级富豪们在乘坐这条线路的列车的时候不再需要伪装成穷人,他们向铁路运营方提出了要求,希望能在列车上添挂私人车厢。
黛安莱恩便是这样的超级富豪,虽然,没有几个人知晓这位年仅二十一岁的妙龄女郎的财富是从何而来,但只要出得起钱,铁路运营方才不会管贵宾的财富出自于何方。
“汉斯,再过一个小时,我们就可以抵达金山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下午五点钟之前,我们的巨轮便会迎着夕阳的余晖驶入浩瀚的海洋。”黛安莱恩穿着一袭银色低胸长裙,香肩半露,腰身紧束,更是衬托出了曼妙身材。“只要我们的货船驶入了大海,那么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到我们的成功。而你,在整个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想,你在组织中的地位会大幅提升的。祝贺你,汉斯。”黛安莱恩举起了酒杯,和面前坐着的一个男人碰了下杯。
这位叫汉斯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寸许长的头发梳理的油光锃亮,鼻梁上还架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若是不看面庞长相的话,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一名中华血统的男人。“黛安,不可掉以轻心,我们即将抵达的金山才是这个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环。”汉斯和黛安莱恩碰过了杯,用嘴唇轻触了杯中的红酒,微微一笑,道:“在金山的十九个小时,将会是我们最危险的时刻。”
黛安莱恩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道:“不,汉斯,你不必恐吓自己,金山最厉害的人物已经被你骗去了纽约,至今还在云雾中呢,就算他突然明白了过来,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汉斯放下了手中酒杯,拿起了桌上的一包香烟,点上了一支,站起身立在了车窗前,缓缓地抽了一口再将烟雾吁了出来,沉声道:“曹滨确实是中了我的调虎离山之计,可是,他的兄弟,那个叫董彪的家伙却还在。”
黛安莱恩再一次爆发出银铃般笑声来,“那只是一名枪法还算不错的莽汉,汉斯,你是不是太高估他了呢?”
汉斯缓缓摇头,道:“是的,董彪给所有人的印象只不过是一名枪法不错的莽撞汉子,可那仅仅是他的伪装,或者说,是因为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人物,他才不需要展示出他真实的一面。但我却能感觉得到,当曹滨不在的时候,他一定会变成另外一个董彪。”
黛安莱恩不屑道:“那又能如何?曹滨至今还被蒙在鼓里,那董彪又能看清楚我们设下的迷局吗?”
汉斯转过身来,默然摇头,深叹了一声后,道:“我不知道,黛安,从理论上讲,安良堂并不掌握我们的计划,可是,我却始终有一种隐忧,我总是感觉在平静的水面下已经是暗流涌动。”
黛安莱恩笑道:“还是因为你那天产生的幻觉吗?”
