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的动作顿住了,许久,低头从心衣松散的缝隙里,轻轻咬了一口。
“唔。”沈青葙发出沉闷的声音,两只手拽着藕丝衫子的衣襟,拼命往中间拉。
裴寂凤目看着她,手脱出来按住她的衣襟,就见她眼中泛着水汽,颊上红着,唇上也肿着,可怜,却又可口。
便没忍住又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眼睛瞧见她眼中难以掩饰的惧意,瞳孔睁得很大,是让他怜惜的柔软。
裴寂放开了她。
她乍得自由,立刻下了床,背对他急急穿着衣裳,她害羞太过,只是低着头不敢看人,披散的发丝中间,露出后颈上一抹细白的肌肤,又浮着淡淡的绯红色,像初日洒在落雪之上。
裴寂渐渐对她这种委婉逃避的姿态着了迷。她纤长的手指东拉西扯,很快将那些颜色清丽的布帛穿在了身上,束紧罗带,系上青碧二色的裙,跟着穿了半臂,披好夹缬瑞锦纹的披帛。
又见她抬手挽了发,低头去抚被他揉皱的裙摆,一举手一投足,像是踩着无声的韵律,行云流水一般轻盈,裴寂突然觉得,她就是清晨梨花瓣上的那一颗露珠,脆弱难以持久,却用一点柔艳的光,牢牢系住了他。
裴寂伸手握住沈青葙,轻轻咬她的指尖,道:“你自己穿时,似乎也并不很复杂。”
果然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无所不能的玉裴郎,方才拿着这些 女子的衣裳,却是一窍不通,如今看她穿起来,似乎又非常简单。
沈青葙不敢回头看他未着寸缕的模样,只软软答道:“三郎从没弄过,不惯弄也在情理之中。”
裴寂的牙齿一点点划过她纤细的手指,淡淡的笑意掠过凤目。也许并不难,也许他只是不想学会,像方才那样摸索的乐趣,又岂是轻车熟路的人所能体味的?
眼前再又闪过一副图画,他斜倚榻上,看她对镜描眉,她从镜子里瞧见了他,回头向他一笑,问道:“三郎,你说我该画个什么眉才好?”
晨起理妆,对镜画眉,原来前世与她,竟有这许多闺房乐趣。
裴寂不觉又坐起一些,柔声道:“来,我给你画眉。”
“三郎,”她只是局促不安,“快些穿上衣服吧,别伤了风。”
哪里是怕他伤风?分明是不敢看他的模样。
还是这样害羞呢,明明他们已经连着两夜,把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裴寂淡淡一笑,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那点红斑上,低声问她:“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在仓促中回头瞥了一眼,立刻又转过脸:“是三郎从前留下的伤疤么?”
是呢,伤疤,前世你给我留下的伤疤。裴寂只是将她的手按在那一点上,没有说话。
沈青葙察觉到了他突然变冷的情绪,眼前似是无底深渊,他就是守在渊底的巨兽,随时要将她一口吞下。沈青葙一颗心突突地跳了起来,极力压下不安,柔声哄他:“三郎,早起冷,快些穿衣吧。”
裴寂看着她,慢慢伸手拿过架上的衣裳:“来。”
这是要她,给他穿衣呢。沈青葙不想接,却不能不接,拿在手中时,先嗅到他身上那股幽淡的沉香气息,无孔不入的,直往她鼻子里钻。
若是寻常夫妻,这样晨起时的耳鬓厮磨大约是乐事,可惜她与他,并不是。
沈青葙低眉垂眼,转过了身。
裴寂依旧压着她的手,沉沉看她。
“郎君,”花茵的声音恰在这时响了起来,“黄先生有急事求见。”
黄绰来了,大约是,那件事已经有了眉目。裴寂停顿片刻,放开了沈青葙。
又从她手中拿回衣裳,三两下穿好了,低声道:“你先吃饭,我去去就来。”
他分开帘幕,快步走了出去,黄绰侯在院中,看见他时急急迎上来:“三郎君,苏相与范温昨夜在御史台狱闹了起来,一大早双双去了紫宸殿,杜节度奉诏进京,如今也在紫宸殿面圣。”
裴寂低声问道:“沈白洛无碍否?”
