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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闹起

重生之锦绣农门 西河西 15639 2024-06-29 17:17

  刚过未时,坐船的人不多,一条船上只有那么三五个人,顾明月便没让穆蕴包船,两人依旧坐在船尾,听着江水波荡,船舱中那几人的交谈声时断时续,兜着热气的风吹来,安宁的懒懒的感觉更加明显。

  从县里到镇上只需两刻钟不到的时间,顾明月最后竟睡着了,何时下的船都不知道,再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路两边相隔不远堆起来的稻草垛,而她正双臂搭着趴在一个坚实宽大的脊背上。

  顾明月轻吸一口气,是穆蕴身上略带涩味的清香气息,她动动双臂握住手腕合在一起,低声道:“谢谢含彰哥哥背我走这么远。”

  “睡得舒服吗?”穆蕴朝上颠了颠背后的小身子,语气间全是戏谑,“刚才还呼呼大睡,怎么就醒了!”

  “睡醒就醒了”,顾明月想到穆蕴背着她下来船又走这么远,肯定被很多人看到,便十分不好意思,“我下来自己走,下船时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她挣扎着要下来,穆蕴只好遗憾地放松手臂,扶着她站好才松开手,不着痕迹地活动略微麻木的双臂。

  顾明月注意到了,拉过他的手臂一点点地捏着,看向四周,发现竟再过一二里地就是顾家村,不由加重力道:“你背着我走十二多里地,你…是不是傻啊?路上没有遇到顺路的车吗?”

  “有是有”,穆蕴勾唇轻笑,“不过都不是去顾家村的,而且,我担心吵醒你。”

  顾明月瞪他,捏得手指发酸了,便改为握拳在他手臂上轻轻捶打,捶完右边捶左边捶完左边捶右边。

  穆蕴看着她殷勤的模样,本就被填满爱意的胸口顿时又温暖又宣软,扶住她笑道:“好了,不酸了,好好走路。”

  到村口时,穆蕴看着顾明月走进村子,才转身回去,路上偶尔遇到认识他的村人打招呼,他也只是点头而过。

  码头,穆蕴正要坐船,有一道细细的声音突然叫道:“前面的公子,请您留步。”

  穆蕴转头。

  穿着朴素的女孩慌忙停下追赶的脚步,她手提柳条篮,笑意盈盈地看过去,举了举手中的篮子正要说什么。

  穆蕴皱了皱眉,转身扔了一块银子到附近的船舱,吩咐道:“开船。”

  女孩子怔住,见那俊美公子像见到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转身就走,她眼中不觉聚起碎盈盈的泪光。

  “公子”,女孩子急忙追着喊道:“请留步,小女子经常见您从路过我们镇里,今日天色不早,只是想送一些吃食给您啊。”

  船已划开几米远,穆蕴转头瞥了一眼,语气轻淡道:“别惹我。”

  这些无缘无故的女人都是哪里蹦出来的?

  “不知廉耻”,轻轻丢下四字,他迈步走向船头,又撂给船家一锭银子:“半个时辰内到帝京。”

  “好咧”,船家准确地抓住银子揣到怀里,边划边道:“公子,刚才那姑娘是码头附近一户人家的女儿,上次您在咱这儿坐船被她看见了。那次您不是雇了张老汉的船吗?张老汉回来,她就拉着人问不少呢。这些天她经常守在这里,今儿上午见您和一个小姑娘坐船去县城,那女孩就着慌了,这不,一刻钟前已经提着柳篮等在码头了。”

  不过,船家觉得小姑娘爱俊郎没什么可非议的,巴巴儿地等着的给这位公子送些吃的,称不上“不知廉耻”吧。

  穆蕴听了船家的话也好似没听到,半点特别的表示都没有。

  船家只好埋头划船,片刻后却又忍不住八卦道:“公子啊,上午和您一起坐船那小姑娘是未婚妻?”