汉斯道:“不,黛安,那绝不是幻觉,那是真真切切的身影,而且,他在我的身边出现了不止一次。”
黛安莱恩道:“可是,我们动用了那么多的人力,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却根本没发现你所说的那个身影。”
汉斯道:“黛安,你用了浪费这个词,我很遗憾。这枚开国玉玺,是唯一能打动并说服清朝政府的物品,没有它,我们的货物就只能通过东印度公司销售到中华去,可若是以这种方式的话,我们的利润将缩减百分之九十。我们不能冒险,我们必须寻求百分之一百的安全,所以,这三个月的时间绝不是浪费。”
黛安莱恩耸了下肩,露出了笑容,道:“好吧,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并向你道歉。但我仍旧认为,你的计划已经足够完美,你不应该再有如此担心。”
汉斯抽了口烟,缓缓吐出,凝视着袅袅升腾的烟痕,微微摇头道:“不,黛安,在中华有一句古话,叫小心行得万年船,所有翻船的事故,都跟大意有关。黛安,我必须坦诚地告诉你,离金山越近,我便越是忐忑,那种隐忧便越是强烈,所以,我决定启动b计划。”
黛安莱恩不甘心地凝视着汉斯,颇为无奈地苦笑道:“汉斯,你当然有权力改变计划,但我想提醒你的是,执行b计划你会很辛苦,很危险。”
汉斯淡淡一笑,道:“这二十年来,我又有哪一天不是在跟辛苦和危险打交道?黛安,请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将玉玺安全送到货轮上。”
黛安莱恩将酒杯中红酒一饮而尽,道:“我当然相信你,汉斯,也请你放心,我一定严格执行你制定的b计划。”
汉斯点了点头,摁灭了手中的烟头,转身去了车厢后部的卧房,等再出来时,形象已然大变,油光锃亮的发型不见了,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也不见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变成了铁路工人的制服。
黛安莱恩笑道:“汉斯,若是换个场合,我可能真认不出来你了。”
汉斯道:“若不是时间紧迫,我想,我更应该化妆成一名洋人警察的样子。好了,黛安,将玉玺交给我吧。”
黛安莱恩来到了车厢一侧,打开了壁橱,却现出了一个隐形的保险柜,打开保险柜,黛安莱恩拿出了一只木匣子来。
汉斯接过那只木匣子,放进了工具包中,然后系紧了袋口,嘱咐道:“如果你遇到了特殊情况,不管对方是偷还是抢,你需要做足了保护你手中那枚假玉玺的姿态,但没必要冒受伤的危险,懂么?”
黛安莱恩道:“汉斯,你已经交代过很多次了,这些话,我已经能够倒背如流。”
汉斯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然后去了车厢的后门,打开了车门,消失在了黑暗中。
黛安莱恩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再为自己倒了杯红酒,斜倚在酒柜旁,黛安莱恩摇晃着酒杯,叫道:“库里,接下来,将由你来扮演汉斯的角色。”
库里应声现身,却是跟之前的汉斯一样的发型,一样的金丝边眼镜,一样的笔挺的黑色西装。“哦,迷人的黛安,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库里径直走到黛安莱恩的面前,一只胳臂贴着黛安莱恩的耳鬓扶在了酒柜上,凝视着黛安莱恩的双眸,唏嘘道:“如果能够和你共度良宵,哪怕只有一次,我都愿意为你去死。”
黛安莱恩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微微闭上了双眸,并将双唇缓缓送出,却在库里尚未作出反应时,突然抬起右腿膝盖,顶在了库里的裆部。
库里登时惨叫,双手捂着裆部,一连后退了数步。
黛安莱恩蔑笑道:“库里,你真是没用,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若是汉斯还在这节车厢中的话,恐怕此刻你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库里捂着裆部,痛苦不堪,道:“哦,迷人的黛安,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但就是不要提到汉斯,他是个魔鬼,他不会满足你的。”
黛安莱恩笑道:“那你就能满足我吗?”
库里揉着几下,痛楚似乎缓解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道:“当然,迷人的黛安,我保证,一次可以做到半个小时。”
黛安莱恩咯咯咯笑开了,道:“如果上了船,你还没死的话,我倒是可以试试你是不是说大话,但现在,你必须老老实实地扮演好汉斯的角色。”
库里终于可以直起了腰来,摇头道:“哦,天哪,迷人的黛安,你知道那个魔鬼留给我的人皮面具戴上去有多痛苦吗?还有,他那副中华人的长相真令我恶心。”
黛安莱恩倏地一下变了脸,空着的一只手中不知怎么的就多出了一把小巧的手枪,并指向了库里。“库里,火车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站了,如果你毁了汉斯的计划,我想,你会死的相当难看。”
库里举着双手,耸了下肩,发出了无奈的一声叹息,转过身回到了刚才出来的那间车厢卧房。
半个小时后,火车抵达了金山车站。
黛安莱恩挽着几乎跟汉斯一模一样的库里的胳臂,缓步走出了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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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是他们!”车站出口处的路边上,伪装成三名华人劳工的吴厚顿董彪以及罗猎或盘腿坐着或半躺在了一堆大包裹小行李之中,靠着一个大包裹半躺着的吴厚顿抽着烟低声说道:“那男人手中拎着的皮箱中,八成可能就装着那枚玉玺。”
盘腿坐在吴厚顿身边的罗猎道:“我怎么看着那男的长相像是个中华人呢?”
