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单点得熟练,一看就是天天在城堡蹭吃蹭喝。
虞衡撑着下巴,没精打采的说:“豆浆。”
非常中式的选择,在城堡丰富的早餐列表里,竟然也能找到踪影。
他们两人来得早,餐桌空旷,却整齐的摆放着六副餐具,固定了君主们的席位。
赵迟深吃一顿早饭,就能跟他讲述一个传奇。
西伯利亚七君主,都是全球各地的大资本家。
连锁赌场、酒店、医药、军工,甚至是金矿、石油。
还有赵家的黑星集团。
他们垄断了大量财富,时常聚集在这里,邀请更多的有钱人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
有钱人的聚会,离不开游戏。
无论是贵族一般的头衔,规则多变的晚宴,还是赵迟深没有去过的舞会、狩猎,都是这群有钱有闲的家伙,为了利益交换搞出来的游戏方式。
赵迟深说起游戏,眉头紧皱,表情痛苦。
他说:“我来了才知道,赵骋怀的技术都是在这里练出来的。你说他八岁开始待在这里,玩游戏输了就要惨遭断手断脚,还有一群恶趣味君主的威胁讽刺,怎么敢玩得不好。”
虞衡一听,有些愣。
赵骋怀常常挂在嘴边的威胁,突然以另一个角度,以他自己为赌注说出来,瞬间在虞衡心中拼凑起了一个八岁的小孩。
黑发黑眼,笑容稚嫩。
面对一群心狠手辣的成年人,一次又一次赢回了完整活着的权力。
想象过于阴冷恐怖,虞衡皱起眉,“他是亲生的吗……”
“不是每一个父亲,都像你那么溺爱儿子。”
赵迟深必须提醒虞衡,“别说赵骋怀要来这里,我不也是要来这里,还有你儿子——”
他视线瞥过专注听故事的南宫狰,“他是安德烈的亲儿子吧,那些君主好像习以为常了。”
虞衡陷入沉默,感受到这个地方病态的疯狂。
昨晚连容貌都没看清的君主,乐于去看九岁孩子斗熊,也乐于去看八岁的孩子惊恐畏惧的眼神。
他好像忽然理解了赵骋怀。
理解这个坏弟弟怎么总是笑容轻松的说出恐怖的话,做出恐怖的事情。
因为,他在这些经历中成长,耳濡目染,觉得稀松平常。
赵迟深叹息一声,说道:“虽然我知道赵骋怀是迫不得已,还给黑星换取了很多利益。但是,每一次我和他相处,都很害怕。”
他的视线严肃,语气低沉,“你不知道他手上有多少人命,那些玩游戏输给他的家伙,估计连尸体都找不到!”
赵总经典言论,再次重出江湖。
虞衡缓缓吃早餐,仿佛回到了黑星邮轮上,赵迟深喋喋不休的周年庆。
可惜,虞衡不搭理,赵迟深还越说越有劲。
他说,赵骋怀在猎场长大,已经养成了残暴无度的君主性格。
他说,别看他笑容灿烂,英俊帅气,背地里杀人就像杀鸡。
他说,虞衡你要帮儿子赢猎场,一定要小心赵骋怀,不然你肯定会栽在他手上。
赵迟深的苦口婆心,并没有感染虞衡。
反而感染了坐在一旁,瞪大眼睛的南宫狰。
原来这个世上,还有跟他一样害怕坏哥哥的人!
南宫狰看鲨鱼赵,就像看同类。
不仅因为赢不了那些破游戏,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还看清了坏哥哥恐怖的真面目。
小崽子听着赵迟深的话,忽然就感同身受。
又隐隐有点同情。
如果爸爸不在,他一定会大声的提醒鲨鱼赵:别说了,我爸跟坏哥哥一样心狠手辣,你竟然没有看出来,还在这儿劝分呢!
一顿早餐,只有赵迟深越说越来劲。
安德烈黑着脸走进来的时候,就听到赵迟深吵杂的声音。
他脸色不好。
赵骋怀安排的任务没能完成,熬了一个晚上思考对策。
这次的事处理不好,恐怕就不是一只右脚踝能解决的问题,他甚至开始思考,赵骋怀到底喜欢什么,才能原谅他的办事不利。
忽然,他视线落在虞衡身上,克制不住的走过去怒吼。
“虞衡,你昨晚为什么要阻止他!”
