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错了什么。
穆染觉得自己记忆中似乎有什么很关键的东西是她没想起来的,可眼下她越是去回想,就越是想不起来,仿佛有一层朦胧的薄纱,将那已经要呼之欲出的记忆遮住,叫她总也抓不住关键。
她就这样一边想,一边慢慢远离了这热闹的集市,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小巷子中。
“阿姐,原来你在这儿。”
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将穆染的思绪拉回,她下意识转过身去,才发现自己竟走到了陌生的地方来。
且好巧不巧前方便是死胡同,无路可走。
眼见站在离她不远处的穆宴,她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竟同对方走散了。
“抱歉,我刚才……”
“呵。”忽然响起的笑声打断了穆染的话,叫她怔了怔。
穆宴看着前方的人,从喉间溢出一丝阴沉而诡谲的笑,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手背之上因过于用劲而根根青筋爆出,双目死死盯着那个人,黑沉的眼底有猩红闪现。
“我当阿姐跑去了哪里,却原来也没跑出多远。”
他的声音听上去又同方才那笑声不同。
那笑声听着阴郁诡异,可他说这话时,声音又十分正常,且又因着他站在巷子外面一侧,整个人的面容恰好背光,从穆染的角度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只是对方的话叫她有些奇怪。
跑?
她不是很明白对方的意思。
可正待要开口问,却见对方一步步向她走来。
“我找你好久了。”穆宴慢慢说着,“阿姐,这地方太不安宁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话听着十分正常,若是平日穆染也不会多想,可她和穆宴相处的时日长了,自然对这个人也多了许多了解。
眼下对方这模样,似乎又变回了当初的那个他。
仿佛这几个月的温和都是穆染的幻觉一般。
意识到这点的穆染双目不由地一蹙,她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穆宴,你冷静些,听我说……”
“我现在不想听。”言语之间,穆宴已经完全来到她跟前,整个人将她笼罩在阴影之内,接着低着头看着对方,“有什么话,不如回去说。”
话音还未落,他的手忽然抬起,接着掌心压下,直接覆在穆染的口鼻之上。
穆染见状第一反应便是往后退去,可刚退了一步,对方的另一只手便按在了她削瘦的双肩之上,将她整个人往前一按。
穆宴的掌心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穆染在被对方宽厚的掌心覆上的瞬间,便在呼吸之间嗅入了一股奇异的香气,接着整个人身上的力气在慢慢流失。
在穆染的记忆中,这是穆宴第一次在她面前使之中手段,因而她的双眸猛地睁大,似乎要质问对方,可没过多久,便因为席卷而来的倦意而缓缓合上,最终整个人往后倒去。
“你走不了了。”
落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听见抱着她的人用阴郁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
穆染醒来时,第一感觉便是额间隐隐的阵痛。
虽不至太难受,可一下一下拉着着的感觉,也让她不舒服,于是她下意识想要抬手轻按缓解一下这种感觉,可正要抬手时,整个人却怔住。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了。
纤细的手腕似乎被什么东西绑着,又不知束在了何处,以至于她无法挪动自己的手。
这时她才刚从黑暗中醒来的脑子逐渐变得清醒起来。
然后又发现了个问题。
――她的双眸也被遮住了。
原本还以为是这地方太暗,可眼下适应了过后,她睁着的眼才感觉到了被什么东西压着,而隐约有光透进。
这情况是她未料到的,试着扯了扯双手,却始终不能挪动,那绑在她手腕上的绸带在她的挣扎之下不仅没有松动的迹象,反而愈发紧缩起来,显然是个活扣。
穆染的眼前忽然闪过昏迷前的那幕。
那时离得近了,她才终于看清了穆宴面上的神情。
阴冷森然,眼底还有血色闪动。
因此她都不用想,便知道眼下自己这副情形是谁所为。
感觉到双腕上的束缚无法挣脱,她便试着动了动双腿。
双腿倒是没有同手腕一样被捆住,可身上盖着的锦被却让她的腿不能自由移动。
她的双腿在锦被中一点点移动着,似乎想试探身边有没有人。
好半晌后,她的一只脚尖已经从身上盖着的锦被之中露出,暴露在空气之中。
奇怪的是,她没感觉到有任何人在身边。
照着穆宴的性子,对方会同她睡在一张榻上可能性极大,只是这次不知为何,这床榻之上,似乎真的只有穆染一人。
意识到这点,穆染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她放松下来,一只冰凉的手便轻轻握住她暴露在锦被之外的脚尖。
冰冷的温度让穆染一震,更多的是因着忽然出现的对方。
她猛地收回脚尖,重新隐入锦被之中。
那只手并未跟进来。
穆染紧绷着身子等了半刻,却什么也没等到。
似乎方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周遭除了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外,什么声音都没有,连另一个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就好像……这房间之中真的只有她一个人。
双眸无法视物,整个人又处于任人宰割的状态,这种感觉让穆染十分不适,她指尖微微用劲,掐入自己的掌心之中,让自己冷静下来。
“穆宴。”她开口叫了一声。
没人回她。
她便又唤了一声。
周遭还是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可穆染知道,对方定然是在的,只怕如今正在床边看着她这模样。
深深吸口气,穆染道:“你又怎么了?”
一直到现在,她都不清楚对方为何又忽然发狂。
她分明是有些怕的。
要不然那被束缚着的皓腕也不会不受控制地轻颤着,指尖也愈发陷入掌心之中。
微凉的薄唇也缓缓褪去了血色,变得苍白起来。
可自幼养成的性子,让她从不轻易示弱于人前。
即便身体不受控制,可她却能控制住自己的思绪。
她知道,眼下的情况便是再挣扎哭闹也没用,穆宴既然敢这样做,就是有了万全的准备,她的一切举止在对方看来都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过了不知多久,穆染根本分不清时间了。
这时她才听见穆宴低低的声音响起。
“朕方才想了许多。”
“皇姐究竟为何要离开朕。”
“是不是朕这些日子待皇姐太好了。”
“皇姐,你知道的,朕从来不想伤害你,可有时朕又控制不住自己。”
“这些日子你在朕跟前态度那样和缓,甚至开始考虑同朕之间的关系,朕总以为……看到希望了。”
他一句句说着,声音越来越沉,也越来越森然,及至最后,他忽地阴郁了语气,几乎是切齿一般地说出一句。
“可朕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
“原来……你只是为了找机会逃罢了。”
他说着又嗤笑一声,不知是在笑穆染,还是在笑自己。
“你根本就没想过吧?你甚至都不知道,朕曾经有多高兴,就在朕以为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时,你却给了朕致命的一击。”
“也是你让朕意识到,原来朕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穆染并非不想开口,可事实上,当她刚一张口的瞬间,双唇就被对方的掌心压住,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穆宴似乎完全不想听她说什么。
只是压在她唇上的手却在轻颤着。
他其实也在怕。
她对方说出自己不想听的,怕对方说的话会更让已经濒临爆发边缘的他愈发癫狂。
“朕记得,你曾经不止一次说朕是个疯子。其实你说的没错,朕确实是个疯子。”
他的另一只手,缓缓在对方莹莹如白雪的颊边一点点游走。
“朕真的不想伤害你。”
“可是、你为什么要跑!”
他的声音终于变得有些高,仿佛在质问一般。
“为什么?!”
明明……他已经很收敛了,午夜梦回之际,他对穆染的渴望达到了顶峰的时候,也不敢对她做什么,只是趁着对方睡着了,偷偷从地面上了她的床榻,然后将对方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