  “看不出来吗?”穆蕴淡淡反问,并没什么怒气的样子。

  船家却觉得心头发怯,忙点头道:“能,能,您二位一看就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啊。”

  穆蕴的脸色好看些许。

  船家不敢再说闲话,一边划船却是一边地琢磨,那小姑娘倒有些眼熟,哦,对了,半年前,他载过顾镖头和这小姑娘,好像是顾镖头家的女儿吧。

  船家看了立在船头的年轻人一眼,暗想小姑娘找这个未婚夫不错,长得俊还不爱搭理其他女子的示好。

  到西码头下船时,穆蕴已决定以后去顾家村换条道儿走,什么脏臭的都想往他身边扑,杀了脏手不杀碍眼,实在是令人恶心。

  况且,被翩翩知道,他的好形象肯定要变坏一些的。

  穆蕴回府后就进了书房,处理事情到戌时,才前往顾家村,想到教翩翩轻功时,他可以这样抱那样抱,嘴角不觉间就勾起来。

  …

  这日早朝后,议事处的人叫来礼部官员,讨论起八国使者请求迎娶大庸贵女的事。

  “服国一直向我大庸称臣,这次又特地让使者送来珍玩异兽,随同人员还有服国主偏宠的第三子,再说离国,离国公主据说是那个老国主的掌上明珠,如今又是相爷的二夫人。旁的国家且不说,这两国,我们应该与之通婚的。”

  礼部尚书最先发表了意见。

  康九廷只淡淡点头。

  议事处的官员不大同意,一人说道:“然这些藩国,地小物乏,怎能让我大庸金尊玉贵长大的女孩儿过去受罪!”

  礼部尚书看看康九廷脸色,说道:“我们可以从一些官员家中挑选女子,请皇后下旨封她们些个县主郡主的虚称便好。”

  “于大人这办法很好”,关维南附和,看向康九廷,“不过此事还需相爷做出表率为好,下官听说,陆世子一直扬言要和康小姐退亲啊。不如……”

  送康家这所谓的宝贝独女去番国做个皇后王妃什么的,总好过在帝京闹笑话!

  康九廷的脸色立即沉下来,部下的一名官员起身呵斥关维南:“关大人,你什么意思?”

  就是啊,什么意思?

  于尚书心里嘀咕,康小姐如今那一副尊容,送去出藩国不是擎等着开仗吗?

  康九廷抬手,只觉面上无光,难堪至极,却温和笑道:“小女顽劣不堪,只怕会影响两国邦交,听说关大人的二女儿还未出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如这个表率由你家来做吧。”

  “哪里”,关维南不会在乎一个女儿的幸福,却在乎关家的颜面,“相爷再推脱可就不好看了,毕竟娶离国公主的可是您啊。”

  立即有官员说道:“关大人,您未免有些主次不分了,外国使者请求与大庸通婚,冲得是皇家名头。”向康九廷拱拳施礼,“相爷,依下官看,不如选出一位待嫁公主,再从大臣家中选三名女子,加上封号,备足丰厚嫁妆,送她们嫁往藩国。”

  康九廷点头沉吟,“好,我大庸官员人家的子女也要比那些边陲小国的公主贵重。毕竟不能藩国求婚便嫁给他们,送去四人正好。然而,即便这样,我国贵女也不是由他们想娶便娶的。派人告知各国使者,请他们回函给各自国君,想要娶我大庸贵女,便来函自降为王,封号由圣上赐予,并宣知周边各国以后世代臣服。”

  一众官员均点头称服,还是相爷想得周到,这样既能加强国威又能作为一桩美谈流传后世,好啊。

  八国使者接到这一消息,却有默然有愤怒有毫无表情。

  另外,还有当即便欣喜答应的。

  当即欣喜答应的正是仙游国,仙游使者很开心,自降为王算什么,大庸国贵女高贵典雅且精通诗书画,听说有些还善烹饪女工,在他们那吃饱都很奢侈的地方,简直无法想象这些贵女做吃的穿的只是为开心而已。

  若是这样的贵女嫁过去,他们国家将会受益无穷啊。

  自家君主年富力强,因想娶大庸女子为妻,现在二十六岁还没有妻子,而他们仙游国信奉唯一道,一生之中只会忠于一个伴侣,这点想必对大庸贵女很有吸引力。

  毕竟大庸的男子都爱娶许多女人,她们肯定想嫁一个只会娶一人的男子,更何况还是嫁给他们仙游的君王。

  带领仙游国使者过来朝拜的正是君主叔叔贺明鹰,和另外几个重量级人物在房间内兴奋地商议一刻钟,他便发出一道快信,目的地正是远隔三四千里的仙游国。

  “日夜不停从大庸到咱们仙游来回一趟,需时大半个月”,满脸大胡子的贺明鹰掰着手指头认真计算时间,“离国、服国…这些国家都比我们距离近,而大庸只嫁出四位贵女,希望这些国家别和咱们抢。”

  参赞官笑道:“小人刚才听到离国那位大人正在发火,似乎觉得让他们君主自降为王太屈辱。”

  贺明鹰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让他们屈辱吧,反正咱们觉得荣幸”,目光落在驿馆内贵重精致的摆设上,他不由叹道:“大庸真是繁华富庶,我都舍不得回乡啊。羊参赞,咱们今日去哪里游逛?”