安德烈耿耿于怀的话,终于问出口,“我儿子绝对可以杀死那头熊——啊!”
熟悉的拳头,狠狠落在那张俊脸。
虞衡昨晚被崽子安抚的怒火,猛然烧起来。
“为什么?我就是打你打轻了。”
他捏着拳头,揪起地位尊贵的君主,不介意管教一下儿子的亲生父亲,“你对狰狰的培养,就是让他去杀棕熊?”
面对成年人,虞衡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对方拥有相同的湛蓝眼眸,只会令虞衡想起二十六岁嚣张跋扈自寻死路的南宫先生。
加倍的憎恶这个废物亲爹!
安德烈捂着脸,觉得自己受够了!
他才是南宫狰的亲生父亲,虞衡凭什么仗着养育南宫狰,就开始教训他。
“我们格鲁斯家族的教育,用不着你操心!”
安德烈气得咬牙切齿,抬手挥开虞衡的钳制,“我现在就教教你,什么是——”
他的狠话还没说完,门外走来了熟悉的身影。
身穿浅色衬衫西裤的赵骋怀,冷着一张脸走进来,视线扫过安德烈气急败坏的样子。
赵骋怀勾起笑意,问道:“这是做什么?”
安德烈猛然收回手,轻哼一声,“吃早餐!”
消失了一晚上的家伙,终于出现,结束了餐桌旁惨烈的单方面殴打。
哪怕虞衡还想给安德烈那张脸上来几拳,看在赵骋怀终于回来了的份上,暂时不跟成年版南宫先生计较。
“对不起啊骋怀,昨晚我本来说陪完狰狰出来找你,结果睡着了。”
虞衡平时没那么容易困,可是南宫狰睁着一双大眼睛,非要爸爸陪着睡。
他安心的陷入了温暖被窝,就把决斗场的坏弟弟忘得一干二净。
赵骋怀挑眉走过来,径直拉开虞衡旁边的座位。
“没关系。”他一点也不生气,甚至因为虞衡的道歉心情良好,“我在猎场住了这么久,不会迷路。”
轻描淡写的话,却叫虞衡心疼得叹息。
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面对可怜可爱的坏弟弟,就听见他问:“听说你想见城堡的主人。”
“嗯。”虞衡没否认。
赵骋怀难得追问道:“为什么?”
“也许……”虞衡眨了眨眼,“我们认识?”
赵骋怀的视线诧异,茫然得像个可爱的十八岁年轻人。
似乎觉得虞衡的回答天方夜谭,又觉得过于出乎意料。
赵迟深早餐都不吃了,竖着耳朵听。
安德烈本能停下点餐,望着沉默的赵骋怀,却因为自己不会中文,错过了虞衡的最佳回答。
五人用餐的地方,安静得诡异。
直到赵骋怀一声轻笑,打破平静。
“你不可能认识他。”年轻人的眉眼总是无忧无虑,“城堡的主人从来不会见外人,也没有走出过猎场。也许你认识一位商人,认识一个政客,也不会认识猎场的王。”
身份神秘得完美符合虞衡对亚历山大.王的想象。
他甚至觉得,整座城堡安装着针孔摄像机,随时随地监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因为不可能,所以我才觉得有可能。”
虞衡说:“总要见见才能确定。”
他说的话不像毫无根据的猜测,赵骋怀想到了虞衡空白一片的履历,顿时升起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猎场拥有最为完备的信息网,以所有资本家为触手,伸展到全球各个角落,控制着经济的脉络。
可赵骋怀,依然查不到虞衡的资料。
他不会是赵迟深胡乱编造的华帮私生子。
更不会是普普通通的游戏制作人。
二十三年的生活轨迹,只有从领养南宫狰开始,才变得清晰。
赵骋怀深深觉得虞衡有趣,却又无法收起浑身的戒备。
“王,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赵骋怀十指交叠,做了一个目的清晰的决定,“但是,如果你能赢得狩猎,就一定可以见到他。”
“狩猎?”虞衡诧异看赵骋怀,“你觉得我能杀死一头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