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顾如许还没有徒手劈砖那会儿,曾靠在床边思考一个十分紧要的问题。
首先她是个比较注重现实的人,在没有穿越之前,她信奉科学,但显然魔教教主这个职业和科学相距甚远,她眼下能解锁的信息又实在少得可怜,关于这副身体原主的性格与习惯,她甚至连个借鉴的机会都没有,如何怎么把这后半辈子演下去就成了她眼下迫切需要弄明白的事。
其次,说句实话,就她个人看来,一觉醒来性情大变还能蒙混过关这种戏码的成功率并不是百分之百的,至少以她目前的运气,这种几率目测不高于百分之五十。
她从前在片场接到的角色大多数都是龙套,唯一有台词那回,是她扮演一个中二女仆,向玛丽苏女主喊了一句“小姐,您别哭了,您一哭,又下钻石雨了”。
那天ng数次之后,她梦见自己被女主哭出来的金刚石砸死了。
而这一回,她拿到的是货真价实的最终boss的剧本,那必定是狂拽酷炫劳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就欠主角一抽的一位,她觉得这可能是对她的职业生涯最为艰巨的一次考验。
且以系统总结的来看,这就是一个霸道盟主爱上我的故事。
倘若此刻她拿到的是女主的剧本,那就要简单许多了,跟盟主“偶遇”在某个月黑风高之夜,来一场狗血的英雄救美,从此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刚刚好。有事没事给盟主炖只鸡,烤只鸭,揉揉肩敲敲背,抱紧这位衣食父母大腿,吃香喝辣抡反派,一路奔向人生巅峰。
然而眼下,她显然是被抡的那个反派。
这个故事就很悲伤了。
她要如何在搞事情,被抡,再搞事情,再被抡的循环之下,保住小命就显得极为紧要。
这道送命题的第一问就是,她该怎么在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魔教教众之间斡旋,而不暴露自己已经是个换了芯的教主?
脑海中的系统非常坦率地给出了解决方案。
[请壮士无需担忧,尽情放飞自我,只要情节不出现太大的偏差,您的身份就不会出现问题。]
“这样也行?这帮魔头不会怀疑我是假的吗?”她颇为担忧自己随时朝不保夕的小命。
[请您放心,您现在就是货真价实的顾如许。]
“这不是换了个芯嘛……”她无力地叹了口气,“先说好,咱俩现在是一尸两命,我要是哪天被折腾得快死了,你得奶我一口。”
话虽如此,顾如许没想到,考验她的时刻会来得这么快。
决定要做一个专业的,有职业操守的反派,不过是半个时辰前的事,半个时辰后,她两位如花似玉的下属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劈完了一摞砖头后没头没尾地念了句诗。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况且这安静的时间还有点长。
她觉得教主这职业,真的太尴尬了。
在孟思凉和卫岑欲言又止的注视下,她默默拍掉了掌心的砖灰,一本正经地开始放飞自我:“这些砖头还挺方正的,本教主活动活动筋骨。”
卫岑:“……哦。”
孟思凉:“……啊?”
“教主您是不是忘了,这些砖头是您下令放在这里,用来补墙角的狗洞的。”孟思凉善意提醒。
“啊,是吗?”顾如许只得硬着头皮圆下去,“本教主昨日想了想,那狗洞还挺好看的,暂时留下吧,找人将这里打扫一番,再搬一摞砖头过来。”
孟思凉望着墙根处参差不齐的狗洞,不由得僵了僵:“可这狗洞也太……”
“嗯?本教主的眼光怎么了?”她轻飘飘地瞥去一眼。
二人齐刷刷地低下了头:“教主英明。”
孟思凉将手中的药递给她:“教主,您伤势未愈,不该下床的。”
顾如许动了动嘴唇,觉得身为教主,还是别把受到惊吓滚下床这等丢脸的事到处宣扬了。
“屋里有些闷,出来透口气,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她端起面前的碗,看了看这熬得有些发黑的药汁。
孟思凉手里还拿了一盅蜜饯,笑吟吟地看着她:“教主,此药有些涩口,但对您的伤势有益,您若吃不消,这里有卫护法今早下山买的桂花杏脯……”
“不必,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一碗药而已,何须蜜饯润口。”她又不是第一次喝中药,从前亲戚不调那会儿,连着喝了好几个月呢。更要紧的事,身为魔教教主,喝药居然得配蜜饯,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死!
她闻了闻手中的药,看是难看了些,这气味倒是有些清甜之意,她有心做个高冷且极具气魄的反派头目,然而就在她气定神闲地喝下第一口药之后,这个想法成了泡影。
“噗――”
“教主!”卫岑神色一沉,上前扶了她一把,“您没事吧?”
顾如许这会儿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后悔了,早知如此,她应该先含一块蜜饯再下口的!
人不可貌相,药不可乱尝,闻起来还能接受的药,竟然能苦到这种程度也是令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