吴厚顿呵呵笑道:“谁也没说他是个洋人啊!”
躺在另一侧的董彪也凑了过来,道:“怎么着?吴先生,咱现在就动手么?”
吴厚顿呲哼了一声,道:“那对男女的前后左右至少有八名保镖,各个身上都藏着家伙,而且,此刻属于他们警觉性最高的时候,绝不是咱们动手的良机。”
董彪道:“你不早说,早说的话,我把堂口兄弟全都叫来,管他是八名保镖还是十八名保镖,一样都得把东西给老子乖乖叫出来。”
吴厚顿冷哼道:“那就不叫偷,叫抢了,毁了老夫的名声也就罢了,要是失了手没抢到,你安良堂恐怕就会惹上大麻烦喽!”
董彪翻了下眼皮,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当什么真啊?”
说话间,那对男女已经上了前来迎接的车辆,车子随即调了个头,便上了路,绝尘而去。
吴厚顿锁住了眉头,轻轻地倒吸了口冷气,道:“他们的保镖为什么没有跟上呢?难道,他那口皮箱中并没有装着玉玺?”
罗猎稍显紧张道:“先生,咱们要不要跟上去?再晚恐怕就追不上他们了。”
董彪呵呵一笑,道:“那辆车是酒店的专用车,至于是哪家酒店,恐怕吴先生早就是心中有数了。”
吴厚顿笑道:“没错!看来今天夜里,威亨酒店可能会很热闹。”
罗猎道:“那咱也没必要在这儿继续呆着呀?”
吴厚顿道:“不呆着能咋办?挑着背着这些包裹行李地赶火车去?这个点了,哪还有火车?这不分明是露破绽给人家吗?”
董彪跟着解释道:“他们很有可能留下一人暗中观察,咱们要是沉不住气的话,就会被人看出问题来的。”
吴厚顿道:“闲着也是闲着,趁着这点时间,咱们安排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董彪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副扑克牌,三人围坐一圈,一边打着牌,一边听着吴厚顿的安排。“那男的手中拎着的皮箱中有没有那枚玉玺并不重要,因为,咱们动手的时候,那枚玉玺一定会在他的房间中。威亨酒店的房间门锁对老夫来说形同虚设,即便他从里面上了插销,也一样挡不住老夫。还有,任凭他如何警觉,也防不住老夫的迷香,所以,对咱们来说,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
罗猎随手丢了张牌下去,并接道:“那对男女住在几号房间。”
吴厚顿点头应道:“没错,只要掌握了这一点,那么,那玉玺便将属于你安良堂的了!”
董彪道:“怎么才能搞到那对男女的房间号呢?要不,直接用枪逼住酒店吧台侍者的头?”
吴厚顿呵呵一笑,甩出两张牌出去,道:“这正是老夫必须要寻求帮手的地方,你们两个可以伪装成警察局密探……”
董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家警察局会用中华人做密探?就我俩这幅长相,还能扮出个洋人模样来?”
吴厚顿拍了拍身后的包裹,道:“有老夫在,任何结果都有可能产生。”随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交给了董彪,接着安排道:“这是那男女二人的画像,你就说,他俩是你们盯梢已久的江洋大盗,如果还问不出实情,那就干脆拔枪逼问得了。问出之后,用手势告诉老夫,你俩不用管老夫在哪,总之,老夫一定能看到你的手势。”
夜深人静之时,威亨酒店的大堂走进了一老一少两位洋人,年纪大的那位向迎过来的保安出示了证件,年纪轻的那位向保安提出了要求:“我们在办案,希望你能够配合,带我们去酒店总台。”
酒店保安不禁一怔,总台吧台就在正前方不过十来米处,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为何还要自己带过去呢?
