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宫。
邝露交代了守宫侍卫,然后回到宫内:那个少族长胆子也太大了,刚当众对姑姑求亲,所以必须提防他来闯璇玑宫。
龙君宠坐在秋千行,让润玉推她“你推高点啊。”
“你想飞哪儿去?”润玉就是推的不高。
龙君宠叹口气“遇到糟心事,你让我玩会儿秋千都不许啊。”还说喜欢她,没看出来。
润玉拉住秋千,给她拿了一杯茶“玩了这么久,喝口茶。”
“我是不是教导无方啊,明明小时候不这样。”龙君宠拿了茶盏,喝了一口,转头“你不许变。”
润玉也喝了一口“他当时做了什么,让你将他赶出九华州?”
“想偷吻我,被我打了一顿。”龙君宠把玩茶盏“小小年纪,满脑子情/色,不打还行啊,才区区两万岁就敢觊觎我。”
润玉垂眸,嘴角不自觉上翘“你刚才提紫方云宫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么回事啊,荼姚想找办法拆开你我,她杀不了我,所以就用最笨法子,可惜啊,我根本不在乎,什么脸面,哼。”龙君宠指尖用力,茶盏随风而逝去“姬少卿不足为惧,不过我的确得罪了麒麟族。”
“本就是他们不好,当众让姑姑难堪了。”邝露端着瓜果而来“姑姑,来吃这红瓜,花界送来的,可甜了。”
龙君宠去拿银叉,吃瓜“嗯,好吃,甜如蜜啊,是稀瓜啊,好吃。”
润玉也吃了一块。
“你未婚妻三天后下凡历劫,你怎么一点反应没有啊?”龙君宠就见他事不关己“那可是你未来的正妃。”
“我不想正妃,就像要――”清雅装束的润玉,笑容自也霁月清风“我想要什么,姑姑最清楚。”
“那你也得做做样子,等她要下凡的时候你要去送一送。”龙君宠又吃块瓜,还给了邝露一块。
邝露谢过她,其实自己哪会吃不到这些,只是和润玉、姑姑在一起就觉得特别安心“陛下这次让天后娘娘闭宫反省,还下旨申饬了麒麟族,想必他们不敢再勾结了。”
“润玉,麒麟族,你去周旋一下。”龙君宠现在不宜出面“别让你爹又找到机会。”
邝露觉得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姑姑,麒麟族那般,您为什么还要帮他们啊。”
“没把握的时候就要给彼此留有余地,想要把事情做绝就先要把事情周全,要么不做要么赶尽杀绝。”龙君宠将银叉在手指翻覆“我心向光明,但也不介意暂时的黑暗,因为黑暗之后自然就是光明。”
“你今夜跟我一起值夜。”润玉只吃了一块,放下银叉:这东西太甜了。
“你这是打算把我拴你裤腰带上啊。”都几天,天天晚上要自己和他一起去值夜“我不去,我要睡觉。”
润玉含笑“你可以枕睡在我腿上。”昨晚就是如此,她的头枕在自己腿上,身上盖着白虎裘,跟个孩子似的睡的很熟。
龙君宠不知为何觉得脸烫了起来“我真把你衣服扒下来看看,是不是腹部一块都是黑的。”
“乐意之至,姑姑何时来?”润玉继续含笑。
岑磬这时凭空出现“主上,大殿。”
“邝露,去换点茶。”润玉遣走了邝露。
邝露无法知道先走,走出好远又回头:他们还是不相信自己。
“荼姚虽然被禁足在宫阁里,可还是召见了缘机仙子,缘机仙子从侧门出了紫方云宫就被破军请去了忘川河上游,火神驻扎之处,先前丹朱仙上已经到了那里。”岑磬将情况告知二人“荼姚威胁缘机仙子,要她给锦觅仙子找个最苦的命格,而火神殿下则是要保,缘机仙子机敏,倒有左右逢源,挑了一个圣医族。”
“旭凤恐也是知道他母亲的手段,所以才在缘机出了紫方云宫就立刻派人拦截,这对母子啊。”润玉喝口茶“迟早为了那位仙子反目。”
“她们自己窝里斗,我们吃瓜看戏就行。”龙君宠果然又再吃瓜“不过我真有些想不透了,就算荼姚能杀了人间的锦觅又能如何呢?她还是会返回天界啊,她爹她姨花界众芳主,不可能坐视。”
“那就是想要在人间泯灭她的元神。”岑磬是下意识“可是天帝不是已经不让众仙干预锦觅仙子的历劫吗?”
