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珠这时明白了我的意思,看着我:“你知道这局长喜欢古董?”
“是的!他不是一般的喜欢!”我说。
“听说这局长很清廉的,你这么做,他未必会接受。”海珠说。
“如果我的计划失败了,那我倒很欣慰。”我说:“但是,我觉得成功的几率很高。你就等着瞧吧。”
海珠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
我此时心里又有一种刺激和被刺激的快感。
“我总觉得,做这样的事情,不适合我们,我们做不来。”沉默半天,海珠说。
“这就是社会,这就是现实,要生存,要发展,就必须要适应社会,融入现实!”我说:“有些规则是我们无法改变的,我们只能去适应。”
“可是,我们即使不做这些单位的,我们也还有很多的客源,那些散客,那些私营企业,都是可以做的,干嘛非要做政府单位的?”海珠说。
“广辟财源啊,要想发展地更快,要想赚钱更多,就得扩大客户范围,什么客户都做。”我说。
“这样的钱,我还是不想赚,不踏实。我还是觉得做三水集团这样的单位生意好,虽然价格不高,利润不大,但是不用求人不用送礼不用看人眼色,大家都是彼此双赢的合作者,互惠互利,这样的生意做着心里舒坦。”海珠说。
“三水集团这样的单位有几个?”我苦笑。
“和政府单位打交道,做他们的生意,不管别人喜欢不喜欢,反正我是不乐意。”海珠说。
“知道你不乐意,所以我没让你出头露面啊!”我说。
海珠一怔,接着不做声了。
这时副总回复短信:“一切办妥!”
我松了口气,静等结果。
下班回去,在宿舍门口正在掏钥匙开门,对门打开,冬儿站在门口。
我回头看着冬儿,她搬过来了!冬儿成了我邻居了!
“下班了?”冬儿说。
“嗯。”我点点头。
“没吃饭吧?我做好饭了。你是过来吃呢还是我给你送过去?”冬儿只给了我两个选择。
我有些犹豫,没有立刻回答。
“你只有二选一!不要告诉我你要自己做饭吃,不要告诉我你吃过了!人可以装,但是太装就没意思了!”冬儿冷冷地说。
我没说话,转身就走进了冬儿的房子。
房子布置地很干净整洁。
我坐在餐桌前,冬儿端上来饭菜,自己坐在对面,看着我吃。
“你怎么不吃?”我说。
“我晚上不吃主食。”冬儿说。
我明白了,冬儿这是专门做给我吃的。
冬儿做的是辣子鸡和炒年糕,她知道这是我最爱吃的东西。
看着我闷头大口吃饭,冬儿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
吃完了,一抬头,看到冬儿的眼睛有些亮晶晶的。
看到我抬头,冬儿迅速站起来,转过身去,抬手擦了下眼角,接着说:“吃饱了?”
“嗯。”我站起来:“谢谢你。”
“用得着和我这么客气吗?”冬儿的声音又有些冷漠。
我擦擦嘴角,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好。
“不要以为你今后天天可以有免费的晚饭吃,我也不会天天住在这里,大多数时间,我还是会继续住在原来的宿舍里。”冬儿说。
“为什么?”我说。
“那里离我上班近!”冬儿说。
“恐怕不是这个原因吧,你是不想让人知道你住在这里吧?”我说。
冬儿转身看着我:“随你怎么想。好了,你吃饱了,我也要出门了。今晚我回原来的地方去住。”
我和冬儿走到门口,冬儿站住,对我说:“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报酬又恢复到原来的水平了。”
我一愣,冬儿这话分明是在给我传递什么信息。
“白老三手下的人待遇都恢复了?”我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的,包括阿来,今天的事情。”冬儿特意提到了阿来,然后说:“不但恢复了,而且,还把之前扣发的都补回来了。而且,听说,春节前每个人还能发一笔数额客观的过节费。”
“白老三发财了?”我说。
“没赚到钱,但是从银行搞到了一大笔钱,数额十分巨大的一笔钱。”冬儿说。
我不由点了点头,有雷正的关系,白老三从银行搞钱是很简单的事情。而且,银行的钱多搞几家,拆了东家还西家,或者还了接着贷出来,基本等于不还。
“雷正知道了白老三降薪的事情,把白老三一顿痛骂,骂他愚蠢,然后,他打了个电话,白老三就把钱搞来了。”冬儿说。
“嗯。”我基本明白了,雷正显然知道在这样的时候降薪的害处,他为了不让白老三雪上加霜内部人出现离心倾向,于是就出面给白老三搞了一笔钱来。
“有权真好,有钱真好。”冬儿不由自主说了一句。
我没有说话,看着冬儿。
“只要有权,就会有钱,但是有钱,未必有权!有钱没权的人,早晚得被有权的人摆弄死。”冬儿又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
“什么意思,你不懂?”冬儿说:“三水集团和白老三斗,就等于和雷正斗,和政法委书记斗,你说后果会是什么?”