  离国使者所居的院子内却没有这般其乐融融,离国支大人大光其火,其他人都一句不敢发地缩在一旁。

  而支大人之所以如此生气,还在于昨天公主昨天来找他诉的苦。

  敏娜公主是陛下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臣民们也都很宠爱她,没想到千里迢迢过来嫁给大庸宰辅,那康九廷不说好好呵护,竟然夜夜与公主的婢女春宵。

  实在可恶!

  在踢翻两张凳子,摔碎一个杯子后,支大人平静下来,与其他人商议片刻,他打开门对守在外面的武者道:“叫一个侍女去康府请公主来,下官们有事询问她的意见。”

  消息从议事处传出来没多久,皇城附近的官员后宅便都知道了。

  敏娜也听到消息,几个侍女满脸不忿地七嘴八舌道:“康家那些在朝为官的门户都有夫人前来拜见大夫人,她们每一个都是求大夫人与相爷说情,不要选到她们家的女儿嫁到我们这些荒僻国家的。太欺负人了!我们公主能嫁到大庸,那些女子只是大庸官员人家的女儿,为什么不能嫁去我们国家呢?”

  这时院外传来通报声,敏娜站起身出来,听说支大人有事找自己商议,暗想支大人肯定是要问她回不回函让父皇自降为王,点点头便带着几个侍女向驿馆走去。

  路过花园时遇到呼奴使婢的丹桂,而丹桂丝毫向敏娜见礼的意思都没有,只托着下巴指挥下人给她扑蝶,扑到一只便欢喜地放到相爷昨天送她的那个大玻璃瓶中,好像根本没看见带着四五个往日姐妹走过去的公主。

  看到丹桂短短几天的变化,敏娜气怒非常,若不是急着去驿馆,定要过去好好教训这个贱婢一通。

  相府的人都以刁难敏娜为能事,将到门口她们一行又被两个老婆子拦住。

  两个老婆子恭敬地见过礼,然后笑眯眯开口:“侧夫人这是要去哪?您现在是相府的夫人,不同没出嫁的小姑娘,可不能再像之前出门去随便乱勾搭了。否则,您让相爷的脸,夫人的脸往哪放!您还是在家好好待着吧。”

  敏娜顿时掐紧手心。

  大庸根本没有妾室不能出门一说,即使是那些没有什么位份的姨娘,只要跟正室夫人回禀一声便可以随意出门。

  而她虽被称一声侧夫人,地位却是与大夫人平齐的。但自己几次出门,竟次次被这些人为难!

  “滚开”,敏娜说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敢挡我的路?”

  老婆子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皮笑肉不笑道:“侧夫人实在想出门,就去禀告夫人一声吧。夫人答应了,您再出去,出了什么事不用咱们这些人担待啊。”

  敏娜不再理会她们,转身便要向门口走去,看门的八个小厮连同门外的侍卫忙抬手挡住,一个小厮笑嘻嘻道:“侧夫人,您去跟夫人禀报一声也不费什么事。”

  “好”。

  敏娜笑着点头,随即快步康夫人所在的院子走去,刚进院就见康夫人养的宠物狗白团子一样撒欢儿地跑来跑去,她心中恶气更盛。

  小狗看见快步而来的敏娜,先是受惊地后退两步,继而便伸着脖子朝她大声汪汪起来。

  敏娜立时走前两步,抬脚将小狗踢出去老远。

  伴着一声叽哇惨叫,一身光滑雪亮的长毛团子狗砸在院中那座小假山石上,又贴着墙面落下地来,小狗哼唧着喷出几点血沫子,抽搐两下就没了动静。

  “啊”,被敏娜突然踢狗的动作惊住的丫鬟婆子们猛然回过神来,一个个大声喊道:“夫人,小狮被侧夫人踢死了。”

