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他呆住,血渍滴在地板上,“妈…”。
梁凤蓉尖叫的哭道:“你是我怀胎十个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你现在划烂自己的手,就是在划我身上的肉,你爸说得对啊,你三岁那年差点就走丢了,我们不该把你找回来,省的你现在往我们心里划刀子啊”。
凄厉的哭声也让章盛光红了眼圈,“妈,对不起,对不起…”。
“你要是想划,我陪你,我这坐妈的陪你”,梁凤蓉忽然抓起地上的瓷片往手上划去。
章盛光连忙扯住,“不要,妈”。
“你不是喜欢伤害自己吗,你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们这做父母的感受吗…”。
“妈,我错了,错了”,章盛光忽然“扑通”跪在地上,跟着哭道:“您别弄伤自己”。
“你也会心痛啊”,梁凤蓉松开瓷片,抬起手往他身上哭打,“那么久设身处地想想我现在的滋味,你以为你现在伤心是给谁看,她能看到吗,受伤的都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啊,我要是谢欢,也不会心疼你这不孝顺的东西,你看看你爸、你哥,你身边的朋友,哪个像你一样”。
章盛光任她打,他是活该啊,他是太自私啊。
梁凤蓉打累了,也哭的没力气了,抓起他手就连夜拦了的士去医院,医生帮着他把手指左一圈右一圈的缠着,他看着手上厚厚的绷带,一点都不觉得疼,疼的还是心里,疼的梁凤蓉一路来流了多少眼泪。
“光子,我从你身上看到的只有懦弱,你除了虐待自己逼得谢欢同情你,你还会其它的吗”?梁凤蓉结了帐回来看着坐在苍白灯影下的儿子语重心长的道:“若换成是我,我也不会原谅你,女人不会喜欢男人哭,更不会喜欢男人动不动的就下跪,这是懦夫的表象”。
“妈,我知道,我知道自己表现的很没用,可我除了这些真不知该如何求得她原谅我”,章盛光落寞的看着地上的倒影,这一刻,她多么希望他在身边,为自己煮一碗面,炒一个蛋炒饭。
“给彼此一点时间吧,这事本来就是你的错,你再逼着让谢欢原谅你,有没有想过她不愿意呢,你是在逼她啊,你的逼才会让她逃得更远,你的行为让她更讨厌,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她回来之前好好振作起来,难道你希望在她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为了她而要死要活、堕落、颓废的男人吗,她所希望看到的一定是你的进步、你的努力和你的能力”。
章盛光灰败的眼睛里终于涌出一丝光线。
梁凤蓉再接再厉,“或者说你希望将来被欢欢帅的更远,要真倒那么一天,她更会看不起你了”。
“妈,你说得对”,章盛光豁然一振,挺直背脊,“我不能再这个样子了,我要她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我终于有能力成为她的依靠,让她再相信我,再回到我身边”。
他不会放弃的,这世上任何的困难都不能让他放弃心中早已生了根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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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谢欢这一走,便是走了两年。
当日,她踏上了西藏的旅程后,途中遇到高原反应,放慢了行程,在那片神奇的土地上看到了苍茫的雪山、辽阔的草原还有仿佛触手可摸的蓝天,那里的景色仿佛让她身处在另一个世界,她一面欣赏着这份美景,却在孤独时忍不住想若是又有另一个人在身边就好。
她在西藏呆了将近一个月,转道去了云南,云南的美是浪漫的、奢华的,可她并不喜欢,办好了出境手续坐汽车去了泰国、瑞丽、腾冲、尼泊尔、印度,这些国家虽然美,可并不是很安全,午夜的时候她遇到了几次小暴乱,她看到了更加贫穷的人民,在印度的时候,有些十多岁的小女孩甚至还有四五十岁的妇女为了挣钱在街上巧笑召客,她们是妓女,她们的生活像是在地狱,令人触目惊心,也让她终身难忘,她用相机拍下来,一路在这些国家间辗转,又花了将近两个月向西走,去了中东。
