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 恶心。”
原本还缩成一团的人, 猛然将双手放开,鲜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甲到手骨,滑入袖口。整个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将身体九十度后向弯曲,在几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打开他们的手。
“嘿!什么玩意儿啊你。”被打开手的人当场爆炸, 手中拿着的枪对准那扭曲角度的腿部就是两枪, “去死吧你,什么狗东西,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那黑色身影似乎晕掉了,以诡异的姿势倒下去,身体与地板间碰撞的声音在这空间里清晰地发出。
“你安静点!这不是我们以前交易的那种货物, 上面吩咐了绝对不能伤到他的!”带头的用肩头撞开他, “靠,你这个疯子, 这种程度恐怕撑不了多久就要死了吧, 快点随便包好送上飞机。”
“我呸, 最恶心这种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那人往缩成一团的身影上吐了一口唾沫, 一脚踹上去, “多了不起啊, 真以为比我们高贵。”
几个人吵吵绊绊地把这人拉上了某个货车的尾箱,换下衣服,堆着火点着, 再把柴火和衣服堆在一起, 这个仓库是个泡沫房子, 而且天花板搭得并不高,如果火苗不灭,迟早会燃到整个屋子。
那衣服在火光的映衬下才看出是刚才蛋糕店的褐色统一服装,除了脸上的掩盖和变声器,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等手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才又穿上某个工地的服装,抹了一身泥,把枪收好,开着货车从后门快速走掉。
“呵呵,可以卖很大一笔钱的吧。对方都答应我们这笔交易可以断绝在这边的信息,到国外去生活了。”他们的蓝色货车一路畅通,大约是提前就已经打点好了,五分钟的高速路到某个富商的私人飞机场。
上飞机前,他们还在欢乐地交谈。
可是当他们将那个黑色身影随意抛弃在地上的时候,从私人飞机上下来的人就改变让他们这样欢快交谈下去的决定了。
他手指上有些褶皱,深紫色的戒指戴在手上,可这是个年轻人。
私人飞机场的雪花落得稍小,一排照明灯和逆风带来的沙尘让他们本能地闭上眼睛,那个人站在逆光的地方,只能隐约看出是个穿奇装异服的男人,他站得稍久了点,在别人都以为他不会有其他动作的时候,忽然从私人飞机上走下去了。
“先生。”停车场上站着两排黑色的保镖,一位将手放在胸口上,恭敬地弯着腰。
这个人穿着与西方祭祀款式差不多的衣饰,白色与金色交融,和这个时代脱轨的设计。可很贴身,且很显他修长的身材。袖口简单,并不坠大,与那渡罪的天使一样。
这个人忽然将手上的枪抵在那几个还没来得及讨要功绩的人额头上,以常人无法看清的速度按动扳机。鲜血喷溅在地上,他们额头上的血洞裂开,失去生命。
这人冷哼一声,将枪支甩掉,轻步走到青年身前,将盖着他的那层黑色布料扯开,也不嫌弃上面的泥土或者唾液,看清那黑色的大衣上混着血液后,神色瞬间不妙起来。
“死亡,好像对于他们来说太便宜了。”这人把手指后压,扭曲的角度超过了正常值的极限,都要与手背贴合在一起了。
他温柔地蹲下,小心翼翼地将青年后背上的污渍弄去,双手环绕着他的肩,将人的正面翻了过来,等看清那苍白的面孔后,将他的下颌放在自己的肩头,双臂抄着他的膝弯就抱了起来。
“啊呀呀,还是这样轻。”他的容貌在一排灯光下展现出了不可思议的瑰丽,“对不起呢,让你受委屈了啊。dr.”
“先生……”
“α(阿尔法)区的成员,你们去联系他的担保人。”这人长得高,看起来修长,揽着个人也毫不费力的样子,“我记得……那个人姓严?委婉点,告诉他,他家的小王子在我这里。”
“是。”这里称呼他们为先生的实在少,别的听过去,恐怕以为是个教书的人。
飞机从夜空中划过,那人在黑色笼罩的阴影里探出办张面孔,看着不远处被熄灭掉的火光,也似乎看见那烟里站着的人,他收敛不屑的表情,将放在下巴的口罩扯上,冷漠地对着机舱内。
“knife.”