  惨叫响起时,康夫人已经听到,却依旧笑容满满地招待几位前来拜访她的夫人们。

  听见外面喊起来,康夫人顿时面色大变,扶着桌子站起身,推开慌张地前来搀扶的丫鬟便快步出去。

  “小狮啊”,康夫人跌跌撞撞地来到假山旁,双手颤抖地欲伸未伸,随即双目喷火地看向敏娜,质问道:“离国公主,难道你一点仁爱之心都没有?这么一个小畜生,你也狠得下心。”

  “夫人息怒”,敏娜笑着施礼,“小畜生就该守小畜生的本分,本公主刚进来它就吠叫不停,显然是畜性未驯。万一哪日冲撞到相爷就不好了,本公主早点处理了它,夫人怎么反而质问我起来?”

  “你”,康夫人的手指颤抖地更厉害,“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利嘴,然而你无故伤害活物生命,可见心性残忍,还是去佛堂好好诵念几日经文吧。”

  敏娜哼道:“听闻夫人最爱吃烹鹅掌,据说这个菜必须先将活着的鹅放到通红的铁板上任其狂走,然后将鹅掌放到凉水中冷却一刻钟,再次放鹅到铁板上,这样地反复三次,才将鹅杀死,取下来肥厚的鹅掌烹饪…”

  “住口”,大丫鬟上前一步呵斥道:“你自己做错了事,竟还敢胡乱编排夫人!我劝你最好去佛堂念经,否则相爷回来只会给你更严重的处罚。”

  敏娜根本不理会大丫鬟的话,看着康夫人道:“你心性慈悲,怎么吃得下去用如此残忍手法做出来的鹅掌?真不知道谁更应该诵念经文!”

  康夫人暗骂不已,顿时气得往后仰躺。

  两个大丫鬟忙上前来扶住,一面呵斥婆子们拉侧夫人下去,一面喊人去请相爷和少爷们来。

  客厅内忍着好奇心没出来的几位夫人,这时听到外面乱成一团,也都坐不下去了,先后起身快步出来帮忙。

  “公主”,侍女们见此情形担心不已,丹碧道:“您把大夫人的爱宠踢死,又气得她晕倒,相爷回来肯定要罚您的。不如奴婢去找找丹桂吧,相爷这些天对她都是有求必应的。”

  敏娜出了心头恶气,理智回笼,也有几分后怕,她知道康九廷很看重他这个原配夫人,当下点头命丹碧快去,继而又叫来丹朱道:“你拿些钱,从后门出去,请支大人过来,看在离国的面子上,相爷定不会罚我太重。”

  …

  正等着公主回来商议大事的支大人看见丹朱急匆匆跑来,就迎上前来问道:“公主怎么不见?”

  丹朱未等喘匀呼吸,便把和公主出门时遇到的为难一一道明,说道:“公主让奴婢请大人过去,看在离国的面子上,相爷应该不会太生气。”

  康府内,两个婆子正带着御医向二院走去。

  有些依附康九廷的幕僚,家不在帝京,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就是康府前院偏西的一处大院子,这中间只隔着一道月亮门。

  杨先生正和朱先生对弈,注意到康府那边总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他便放下棋子,走过月亮门,问一个经过的婆子道:“柳妈,府里出了什么事?”

  柳妈急忙刹住脚,道:“侧夫人踢死了夫人的小狮,夫人气得当场晕过去了。”

  “原来如此”,杨先生点点头,摆手道:“那你过去吧,有什么事也好打个下手。”

  “哎”,柳妈施礼,快步离开,心里盼着侧夫人能再傲点,到时也好有她出头表忠心的机会。

  杨先生转回去继续下棋时,离国公主身边的侍女跟在离国使者一行人后面,匆匆从月亮门前走过。

  约莫一个时辰后,这一行人又面带怒气的离开,接着府里便有下人小声议论起来,都说侧夫人狂傲地过头了吧,简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还口口声声的本公主,也不看看你这个公主值不值钱…

  杨先生站在墙后一面浇花一面默默听着,听到说康九廷当众申斥离国公主,并罚她在佛堂诚心为那条枉死的小狗抄写两遍往生经时,他摇头笑了笑。

  这惩罚看似不重,打得却疼,为一条狗抄往生经,简直将离国公主的脸踩到地上又拟了两脚啊。

  乙一觉得这事情表面看上去不大,却很重要,便在入夜后换上黑衣,通知乙五乙六到百胜赌坊,交代他们二人今后几日务必严密监视离国使者,尤其要注意那位支大人的动向。

  “若有什么异常,你们直接去向爷汇报”,乙一说道,面容有几分严肃。

  “大哥,你不会觉得离国丢了脸会起兵吧?”乙五把玩着桌子上的一支金笔,笑道:“离国就那么万把口人,肯定不敢的。”

