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是不允许学子和教谕学官之外的人进入的,便是亲人来探望,也只能在外面等着。
这些负责把守国子监的侍卫,第一步就是必须把国子监一千八百名学子三十多位教谕的名字牢记在心。
而国子监的学子基本上都是三年才会进来新的一波,让他们记住也并非特别困难。而平时插送过来的,哪个不是背景强大,根本不用费劲就能记下。
不过熟悉与否,还是和他们这些学子在学里成绩优异与否有莫大关系,哦,或者特别淘的,侍卫们也很熟悉。
黄素的策论季季都被评为优等,而他的家人又出手大方,时常会给哥几个几两银子去喝茶,这些对他印象都很好。
因此就算昨天才休过假,今天就有黄家的家人来送东西,这个过来通知黄素的侍卫也没有半点不耐烦。
另一个学室的吴缯见黄素出去,知道肯定是他那下人送东西回来了,书本一合也跟了过去。
顾炼正被教谕指导他交上去的文章之不足,根本没注意到两个好友都出去了。
他们三人因各有优短,所以并不在一个学室,像顾炼他的诗做得很好,感情充沛气势跌宕,文章就难免沾染诗性而不够严谨。
不过他们三人的住处却是在一起的。
等顾炼拿着被教谕批点过的文章回到宿舍,看到的就是两位好友一人捧着一杯茶在窗口的棋桌旁对弈。
看到他进来,吴缯就把手中的茶杯往上端了端,说道:“景之,翩翩做的梅花茶,送给了我一罐子,梅花余香悠然,真是不错。”
黄素轻嗅茶香,淡然道:“说得好像只送给了你一样?”
顾炼把文章放下,只在桌子上看到两个小罐子,不由疑道:“我的呢?”
翩翩没给他准备,顾炼是不信的。
吴缯眼角微抽,看看黄素,黄素很自然道:“应该翩翩没给你准备吧。”
真实的情况是,黄享福抱着三罐茶和一包点心过来时,被一个和小伙伴们打着玩的小孩子撞到,然后啪,打碎一个。
黄享福很真诚地向自家少爷表达了自己办事不利的歉意,还非常自愿的掏出钱要再买一罐好茶补上。
黄素挥挥手就让他离开了,黄享福大事儿上从来没办差过,所以小事上有点什么疏忽,他一般都不怎么计较。
而黄享福办的这件事,黄素基本满意。
虽然那些滋补药材又都拿了回来,不过有翩翩那句话,以后他再送什么也有理由了,不用像这次,还得拉着两个好友一起。
顾炼却很不满意,他审视片刻这两人的表情,便说道:“我想,翩翩就是什么都不给你们准备,也会给我准备的。”
吴缯莫可奈何地摇摇扇子:“没办法,事实就是翩翩没给你准备,这次是我们给翩翩送补品去了,好像没你事儿。”
顾炼登时被气笑了。
吴增又道:“而且,上次我就说,你卖那什么镜子做工太糙,翩翩不一定喜欢。”
顾炼听到这里心气就莫名的不顺,他也知道那镜子不好,即使这样他爹娘还觉得送的东西贵重了,特特让人送信过来。
昨天小雨缠着非要看看他给翩翩买了什么东西,看到那柄小镜子就是满脸的不乐意,顾炼只好又给她买了一柄。
就是这样,那丫头还是撅着嘴回去容德绣庄的。
而这里,又有两个人虎视眈眈地等着翩翩,他看得出来,吴缯或许没什么多余心思,黄素却从回来就念着翩翩。
顾炼是坚决不会同意把翩翩嫁给黄素的,就算黄家能予正妻之位也不行,黄家的事他虽不了解,却也知道一些。
家境差距暂且不论,以后有他给翩翩撑腰,她自然不用被人看低,然他记得清楚,去黄素家做客时,见过一个姑娘,那姑娘柔柔弱弱秀美异常且十分依赖黄素。
似乎那姑娘有什么不足之症,每天都要喝药,他在黄家只住两三天,那姑娘身边的丫头每天都能把黄素请过去四五趟。
而且听黄家长辈言语间的打趣,那姑娘黄素的姨表妹,从三岁时投奔到黄家,就一直很黏黄素,似乎黄家长辈也有让这两人结成连理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翩翩最好不要和黄素有什么关系。
想到此处,顾炼眯了眯眼睛,隐晦说道:“就算是翩翩忘了给我的茶,你们两个也不用得意,我这个大哥不管怎么说,还是比你们亲的。”
黄素面色平静,吴缯忙着喝茶。
顾炼转回身去收拾自己的床铺,然后拿本书就倚在床上看了起来。
房间里只余茶盖擦过杯壁,棋子落盘的声音。
片刻,顾炼似无意间问道:“慕白,上次去你家见到那姑娘是不是就有和翩翩相似的病?”
吴缯感兴趣道:“哪个姑娘?哦,很喜欢粘着慕白的那个,景之,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挺像的。”
“嗯”,黄素说道:“若然自小就有心悸之症,且她胆弱异常,从不喜走动,病就一直好不了。”
顾炼点点头,又问道:“我看她挺喜欢你的,你们又是表亲,什么时候亲上加亲啊?”
从顾炼提到若然,黄素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然黄素对这个妹妹只有兄长的关爱之情,又从没应承过母亲娶若然,此时当然不心虚:“我拿若然当妹妹疼,自然不会有什么亲上加亲。”
想到顾炼对翩翩的异常在意,他又点道:“如果有哪个人喜欢我这妹妹,只要那人品德可以,我会很高兴妹妹能有一番良缘的。”
有哪个哥哥,会喜欢妹妹喜欢到不允许任何男人打她的主意呢。
吴缯听出黄素的意思,便道:“我对家里的妹子们也都是这个心思,说起来,景之,你怎么就不这样?把翩翩护得跟什么似的,也没见你把小雨护这么严实啊?”
顾炼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两位好友话里那隐约的意思,顿时就有些生气,脸上的神情也沉了下来。
“翩翩什么样你们也不是没有看到,我不多照护一些可以吗?”他把书往床上一放,就站起身道:“小雨是我亲妹妹,我就算不跟着,看在我这个亲哥的面上,也没人敢欺负她。翩翩呢,说起来她只是我二服以外的堂妹,虽是同宗,人却只能看到她不是我亲妹妹。我若不护着谁知道我看重她?”
顾炼一口气说完,便打开门大步离去。
弄得刚要推门进来的两个舍友好奇不已,看着人走远了,其中一个中等身材的舍友才问房间里面的两个人:“景之这是怎么了?看样子气得不轻啊,什么事能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