“自然是要秘密处置。”润玉也想了下“可也在水神和风神和花界的护持下泯灭她的元神不容易,这种法器才是天界禁忌,若被知晓,父帝必定雷霆大怒。”
“若是魔族,他们能杀人却无法……灭灵箭!”岑磬脱口而出。
只听砰的一声,他们身边的石桌应声迸裂,上面的茶具仙果狼藉一地。
“主上,恕罪。”岑磬猛的跪下。
龙君宠站立着,斜看跪在下首的岑磬的眼神只让岑磬阴寒透骨。
“姑姑。”润玉也跟着起身“岑磬是无心之言,还请息怒,但她虽无心,却提醒了我们,不得不防。”那个人是荼姚暗影,说不定就是灭灵族人。
“是啊,你的正妃你自心疼,可锦觅是灭灵还是灭族,与我何干?”龙君宠的怒火波及开来,迈步就走。
润玉知她心中灭灵箭是无法解的结“岑磬……”
“盯死荼姚的暗影,如果确定此人是灭灵族余孽,格杀勿论!”走开的龙君宠停了一步:怪不得养了这么一个,哼,荼姚,你应该最清楚我的禁忌。
“是。”岑磬跪着转身,对她拱手叩拜在地。
润玉知道她动怒时的气息。
岑磬在她离开后,才敢起身,还大口呼吸了好几口,刚才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知她痛恨灭灵族,只是这么多年了,她还不能释怀吗?”那是自己都不能轻易触碰的禁忌,可是这个禁忌让他心里疼。
“对灭灵族之所以如此恨之入魄,不单是杀夫之恨,更是失子之仇。”岑磬幽然叹气“如果说作为女人失去夫君的痛还可能被抚平,可是作为母亲,在遭遇失夫的巨大伤痛时还流失了不自知的孩子,并且……没有一个女人能忘记这个痛。”
“失子?!”润玉又听到了自己不知的事。
岑磬转身“因为是大殿才敢说给你听,姑姑那时其实已有身孕,只是她不知道,当时天界的注意力都在已经开始的天魔大战,东凌元君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她作为天后很多事都事必躬亲,还随夫出战,操劳过度,所以在东凌元君身死道消的那刻她失去了孩子;大殿下不懂,因为你是男子,对女子来说,那可能是一生都无法抹灭的痛,她不止恨灭灵族,更恨她自己,恨她因为疏忽没有保护好东凌元君的唯一后嗣。”
润玉没了表情。
岑磬说着,也是心里发酸,吸了一下鼻头,收了自己心内的酸楚“大殿,我先走了。”还有好多事是要办。
润玉颔首。
走到她寝宫外。
“姑姑。”他唤了一声“我可否进去?”
里面没有回答。
伸手推门,润玉走入,但是里面并无一人。
……
三日后。
天机轮/盘前,锦觅和亲人一一告别,润玉去了,只是没和锦觅说什么,让人意外的是穗禾来送了,还亲热的和她告了个别。
水神和风神虽不舍,但事已至此,便先告别了。
润玉也预备离开。
“大殿请留步。”缘机仙子却叫住了他。
润玉停步“缘机仙子有何赐教?”
缘机仙子没有立刻回答他,还是看向了尚未离开的穗禾“穗禾公主,可否行个方便,我与大殿有些话要说。”
穗禾看看缘机,又看看润玉“我本来就打算走了。”谁稀罕听你们说话啊,被赶的穗禾气呼呼离开。
缘机一直没有说话,似乎一定要确认穗禾离开才肯说,还遣走了自己的仙侍。
润玉见她如此谨慎也不着急相问。
等天机轮/盘前再无第三个人,缘机才致歉的看向润玉“大殿,可否上前。”
润玉离天机轮/盘还是有些距离,他也不想靠得太近。
缘机仙子见他如此谨慎“大殿,难道不想知道姑姑的一个秘密吗?”
“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仙子,为何还要我上前?”润玉没有那么单纯“不要故弄玄虚,如果你不想说,我自也没兴趣知道。”提步要走。
“那如果我说姑姑命不久矣……”缘机仙子站在天机轮/盘前。
“你说什么!?”润玉果然停了脚步。
缘机仙子看向还在稍远处的他“姑姑已经活了六十万年,她虽然有烛龙血脉,但就是这上古神龙也逃不过身归鸿蒙的结局,我观天象,其实特异天象的根源并不只有锦觅一人,还有一人,大殿,是希望我将这个结果告诉天帝陛下吗?”
润玉快步过去“你是说,姑姑也引起了天异之相。”
“正是,如果说锦觅仙子尚能历劫话转,那另一个异象,恐怕……”
“有话你直说。”润玉站到了缘机身边“不要吞吞吐吐,如果解?”
缘机仙子微微侧眸“殿下愿意代姑姑化解?”
“您只管说。”润玉黑眸一缩。
缘机仙子一指那天机轮/盘下的凡间“跳下去,缘机已经为大殿准备好了一个清冷孤寂的命格,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只要大殿全部经历一遍,天象自然能解,姑姑便会转危为安;自然我一定会替大殿保守秘密,天帝天后那里都不会知晓半分,我只会告知姑姑。”
润玉盯住缘机“如果你算错,天象依然危及姑姑,我回来定将你挫骨扬灰。”
缘机仙子因他的目光而吞吞口水。
润玉撩袍踏上天机轮/盘台,看也没看一眼,就纵身一跃。
缘机仙子惊呆了:他竟然真的跳了!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因为听说姑姑可能会有死劫,也不问是真是假,就纵身跃下,刚才他正经未婚妻跳下,不仅连句告别的话都不说,甚至表情都没多半个,可听到姑姑的事他竟然脸色都变了,自己竟然几句话他就跳了。
这位在天界身份十分尴尬的夜神,一直拒人千里,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都说他周到仔细,其实也是他不相信其他人,所以事事自己亲为,按理说这样的人不会被几句煽动而冲动做出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毕竟下凡真的是件危险之事,特别是在当下,天后荼姚和九华龙君宠已经势同水火,可他为了龙君宠就真的不顾自身安危,是不是他相信有九华姑姑在一定能保他无虞?!
缘机仙子站在天机轮/盘边。
“如何?”有人凭空出现在她身后。
缘机仙子被惊回头:这坏事果然不能做,吓死她了,拍拍胸口,不过见到来人还是先行礼“姑姑,大殿已经下去了。”
龙君宠踏步天机轮/盘上,俯瞰“该怎么做我告诉你过了。”
“缘机知道,今天下凡历劫的仙人只有锦觅一人,再无旁人,不管是天帝还是天后问,都是如此。”缘机仙子在后面躬身,十分敬畏。
龙君宠看着下界江山:你要一生一世,我便给你个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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