便是这稍稍的犹豫已然引发了那年纪大的便衣警察的不快,直接拔出枪来,冷言喝道:“我再重复一遍,我们是在办案,请你配合。”
那保安显露出无奈神色,只好亲自将这二位带到了总台吧台边上。
“唰――”年纪大的便衣警察向总台的侍者展示出了疑犯画像,冷冷道:“这二人涉嫌偷盗、杀人等多项罪名,我们已经调查多日,有情报显示,他们于今晚入住了你们酒店,请配合我们办案,查找出他们所入住的房间号。”
画像很细致,也非常逼真,那侍者一眼便认出了这二位客人,凭着记忆回应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住在九楼的豪华套间,具体房间号……”一边说着,那侍者一边查找着登记资料:“嗯,找到了,是908号房间。”
年纪大的那位随即向年纪轻的那位做出了一个908三个数字的手势,同时道:“詹姆斯,你即刻回警局向警长汇报,我留在这儿守着。”转而再对那保安及侍者道:“你们二位最好呆在原地不要动,一旦离开了我的视线,我将视你们在向嫌犯通风报信。”
保安和侍者禁不住打了个激灵,老老实实地呆在了总台后面不敢随意走动。年纪轻的那位便衣警察耸了下肩,摸了下鼻子,呲哼了两声,转身走出了酒店大堂。
躲在大堂角落中的吴厚顿看到了手势,认定了房间号,随即消失在楼道中。五分钟后,酒店大楼的天台上现出一人影来,那人影背了一捆绳索,先将绳索的一端系在了腰身上,再将绳索丈量出合适的长度,打了一个套,套在了天台上的一根铁柱上。那人影试了下绳索捆绑的牢靠性,然后溜到了天台边上,翻身下去,顺着楼梯的一根排水管道,来到了九层的一间窗户外面。那人影停了下来,拿出了一把金刚钻,在窗户玻璃上挖了一个手腕粗细的洞来,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长管,伸进了那个洞口,同时将嘴巴对准了长管的另一头,往洞口中吹了几口气。
之后,那人影收好了长管,取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纸片,用唾液湿了四边,贴在了那个洞口上,然后双手交替上攀,回到了天台上。
不一会,酒店九楼的走廊上来了一个侍者装扮的人,那人径直来到了908号房间的门口,掏出了两根钢丝,捅进了锁眼中,往上一条再往下一拨,腾出一只手来,拧转了门锁把手。门锁虽然应声而开,但房间里的人却在房门里面上了插销。不过,这并不能阻挡了那人,只见他拿出一柄超薄的刀片,轻轻插进了门缝中,拨开了房门插销。整个过程,也就是十秒钟的样子。
那人用湿毛巾遮住了口鼻,然后进了房间,随手将房门关好,并胆大妄为地打开了房间灯光。套间客厅中的沙发上,熟睡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那男人身旁的茶几上,便放着那口黑色的皮箱。皮箱上了锁,进到房间的那人只得再次拿出了两根钢丝来,打开了皮箱,那人却叹了口气,微微摇了下头,然后将皮箱重新锁上,并复原到原来的位置。
那人环视了客厅一圈,没有发现他的目标,只能手拿两根钢丝,打开了卧室房门。
进到卧室中,那人没再开灯,而是借助客厅的灯光观察了一下房间。卧室的装修很豪华,天花板上坠着的是产自于法国的水晶吊灯,地面上铺着来自于波斯湾的羊毛地毯,偌大一张英伦皇家式样的铁架床上安卧着一位俏佳人。那俏佳人的香枕之旁,赫然摆放着一只木匣子。