“伤口崩裂,苏相让人敷了药,还没醒,”黄绰道,“陛下已紧急传召河间郡公入宫,看样子是要在今日问个结果。”
“郎君,”郭锻匆匆从外面走来,回禀道,“昨夜韦家有个叫陶雄的男仆在阿婵房里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刘镜听见他们频频提起沈娘子。”
裴寂回头看了一眼,窗前沈青葙的影子一闪,躲进帘幕里去了。裴寂回过头来,沉声吩咐道:“让刘镜继续盯着阿婵,黄先生,你随我去永兴坊提人!”
辰时,裴寂匆匆入宫,刚过含元殿,就见齐云缙一手按着腰间金刀,从内里慢慢走了出来。他今日不曾穿武官服色,而是一身御赐紫衣,足蹬皂靴,腰佩金鱼袋,隔得老远时,一双狭长的眼睛便盯住了他,淡淡道:“裴三。”
裴寂看着他紫衣上明光耀眼的金鱼袋,蓦地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莫非,他弄错了,不是韦策,是他?
亲仁坊中。
牛车在门前停下,赶车的老翁跳下来,敲着门板叫道:“开门,我家夫人来寻沈娘子!”
郭锻闻声走来,隔着门问道:“你家夫人是何人?”
“是我,”宋柳娘由黄四娘搀扶着下了车,傲然道,“你去跟她说,就说她祖母来了。”
少顷,大门从内打开,沈青葙匆匆迎出来,惊讶着行礼相见:“阿婆,伯娘,你们怎么来了?”
“十一娘,”宋柳娘笑意盈盈,上前挽住了她,“阿婆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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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崔拂的夫家,便是逐鹿中惨败的一方。
城破之时,夫婿全家被逮,破城的主帅长平王萧洵,指名要她。
崔拂独自踏着落雪走进金殿时,认出了眼前的萧洵,三年前她在大雪中救下的那个男人。
他眉眼浓郁,被兵刃磨得粗粝的手捏起她的下巴,语声低沉:“夫人,以你一身,换你一家人。”
崔拂不能拒绝,受尽折辱。
终于逃出时,她发现,腹中已有了他的孩子。
萧洵始终念着救他的那个少女。
他想了她整整三年,再相逢时,她成了别人的妻,为了夫婿的性命,跪在他身前求他。
萧洵答允了她,又在情浓时受她算计,死在她芙蓉榻上,尸骨无存。
萧洵重生在破城之时。
萧洵决定,从一开始,便夺了她,锁住她。
排雷:1.前期强取豪夺、带球跑,后期追妻火葬场
2.主角不完美
3.架空隋唐,正剧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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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紫宸殿中。
范温手持笏板, 躬身说道:“陛下,臣昨夜刚审到一半,人犯沈白洛正要招供, 苏相突然闯进御史台狱,无端叱骂臣, 还拦住不让沈白洛招供, 陛下, 臣位卑言轻,受些责骂也?就?罢了, 可苏相横加干涉,致使案子至今无法进行, 实在是耽误国?事啊陛下!”
周必正在边上帮腔道:“臣等分?辩说事涉机密,没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听,苏相却说他有巡囚之责, 强行抬走沈白洛,又不知给他上了什么?药, 至今人还昏迷不醒。”
苏延赏高声斥道:“周必正,范温!陛下面前,岂容你等颠倒黑白, 使这种?小人伎俩?沈白洛分?明是被你们滥用酷刑打?得昏迷不醒, 案子这才无法进展, 在场那么?多人看着, 你们也?敢信口雌黄, 诬陷我吗?”
“苏相,”神武帝坐在榻上,手中拈着一枚墨玉棋子,淡淡说道, “此案朕的确不曾让你过问。”
“陛下容禀,”苏延赏连忙躬身低头,“昨夜臣在刑部值守,偶然到庭中闲步,听见御史台那边哭叫吵嚷,这才过去看看,谁知当场撞见范温用酷刑逼供,人犯沈白洛受了重伤,本来就?是九死一生,范温先用鞭打?拶指,折磨得他伤口崩裂,血流不止,后面又把人吊在梁上,脚下放了一面插满尖刀的木板,只要他稍稍一动,尖刀立刻就?会穿透脚面,非死即残,陛下,臣已经带来了那件刑具,请陛下过目!”