  “谁知道”,乙一看向两个兄弟,“凭我多年收集消息练出来的感觉,离国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有后招。”

  乙五和乙六对视一样,收起玩笑姿态,认真地点头,“我们一定会仔细监视离国使者。”

  丙组和丁组也有几人在这里汇合,各有事情交接。

  听乙组和丙组的先后说完正事,丁六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朝他们招招手道:“有好东西,吃不吃?”

  “丁六子,听说你前天去顾姑娘家了?”乙五凑过来问道,“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总听甲三哥把顾姑娘的手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快给我尝尝。”

  经过之前爷蹲大狱一事,庚辰组这些人差不多都知道了顾姑娘的存在,并且知道顾姑娘是爷心中尤其重要的存在,由于对爷的敬畏,他们对顾姑娘不觉就怀着同样的敬畏。

  再加上甲三他们三个回归后,盛赞顾姑娘后便开始大赞特赞顾家的吃食,他们哥几个也都想过去溜溜,且已经默默排上了号。

  丁六有事回来,补过去的是亥一。杀人诡谲的亥组大哥想去,大伙儿都不敢跟他争位次。

  “哈哈,的确是只应天上有,今天顾姑娘的父亲回家了,带不少芋头,顾姑娘做了许多好吃的”,丁六打油纸包,里面还有三个油纸包,他打开一个解释一句,“这一包是麻辣鸡翅,这一包是炸芋奶,这一包是栗子粉香仁粉蒸芋头球儿。当然,俺吃的在这三样基础上还多着四样了。”

  丁六得意洋洋地说完,就见哥几个都默默看着他,他笑着抬手道:“看嘛啊,快吃啊,这一点可不够你们十几个分的。”

  话音落,一顿风卷残云过。

  …

  帝京最近很热闹,苏、李、杨三家刚刚闹出一场风波,议事处二品大臣关维南立即接力。

  “关夫人带二十几个下人冲到关维南在北郊小白泉附近安置的院子,到那儿就是一通打砸。据说关维南那个小妻子正怀着七八个月的身孕,关夫人直接让两个婆子把孩子给打了下来,那孩子命大,落地时还哭了声,只是现场混乱一片,七脚八脚地就给踩死了”,李良说着抖了抖,看向表情莫测的大爷,继续道:“关维南得知消息赶去后见到孩子没了,大怒,当即扬言休妻,他那小妻子又是被打又是流掉孩子伤心过度,还在鬼门关徘徊呢。关维南要给妻儿报仇,已经让人递了状子给府尹衙门,要告王大小姐故意杀人。看来他是铁了心和王家撕破脸了,现在那茶坊酒肆说的都是关家这事儿,应该不会有人再提二小姐…”

  李度端起茶杯,拿着杯盖打量半晌,沉吟道:“李良,你不觉得帝京这段时间太热闹了吗?”

  李良不明所以,默想片刻才点了点头。

  “关夫人如何发现她丈夫别娶新妻的?”李度又问。

  “关府的卖菜婆子说,是关维南身边最得力的小厮关东喝多酒说漏了嘴,而那时关东他娘正请关夫人院里的一个二等丫头香杏在家里吃茶。香杏听见这话,立即就回府报告去了。关夫人让人捆起来关东,却是审都没审就押着他直奔小白泉。想来她丈夫偷腥,关夫人早已有所察觉吧。”李良有些感慨,“不过这关夫人,手段太辣了。”

  李度笑了声,把一口没喝的茶又放回桌子上,站起身道:“这真的是巧合吗?巧合怎么都凑在一起发生了呢?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巧合?”

  “李良”,他突然提高声量,“去查,所有和穆蕴接触过的人,便是穆家倒夜香的,都给我仔细地查!”

  “爷”,李良没反应过来,怎么说这关家的事就让去查穆二爷?想了想才明白,大爷是怀疑这些事和穆蕴有关。只是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大爷还惦记着那个小姑娘。

  为防大爷魔怔了,李良低头道:“前段时间军营忙,顾姑娘的事您没问,小的也没想起来说。那顾姑娘,七月初一那天已经和穆二爷定亲了。”

  李度闻言表情有几分茫然,片刻后,他按住椅子扶手缓缓坐下来,霎时怒声道:“我让你查就去查,费什么话!”