*
这是一架投影仪。
整个空间被人为地处置黑暗,只剩下投影仪的画面和播放机咔咔的声音,画面对着正前方前面是张床,床周围一群仪器,还立着打点滴的医用杆。
投影仪上的东西只是几张旧报纸,可以从字体的不统一看出这东西已经被赋有很大年代感了。报纸上写着黑色大字标题――【1995年海阜人间蒸发特大案件】。
太安静了,安静得不真实。投影仪上的东西一张又一张地略过,乱七八糟的标题一条一条地出现――“恶魔将手伸向了这地狱般的城市。”;“祝贺我在地狱的灵魂将陪伴那么多死者的怨灵。”;“凶手西某主动自首,福音将笼罩整个后冬。”。
接着就是画面。
昏暗的地方,出现生活美好的一家人,父亲拿着锅铲,上面还残留着鸡蛋粉,他扭过头正对着五岁不足的女儿在讲着什么。
然后,他的头以一种不可能完成的角度在脖子上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活生生地将表情从对着女儿转到对着镜头,再转回去。紧接着,他手舞足蹈起来,可是他的妻子与女儿根本没有发现异样般,等他的头颅像个皮球样滚落到地上后,画面闪了两下,便只剩下空空的画面。
投影仪转动的咔咔声还没有停止,这个视频被放到公众频道的时候引起了极大恐慌,大约是凶手故意暴露出来的东西,而警察又毫无头绪,这种挑衅给太多人带来了精神上的巨大压力。
在床上打着点滴的人隐约间抬了抬手,大概是想拔掉在口鼻上的呼吸机。但他也只是动了动手指,全身疼痛与无力让他暂时放弃这个做法。
“他像个强迫症患者一样。”从门口插进声音,很温润,能形容柔和与善意的词语都迫不及待地往他身上贴,“一次比 一次的手段要高明,一次比一次叫人摸不着头脑。”
“不管是什么有规律的思维放在他身上,都能营造出叫人癫狂和受不了的感觉。”他没有再放投影仪了,而是打开暖色的灯光,把身边的椅子拉开,扣下投影仪上的u盘,“……这个人叫,西婪。”
青年一动不动,睡着了般。
“是一位被遗弃在外的孤儿,同样被遗弃的无名钢琴家捡到了他。”,他拉开椅子,一身衣服顶着特殊的风格和气质靠在这个临时床前,调整了一下他打点滴的速度,“名字大约是想让他贪婪点,这只是个普通的孩子而已,怎么能贪婪太多。”
“不过西婪是个很有天赋的人,在学习方面,不管是针对什么,他能感受到的东西是钢琴家羡慕不来的。”他温柔地替青年将那遮眼的金发拨开,露出他毫无波动的双眼,“……只可惜,和一个神经病住在一起没有多少好处的。”
“我这些年不停地收集资料,在全国各地地找,甚至那个人去过的所有地方我都找过。”他像在叙述历史一样,“他幼年时候长期受到钢琴家的性.侵,有恋童癖和狂暴症的家伙怎么会放过那种小可爱。”
“后来毕竟人之初性本善,至今还不清楚他究竟是被卖给那个人的,还是真的单纯被别人捡到的。”这个人说着说着就去玩弄自己的头发,“嘶,他长得并不好看,算得上清秀吧,身上到处都有伤,但是很温柔也很善良,钢琴弹得很好,我去参加过一次他的演奏会。”
这样已经能让人确定了,他的皮囊并不能看出他的真实年纪。
“他后来不知怎么摆脱他那位抚养人的,挑了很干净的住宿一个人生活。嗯……他当时就住在我家对面。”回忆快要让这个人无法自拔,“人特别好一个大哥哥,只是不知道在学校发生了什么,有人污蔑他偷了图书馆珍藏的书,在面临这个社会面貌改变的那段时间,他被很多人从楼上拽着头发拖到地上,砸鸡蛋丢白菜,骂这个同性恋可真恶心。”
“我觉得他不是同性恋吧,不然怎么没有迷上我呢……”他低头做出略心痛的样子,觉得这话并没有什么不对,“他命不好吧,太多次被冤枉和打击的感觉。明明穿着燕尾服弹奏钢琴笑得真切的大哥哥那么善良的。”
“我也是没有想过,他去同志夜店,克服一些童年阴影导致的障碍,然后又辍学,又怎么一个人活下来,甚至当上一家犯人精神病医院的小医生的。”语气里的钦佩感做不得假,可是他并不会崇尚口中的人。
“我就是觉得他太善良了,才在一次次的失望里变得不再失望。”恨恨的声音传来,他也握紧了拳头,终于把留念的目光放在戴着呼吸机的青年身上。
“遭遇了很多吧,在我本就数不清的冤屈里被生活和人们的各种暴力逼到了极致,在我还没有去数的冤屈里苟且偷生,食人蹴之食。”他怜惜地想要抚摸青年的面孔,“……真是特别抱歉,擅自和您说这么多关于他的故事。”
――“因为你们真的很像啊,西婪哥哥。”
真的,很像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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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过很多方式去叙述戏戏的过去。
最终还是心软了,觉得这对戏和梁太残忍。
索性通过一个外人来说吧。
【最近下课很晚,想拿小红花(毕竟我很少坚持更新)所以会出现十二点之前凑字数的做法,半小时就会替换。望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