他高高举起那件插满尖刀的木板,神武帝瞟了一眼,道:“刑部狱中,难道鞫讯之时,就?不用刑吗?”
范温与周必正听着这话分?明是回护他两个,不觉都露出喜色,苏延赏高声道:“鞫讯用刑乃是常理,但用刑只是辅助,关键还在于主官查明事理,像范温这样一味使用酷刑逼供的,人犯畏死,只求早日招供,免遭皮肉之苦,这样问出来的口供,能有几分?可信?陛下,如今御史台狱中人满为患,处处都是鞭笞捶打?之声,许多人在酷刑之下屈打?成招,甚至还将人活活打?死,又拉着死人的手在供词上按指印!陛下,我天授朝明主当政,万邦来朝,岂能容这般龌龊卑污之事?”
“陛下,”范温急急分?辩道,“苏延赏根本就?是血口喷人!那沈白洛阴险狡诈,死不开口,臣才不得不用刑,绝没有什么?滥用酷刑,又是什么?活活打?死人的事!臣一切都是秉公?执法,此事御史台狱上下数十人都可以作证!”
周必正忙道:“臣愿为范中丞作证!”
“你们一丘之貉,自?然相互包庇!”苏延赏高声道,“陛下,范温滥用酷刑的名?声非但臣知道,整个长安的百姓都知道,长安百姓背地里叫他‘范豹’,长安童谣唱道‘宁逢白额虎,切莫逢范豹,虎口有逃生,豹嘴尸无存’,说的就?是一落到范温手里,非死即伤,陛下,酷刑之下,最容易颠倒黑白草菅人命,臣请陛下换下范温,任命刚正之人主审!”
“苏延赏!”范温涨红了脸,高声叫道,“当着陛下的面,你竟然这般血口喷人,诬陷于我!”
“我血口喷人?”苏延赏冷笑道,“范温,别忘了左补阙乔……”
嗒一声响,却是神武帝将手里的棋子丢在了案上,他一言不发,在场之人却都是心?中一凛,就?连性子如烈火般的苏延赏,一时也?不敢出声。
神武帝只是安静坐着,许久,淡淡问道:“那个被活活打?死,死后又按了手印的,是谁?”
“左补阙乔知之!”苏延赏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躬身呈上,“陛下,范温受人请托,为着私怨罗织罪名?将乔知之下狱,酷刑拷打?致死,又在他死后强行画押,让他至今背负污名?,不得清洗冤屈。除乔知之外?,还有许多无辜之人都在范温的酷刑之下屈打?成招,臣已经将他历年犯下的恶行收录在此,一些相关人证也?已经押在刑部狱中候审,臣恳请陛下下旨,彻查范温滥用酷刑之事!”
范温到此之时,才明白苏延赏并不是为了沈白洛向他发难,只怕是早就?存心?扳倒他,可那个乔知之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乔知之官职卑微,也?并不曾听说他与苏延赏有什么?来往,他为什么?偏偏拿乔知之做垡子?
范温心?思急转,想到神武帝向来心?细如发,连忙扑通一声双膝跪下,沉声道:“陛下,臣与苏相同朝为官,苏相对臣不满,为何不当面说出,却要暗中陷害,甚至擅自?抓人入狱,胁迫来指证臣?苏相究竟用心?何在?实在令人深思啊!”
“我一片忠心?,可昭日月!”苏延赏道,“你若是问心?无愧,何必怕我查?”
神武帝高坐正中,还是一言不发。
赵福来窥探着他的神色,忙上前接过苏延赏的文书送到他面前,神武帝接过来随意翻了一遍,忽地看向边上站着的杜忠思,问道:“忠思,此事你怎么?看?”
杜忠思忙道:“陛下恕罪,臣于此事一无所知,不敢妄言。”
神武帝便道:“苏相不是说了吗,范温人称范豹,酷刑的名?声在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忠思,你世居长安,当也?听说过吧?”
杜忠思一撩袍跪下了,道:“陛下恕罪,臣久已不在长安,并不知道内情?,万万不敢妄言!”
神武帝点点头,话锋一转:“半个月前,你派四百兵去博昌接一个门客的家眷,可有此事?”
“有。”
“一个门客而已,为何要这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