  砰嚓一声,桌边的茶杯被扫落在地,茶水四溅。

  李良忙拱拳答应,躬身施礼后快步离开。

  夕阳洒下来的橘红色的光照进门内,李度看着看着抬手揉了揉眉心,靠倒在椅背闭上了眼睛:傻姑娘,穆蕴绝对不是良人,你要嫁的是一条阴险狡诈的狼啊。

  …

  顾明月将窗户完全打开,趴在窗边吹着清风,看会儿蓝得透明的天空,正要退回毡毯上刺绣时,见概大娘提着两包点心和她娘说笑着进来,她便喊了声:“娘,概大娘。”

  “几日不见,翩翩又漂亮许多”,王玉梅看到趴在窗边的女孩时,眼底闪过几分不喜,又马上毫无异样地笑道:“这是在许县带的点心,心里酥和花生糕,你出来吃点。那个什么碧玉豆腐不能放,就没有带。听县衙中人说,碧玉豆腐还是你想出来的东西。翩翩啊,你可帮了你炼大哥大忙了。”

  “嗯”,顾明月直接跳窗户出来,她现在特别喜欢翻个障碍什么的,轻轻松松就翻过去,特别有成就感,“谢谢大娘的点心。”

  “多大个人了,还小孩子一样登高走低?”顾氏斥道,“这是在你概大娘跟前,不会笑话你,以后可注意着点儿。”

  顾明月抿唇笑笑,答一声好,搬来两张凳子到树荫下让她们坐。

  “这不挺懂事的吗?”王玉梅笑道,就打开花生糕给她吃,向顾氏感叹道:“时间过得真是快,一眨眼,以前流鼻涕的小丫头都长大姑娘了。定下的夫婿也好,刚才门口还有人说,翩翩的未婚夫定亲没过两天就来给你们送东西呢。”

  “翩翩找这么好个夫婿,你可放心了,哪像我?炼儿和小雨都还没找落呢。”王玉梅说着摇了摇头。

  这时照霜送茶过来,顾氏端起杯茶递给王玉梅,“大嫂,瞧你说的,炼儿和小雨如果要定亲,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翩翩这个未婚夫,一般的人吧。”

  王玉梅早就看出来顾氏对穆家的少爷不甚满意,想起定亲那天,穆家只有哥嫂过来,父母爷奶都不见,半个族人也没有,她猜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好的隐情。

  然而王玉梅不是来找二攀家不痛快的,因此也不就这个问题多说,当下笑道:“亲事可没有你说得那般容易,缘分够家底配,还需要双方情谊到才行。而且啊,这中间但凡一点马虎,两个本该成的人就散了。”

  “这话说的是”,顾氏想起丈夫昨天说起的那个成小姐,立即明白了王玉梅是在说炼儿和成小姐,便笑道:“攀哥回来倒是跟我们说起两句,有个成小姐借住在县衙,炼儿和人家还挺能聊到一起,说他们八九能成呢。”

  王玉梅看了顾明月一眼。

  顾明月捏着块花生糕在慢慢地吃,同时听母亲和概大娘闲聊。

  这时正暗想炼大哥前世的妻子好像就是姓成的人家,帝京附近县中的地主,而且那位成小姐还是一个大才女。

  “我看姿儿很是不错,尽盼着她给我家做儿媳妇呢”,王玉梅咳一声,又看向顾明月,笑道:“翩翩,你大哥常给你写信是不是?”

  “不算经常啊”,顾明月觉得概大娘的话题跑得真远,而且她说话的语气也很奇怪,听着好像她不该收炼大哥的信一样?

  “别管经常不经常”,王玉梅忍不住微沉了脸色,“你是大姑娘了,虽然和炼儿是堂兄妹,也不该收他的信”,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好,她笑了笑:“以后啊,他再给你写信,你直接给大娘送去,别尽给他回信还让人稍吃的东西。知道的是你们兄妹情深,不知道的恐怕会生出误会来。现在你炼大哥和成小姐很好,大娘就怕哪天他给你写封信,你再回一封,让人成小姐误会了。”

  顾明月听着这话极不舒服,好像是她收炼大哥的信给炼大哥送东西才逗引得他给自己写信,如果不是明知她和炼大哥是堂兄妹,她都要以为概大娘是在警告她不要勾引炼大哥呢。

  “炼大哥对我好,我为什么不能收他的信?”顾明月如果还是喜欢顾炼的,那不用王玉梅说她就不会接他的信,可现在她只拿他当亲大哥,为什么要因为一个牵强的原因而不看他的信?“给妹妹写信,也会让成小姐误会吗?”

