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助理就像一盏明灯,站在显眼的地方吸引各方注意力,而他悄悄绕开了所有人的视线,默默走到了宴会厅角落。
“二少。”
赵骋怀待在角落,听到这声呼唤,头都没抬,继续专注于手上的《逆子》。
张玉明习以为常的低声说道:“西伯利亚的状况不太好,上周的晚宴,赵总退席了。”
赵骋怀嗤笑一声,年轻俊俏的脸庞,神情没有半分意外。
“那不是当然的吗?”
赵迟深的实力,他一清二楚。
能够撑到现在,已经算发挥超常,想要顺利通过晚宴,进入舞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玉明沉默的等待,却只见到二少手上的逆子回答法律条款。
半晌,他才传达道:“赵董的意思是,您能不能……”
“不能。”赵骋怀终于放下游戏,瞥眼看他,“西伯利亚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但是再有趣,玩腻了就没意思了。”
那些尔虞我诈的宴席、血腥味浓重的舞池、还有寒风凌冽的狩猎场,曾经挑动着赵骋怀每一根神经,激动得彻夜不眠,兴奋得血液沸腾。
然而,那些让他沉迷留恋的游戏,只有一群腐朽酸臭的输家陪玩。
赢了之后,他再也没有继续留在那儿的欲望。
宴会厅音乐轻慢,盖不住吵杂的交谈声响。
这种令赵骋怀烦躁的吵闹地方,也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安静的停留。
他视线穿过人影,轻而易举的找到了显眼的虞衡。
这个家伙的衬衫扣到最上一颗,领带束缚着一向自由的脖颈,西装绷着躯体的一举一动,脸上露出营业式假笑。
像个商人,不像他喜欢的那个悠闲恣意得浑身发光的雀神。
赵骋怀一点儿不介意虞衡片刻的虚假。
因为他知道,这个家伙面对游戏,总会真实得让他心绪颤动。
赵骋怀笑意温柔,慵懒的伸出手指摩挲着手机边缘。
他抬起眼眸,看向张玉明,视线里没有笑意。
只有警告。
“告诉他,我是猎场的王,我说了算。”
张玉明和赵骋怀的沟通极为短暂。
甚至等不到服务生更换一盘甜点,那位聚焦了众人视线的黑星张总,就带着助理消失了踪影。
赵骋怀一直在边缘,默默的看着叶少扬领着虞衡社交。
这样觥筹交错的场合,伴随着无数利益交换。
鸿业游戏打响了漂亮的一枪,哪怕是业内资深投资人,都要给虞衡几分面子。
庆功宴持续到深夜,赵骋怀手上的《逆子》突破了他凝滞许久的245关,走向了另一场恶趣味十足的世界线。
在全新的世界,逆子成为了校园苦行僧。
婉拒了第五十一位告白的漂亮女同学,一心钻研刑事法案,超脱了世俗的欲望。
“小赵,小赵。”
忽然,叶少扬拨来了电话,打断了赵骋怀的修行,“你快来阳台,虞衡醉了!”
生活助理总是在深夜派上用场。
赵骋怀走到月光温柔的阳台,虞衡已经依靠在藤椅,眼睛轻轻闭着,睫毛颤抖着呼吸,像是睡着了。
“刚才虞衡把林总都喝翻了,我得赶紧去看看。”叶少扬急着走,“小赵,你知道虞衡在哪个房间吧?”
“嗯。”
赵骋怀伸手,轻松的将虞衡捞在怀里,“我知道。”
醉鬼的灼热呼吸烫在脖颈,惹得他眉峰一挑。
幸好,虞衡醉得不省人事,也能跟着赵骋怀的一揽一抱往前走。
然而,他们刚进电梯,虞衡马上伸手推开了弟弟,嘿嘿一笑。
“你以为我醉了?”醉鬼的眼睛里都氤氲着酒气,脸颊绯红的说着胡话,“我怕自己不装醉,叶少扬又带我去喝下半场。”
他扶着电梯壁,依靠在角落,烦恼的抓了抓头发,“下次我绝对不跟他一起了。”
“绝不。”
赵骋怀沉默看他,觉得他一定是醉了。
衣领早就拆得松散,领带都不见了踪影,困顿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依然努力凝视电梯上升跳动的数字。
然后,他在到达楼层的瞬间,伸手抓住了赵骋怀的手腕。
虞衡的掌心宽阔,温度烫人。
他就这么拖着赵骋怀跌跌撞撞往前走,有些急迫的奔向订好的房间。
“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伸手去翻口袋,好几次手指落了空,困惑道,“我卡呢?”
“滴。”
赵骋怀随手拿出房卡,刷开了紧锁的大门。
门一开,灯一亮,虞衡也没问为什么自己房卡在赵骋怀手上。
他率先走进去,拿出摆放在床上的手提箱。
箱子一开,里面有一副木制棋盘,还有熟悉的棋子。
“象棋?”赵骋怀诧异的盯着他。
“你陪狰狰通关,我欠你一次游戏。我不喜欢欠别人。”
虞衡把棋盘摆在酒店小茶几上,伸手脱掉外套,仍在一旁。
他就这么席地而坐,抖出棋子,一枚一枚的往棋盘上放。
“你不是说不玩网络游戏吗?那我们玩象棋。你看,楚河汉界、九宫肋道,十六子棋,十万兵炮,保证你输得心服口服。”
人醉了,说话竟然很有逻辑。
半点不让的认准赵骋怀必输无疑。
虞衡坐在地上,半晌没等到回答,表情催促的仰头看他,“你会不会啊?”
“会。”赵骋怀双手环抱,笑着端详他。
这么一个无拘无束的虞衡,衬衫衣领凌乱,坐在茶几旁摆棋,仿佛才十岁。
他将所有棋子整整齐齐落在格线交叉点,也不问赵骋怀愿不愿意,只问他会不会。
霸道得不讲道理,又自信于赵骋怀不可能拒绝。
“来!”
虞衡摆完棋子,扶着沙发站起来,脚步不稳的跌坐进去。
他笑道:“我先走。”
不等赵骋怀同意,他伸手就把九宫格里的帅往前移动。
等同于让棋的傲慢走法,仿佛是赤红的“帅”向对面漆黑的“将”挑衅一般,稳坐九宫,藐视天下,俨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王霸之气。
“帅五进一,御驾亲征。”
虞衡指尖点着赤红的“帅”,醉意晕染的眼眸,狡黠的微眯着。
“今晚,我要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赵骋怀:谢邀,我就是将军。
虞衡:???
第26章
象棋的规则简单。
红棋子帅车马炮相仕兵,黑棋子将车马炮象士卒,互相克制,各走其线。
谁先将军吃帅,或者困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谁就赢。
虞衡直接走帅,让了赵骋怀两手。
嚣张无比。
棋盘上诡异局面,令赵骋怀笑了笑,伸手动了象。
虞衡退了帅。
赵骋怀再进士。
你来我往,木制棋盘里的局势跟之前已经截然不同。
象棋互相过河、走线,较量本身就需要耐心和时间。
棋盘上车九平六、马八进九几个回合,赵骋怀仍是游刃有余。
可是,虞衡越走越慢。
赵骋怀拿起漆黑的士走了一步,吃掉了虞衡赤红的兵。
棋刚落盘,再抬头,他的对手已经困顿的撑着下巴,闭目养神。
“虞衡,该你了。”
他温柔平静的声音散在夜色里,却没有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