那人的脸上闪现出邪魅的笑容,上前取了那只木匣,正要退出卧房之时,又折回身去,将木匣放在了床头柜上,两只手伸向了那俏佳人的娇躯,上下游走……
年纪稍大的那位便衣警察掂着手枪抽着烟,立在总台吧台前看着那侍者和保安,连着点到第四根香烟的时候,酒店大堂外传来了两声汽车喇叭声。
“是我们的援军到了,我要出去迎接,你们两个最好放老实些。”说罢,这老兄收起了手枪便走出了酒店大堂。
大堂门口,那年轻便衣已经开着车等着了。待那年长便衣跳上车,车子立刻疾驰而去。
“吴先生,怎么那么久?比咱们约定的时间足足长了一根烟的功夫。”那年长便衣扯下了伪装,正是安良堂二当家董彪。
吴厚顿于后排座上尴尬笑道:“那,那什么,他们俩个藏东西挺有一套的,便多费了点时间。”
董彪信以为真,点了下头,再问道:“货验了没?别忙活了半天整了块破石头回来。”
吴厚顿道:“是玉玺不假,但真伪难辨,老夫毕竟不是这方面的行家。不过,他俩的房间里,也就这么一个玩意,想必也假不了。”
董彪道:“这事好办,等回到了堂口,用它盖上一个印章,比对一下也就知道了。”
半年前,许公林造访金山安良堂时,已经留下了有关这枚开国玉玺的详尽资料,包括外形尺寸,材质重量等,还附带了一份影印的印章。有了这些资料,辨别玉玺的珍赝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从市区回堂口的路况相当不错,又处在夜深人静之时,路上几无干扰,罗猎开足了马力,不过二十来分钟,便回到了堂口。
董彪带着吴厚顿和罗猎径直来到了二楼曹滨的书房,先找出了那些有关玉玺的资料,然后从吴厚顿手中接过了木匣子,取出了那枚玉玺。灯光下,那枚玉玺透射着柔和的淡淡的绿光。
“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这资料上说的这枚玉玺是用汉白玉雕刻而成,这汉白玉怎么会透着绿光呢?难道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董彪将那玉玺拿在手中,反复掂量观摩,双眉不禁锁成了一坨。
罗猎急忙拿来了一张白纸,铺在了书桌上,在转身去书柜寻来了一盒印泥。“彪哥,也可能是灯光的缘故,还是先盖个印章吧,若是印章能完全吻合的话,那就不会有问题。”
董彪听从了罗猎的建议,先将玉玺擦拭干净了,然后蘸了印泥,在白纸上盖了一个印章。那边,罗猎已经从一沓资料中找出了那张玉玺印章的影印件,董彪一手拿着一张,迎着灯光开始比对。
只看了两眼,便不住地摇头。“吴先生,我想,咱们这一夜算是白忙乎了。”
吴厚顿跟着探过头来,顺着董彪指点的地方看了几眼,不禁摇头叹气,呢喃道:“失手了,果然失手了,看来,对方还真是高手啊……”
罗猎道:“那咱们现在赶紧去酒店把这假玉玺放回原处,或许对方并不能发觉到。”
吴厚顿叹道:“对方既然能赶制出这枚赝品来障老夫的眼,就说明他们已然觉察到了老夫的存在。既然如此,老夫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得到那枚真品了。董二当家的,老夫脸面尽失,无颜继续叨扰,就此别过!”吴厚顿倒是干脆利落,只字不提佣金报酬的事情,转身便要离去。
董彪叫道:“吴先生且慢,董彪以为,咱们还有机会!”
吴厚顿怔了下,站住了脚,却未转过身来,道:“老夫明白,连夜查清楚那艘货船,想办法混上船去。可是,二当家的,你想过没有,即便在船上能够顺利得手,可那浩瀚海洋,你我又如何脱身回来?”