那里有浩瀚的沙漠,有阿拉伯风情的舞女,在旅途中她帮助了一名五十来岁的男人,也是一个人出来旅游,他说她长得很像她的儿媳妇,他是个很健谈、温和的老人,他们一道去了迪拜,走了十多个国家,吃的苦让谢欢不敢想象,肌肤晒得乌黑、粗糙,好几回好中暑差点晕倒,有时候挺不住来几乎想回家,好在有这个朋友在身边,让她咬牙坚持了下来,很可惜,三个月后,这个结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回了国,他们分道扬镳。
重新独自踏上旅途的谢欢起初几乎无法适应,她又再次萌生出退缩的念头,有一回还到了机场。
她甚至开始想不明白她究竟是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出来旅游受罪,她是不是自作自受,没事找事。
可当看到相机里几个月拍下的照片时,随即又重新振作起来,这是一场历练,也是一场人生的考验,一路上她感悟了那么多,看到了那么多,经历了那么多,又怎么是受罪呢。
但或许太苦是因为她忘了去寻找旅途中的快乐,为了寻找这份快乐她去了欧洲,到了向往很久从没去过的希腊,在米克诺斯岛上,热闹狂欢的沙滩上一个穿着绿色沙滩裤的男人在桌子上又唱又跳,长相俊美,足足有两米高,谢欢后来在酒吧拍照时认识了他,他叫科瑞,是美国人,喜欢这边的风景留下来了,性格开放、热情,也很浪漫。
只是在远离中国很远的希腊,没有认识她,她忽然想试一试逃开那两个人的日子,她放逐了自己,她想做一回以前从不敢做的事,他带她去游泳、冲浪,独自在海边谈吉他给她听,两人认识的第一天晚上便吻了她。
他是个足够让人忘却一切烦恼的男人,他们游走了希腊每一个角落,他们在一起了两个月,做尽了一切浪漫的事,可是谢欢不得不离开这个地方,而他也不可能跟着自己走。
离开的时候是不舍的,可当重新踏上旅途,到达另一个国家时,却忽然发现对科瑞这个人并没有太多的不舍。
似乎离开那个地方她便能抽离出那份感情,尽管也是有怅然的,可遇到了这个人之后她发现从前的事仿佛是上个世界,她不大记得那些伤和痛,她好像麻木了,但她似乎对前面又添了更多的热情,她甚至开始真正放开从前,不再苦苦拘泥。
她花了半年的时间走遍了欧洲,她认识了很多,结交了很多朋友,她在西班牙的狂欢节那天在街上又跳又尖叫,在德国的啤酒节上喝的烂醉如泥,她变得不再像从前的谢欢,但是她很喜欢这样的自己。
前往非洲的时候在地中海的游轮上又遇到了另一个同样来自中国的段江懿,他乡遇故知,两人很快便熟识了,尤其对方是个令人非常厉害的专业摄影师,再加上他对非洲的语言非常熟悉,谢欢对这个人又敬又佩服。
和科瑞不同,他很严肃背地里却很体贴,他会把你讨厌的甜洋葱全部挑了吃了,也会在回到旅馆的时候突然送你一个刚从在街上无意中你甚满意却没买下的小礼物,也会在晚上睡觉时帮你盖好被子…。
但他想回中国,他问她愿不愿意跟她走,可她发现她喜欢他的好,却仍旧没办法为他做出一丝半点的牺牲。
她坐船去了加拿大,穿过大西洋,结果不幸在海上遇到了大风暴,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海上,船舱里上都进了水,他们坐小船逃的生,她几乎以为自己会死,她很久很久没见过家人,也没来得及打电话,要是这么沉了估计她们连她死了都不知道。
但老天是眷顾他们的,他们在海上熬了三天被便船只救了,到了加拿大,她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回章家。
她告诉他们,她一直是平安的。
一年多来,梁凤蓉第一次接到她的电话,激动的几乎哭了。
她给所有人都发了短信,章思璟、卫豫桓、唐栖、赫德、甚至还有陆珺雯,却惟独不想发给章盛光,倒不是还恨着,还有疙瘩,只是找不到理由该发给他。
也许是有些事还存在着若有若无的痕迹,还不够释然,她还得继续走,直到能放下的那天,而她很显然一定是能真正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