我的心里一颤,隐隐不安,看着冬儿。
“你这次考了第一,头名状元,总算是体制内的人了。只是,你这单位不行,事业单位,没权力,没前途。不知道你猴年马月能混出来。”冬儿不由叹息一声。
“我能不能混出来,不用你闲扯萝卜淡操心!”我不耐烦地说,心里不由有些被打击被伤自尊的感觉,有些冒火。
“你――”冬儿瞪了我一眼,接着点点头:“好,好,不用我靠心。其实我也操不了那个心。只是,小可,你能不能和我说话和气点,不要整天吹胡子瞪眼好不好?不管怎么说,今晚我还做饭给你吃了,你别吃完了就翻脸好不好?”
我不做声了。
冬儿哼了一声,接着打开门。
回到宿舍,我琢磨了半天冬儿刚才说的那事,看来白老三那边的降薪危机过去了,那么,只认钱的阿来对白老三的态度是否也转变了呢?他是否还有投奔李顺的意向呢?
还有,即使阿来想投奔李顺,李顺会要他吗?
正琢磨着,我的电话响了,李顺来的。
接听之后,电话里传来隐约的整齐的口号声,似乎旁边有人在跑操。
“哈哈哈,听到了吗?”李顺开始说话了,声音有些醉醺醺的。
“这是在干吗?”我说。
“跑操啊。我们的队伍正在金银岛上搞冬训呢。今天刚开始的,我特意打电话让你听听动静。”李顺大大咧咧地说。
“冬训。”我有些哭笑不得。
“是啊,我要打造一支政治合格,军事过硬,作风优良,纪律严明的队伍,不冬训怎么可以?老秦是在缅甸打过仗带过兵的,由他来组织训练,再好不过。”
李顺说:“我琢磨着,等训练地差不多的时候,把队伍拉到陆地上来实战一把,现在城管不是很牛逼吗,改天我让队伍去找城管试试活。”
我愈发哭笑不得,听着李顺在电话里醉醺醺地唠叨不停,索性将电话放到一边。
半天,电话里没动静了。
我将电话收起来。
李顺把在宁州的人都拉到星海来了,而且正在紧锣密鼓进行整训,显然,他是要在星海大干,要折腾事!和谁干?自然是白老三!
隐隐感觉到,一场战火即将燃起。
只是,不知道导火索在哪里!
次日上午10点,我在办公室正忙着,接到海珠的电话:“刚接到通知,水利局的单子,我们拿下来了。”
我不由笑起来:“怎么样,我说对了吧。哈哈。”
“你很开心是吗?你的点穴神功又成功了。”海珠说。
我停住了笑。
海珠沉默半天,叹了口气,似乎做成了这个单子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喜悦,反而让她感到不安。
海珠接着就挂了电话。
我接着也有些心神不定,却又似乎心安理得。
我约了老黎喝茶,把这件事的经过又告诉了他。
老黎听我说完,看着我:“有没有成就感?”
“有!但是似乎不强烈。”我说:“有些罪恶感。”
“因为感觉自己是在腐蚀国家干部,所以感到罪恶?”老黎说。
“嗯。或许,我这是在犯罪,在拉干部下水。”我说。
“你不拉,但是同样会有其他人拉!”老黎说。
“可是,如果大家都这么想,那……”我说。
“没有买方,就没有卖方。没有受贿的,就没有行贿的。这只能说明他们自身立场不坚定,人性的贪婪在他们身上凭借权力作为平台得以肆虐。”老黎说。
我沉默地看着老黎。
“当然,你有罪恶感,这说明你还没有丧失最基本的做事做人的底线。这才是最重要的,这才是我最想看到的。”老黎笑眯眯地说。
“你撺掇我做这种生意,就是想考察我这个?”我说。
“是的,摸摸你的底线。一来让你加深对官场的理解和了解,二来看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程度适合混官场。”老黎说。
“你觉得我有多大程度?”我说。
老黎没有回到我的问题,却问我:“伙计,梅开二度了,下一个目标找好了吗?”
我说:“没有!暂时还没有发现。”
老黎点点头,看着我:“这个水利局的局长,你觉得现在对他了解了吗?”
我说:“之前不了解,现在看透了,装得再清廉,其实都是一路货。”
老黎摸着下巴,没有回答,笑而不语。
“你给我玩什么深沉?”我说。
老黎呵呵笑起来:“伙计,对一个人下结论,不要太轻易。或许,你为时过早。”
“早?早什么早?花瓶都收了,单子我也拿下来了。交易已经在心照不宣之中完成了,还什么过早?”我不服气地说。
“我说说你你就不服!”
“当然不服,事实胜于雄辩!”我说。
老黎又笑了,笑得很含蓄。
“这局长你熟悉?你了解?”我试探地问老黎。
“无可奉告!”老黎干脆地说。
“无可奉告就说明你不熟悉不了解,你还不如我了解呢!”我说。
老黎又笑而不语。
“不许再玩深沉,说话!”我说。
“我就不说!”老黎说。
“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