董彪面带微笑,颇为轻松道:“但凡远洋轮船,都备有救生用的小艇,咱们尽快下手,只要那船驶入大海并没有多远,咱们完全可以划着小艇安然返回。”
吴厚顿缓缓转身,道:“董二当家,那将不再是偷窃,而是在搏命,老夫虽一把年纪了,却还没活够呢。”
董彪没理会吴厚顿,继续说他的:“你想啊,月光皎洁,繁星四射,我们三个划着小艇,荡漾在海波之上,海风轻柔地吹来,若是运气好的话,还能捕捉到一两条大鱼,咱们在小艇上生堆火,一边划着船,一边烤着鱼,等吃饱了肚子,这船也就靠上了岸边。”
吴厚顿挤出了两个字来:“疯子!”
董彪呵呵笑着,伸出了两根手指,道:“两万美元的酬劳,吴先生,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呢?”
吴厚顿回以一笑,道:“你就算再翻一倍,若是没命消受,也是徒劳。”吴厚顿说完,轻叹一声,举步再往外走。
董彪再次叫住了,道:“吴先生虽然失手,但为我安良堂提供了消息,我当以重金感谢。”董彪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沓美元,上前两步,将钱塞到了吴厚顿的手中。
黛安莱恩从昏睡中醒来,第一个反应便是伸出手去摸一下放在枕边的那只木匣子。摸空之下,整个人陡然一惊,从床上弹起,再去寻找那只木匣子,又哪里见得到影踪。“库里,库里?”黛安莱恩一连叫了数声,才得到了客厅中库里的回应。“夜里你偷偷溜进了我的房间,是么?”
库里揉着惺忪睡眼,推门而入,道:“黛安,我向上帝发誓,我只是在梦中睡在了你的身边。”
黛安莱恩看了眼卧房的门,不禁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分明记得,昨晚睡觉前是锁上了房门的,可是,库里居然不费气力地便推开了房门……黛安莱恩来不及多说什么,穿着睡衣便冲去了外面的客厅,先查验了套房的外门并未发现异样后,终于在窗户的玻璃上看到了那个手腕粗的洞口。
黛安莱恩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抱住了头,显得异常痛苦。
库里不明就里,莫名跟了出来,问道:“黛安,你怎么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黛安莱恩悲怆道:“玉玺丢了,我们玩完了,那船货只能是烂在手中了。”
库里先是一惊,随即笑道:“黛安,咱们拿着的不过是一个假货,丢了就丢了,只要汉斯那边是安全的,我们的计划就能够顺利完成。”
黛安莱恩怒道:“你知道什么呀!我怀疑汉斯有异心,所以,早就将真假玉玺掉了包,此刻汉斯手中的玉玺是假的,而我们丢掉的玉玺才是真的。”
库里也愣住了,磕巴道:“你,你,怎么能对汉斯有怀疑呢?他虽然是个恶魔,长相也挺让人恶心,可他对公司的忠诚,却是无人能比。”
黛安莱恩带着哭腔嚷道:“我知道我错了,可是,你的埋怨和我的认错能起到什么作用呢?真玉玺被人偷了,我们就无法取得这船货物在中华的销售权,而只有中华,才能为我们带来丰厚的回报。库里,我们完了,我们辛苦了半年多的时间,到最后仍旧是一无所获,反而让公司白白损失了一大笔钱,即便老板是我的父亲,他也不会原谅我的。”
库里愣了会,呢喃道:“或许,汉斯还会有办法,黛安,你应该相信汉斯,他一定有办法力挽狂澜的。”
黛安莱恩哭道:“不,他会杀了我的,我毁了他筹划半年时间的计划,还连累他要接受公司的惩罚,哦,上帝啊,我都做了些什么呀?我为什么要怀疑汉斯的忠诚呢?”
库里看了下时间,叹了口气,道:“按照b计划,我们将在一个半小时后在船上和汉斯相见,黛安,在没见到汉斯之前,我希望你不要放弃,振作起来,好么?”
黛安莱恩哽咽道:“我做不到,我不敢去见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