  这丫头片子怎么如此拧巴!

  “炼儿给他亲妹妹小雨还两三个月不写一封信,却是一个月给你写一封,不明情况的人怎么不会误会?”王玉梅说道,“你不给回信,我看他还给你写!”

  顾氏见王玉梅的脸色越发难看,心里也犯嘀咕。她知道顾炼不是概大嫂亲生的,而概大嫂今天特地到她家来,恐怕就是为了这番话吧。

  本来顾氏不觉得有什么,王玉梅这么看似随意却又郑重地一说,她心里也泛起病来,紧跟着便对女儿道:“翩翩,你大娘说的是,以后别收炼儿的信了,容易生误会。”

  顾明月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看向母亲,“娘,你也这么说?都是因为我给炼大哥回信,他才给我写信的吗?三两句话,我怎么感觉像是在说我找事呢?”

  王玉梅的语气的确有些重,但顾氏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心里就怀疑她巴巴到自家来这么说的原因,同时也很是能理解王玉梅。

  但这些女儿不知道啊,顾氏叹气:“翩翩,万一成小姐和你炼大哥因为信的事,真起什么误会,咱罪过就大了。再说你每天这事那事,哪有空回什么信?”说着对王玉梅道:“下次再有信,我亲自给大嫂送去。”

  “也怨我没把话说清楚”,王玉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可不想被别人察觉出端倪,这件事最好就这么捂没了。当下对顾氏解释道:“我啊,太中意成小姐了,生怕有点丝儿差错让他们错开去。翩翩,大娘刚才语气不好,你别跟大娘一般见识。照大娘的想法,你以后都不给他回信,那小子…写着也没劲了不是,并没有怨咱翩翩的意思。”

  顾明月没听她说完便起身回房去了,顾氏笑着说了声“这个丫头”。

  王玉梅心里不高兴,却依旧跟顾氏闲话半天,看着天色不早才起身离开。

  顾明月回到屋里,越想越气不过:不想顾炼写信就直接说他,到我家来说了难听话又用好听话描补,不是欺负人吗?娘还帮着概大娘说话……

  “还生气呢?”顾氏送王玉梅出门,转身就到女儿房间来,见她垂着头一针针绣得飞快,坐在女儿对面,笑道:“悠着点吧。你概大娘说话不中听,但她是个长辈,刚才你不听完话就走,也有些没礼貌。”

  “明摆着欺负我,我还给她讲礼貌吗?”顾明月头也不抬,手下针起针落,丝线绕得眼花缭乱,“说什么担心成小姐误会,还不如说担心我沾炼大哥的好处让人信服。不想炼大哥给我写信,担心以后他对我比他亲妹妹还好吧。那干脆说顾炼去好了,为什么跑到咱家来说我?”

  末了又忍不住气道:“不让回就不回,当人多稀罕回她儿子的信呢。如果不是我那次病好之后,顾炼开始对我很好,我搭理他是谁。”

  顾氏听得好笑不已,任由女儿发泄过了,起身说道:“绣一上午了,出去走走,娘让人做午饭去。”

  顾明月没理会,依旧刺绣,不过刚才闷在心里的火气已经消散许多,渐渐就心平气和地沉浸绣图。

  “翩翩”,顾焕的声音突然响起,“别刺绣了,走,给你看个好东西去。”

  “什么好东西?”沉浸在刺绣中的顾明月被惊到,默默停下绣针,抬头道:“焕大哥,你有什么高兴事啊,说话这么大声,吓得我刚才差点扎到手指。”

  “哎,对不起”,顾焕哄小孩似地说道,两步走过来拉起她,“走,走,刚建好,特别好,快去看。”

  只听这说话节奏,顾明月就知道焕大哥非常激动,不由疑惑道:“到底什么建了个好东西啊?”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顾焕满脸笑容,转到顾明月身后,推着她的肩膀道:“别问来问去的,大哥保证,是座足以流传千年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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