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张叔。”
张哲源从回忆里抽身而出,见冯烁带着弟弟杰杰给爸爸来送饭。杰杰高兴地扑到他怀中,并把一颗糖送到他嘴边说:“张叔,吃糖。”
哲源嘟起嘴,假装咬上一口。然后微笑着说:“行,张叔吃过了,你吃吧!”随后他抱起开心的杰杰,跟冯烁一起进了屋。
今天,美胜百货门市。
一段时间,一个姓袁的男子常来美胜百货门市上找冯赋林叙旧,回忆他们曾经一起在邯市工作、创业的日子。两人看似交情颇深,无话不说。空闲的时候,两人不是和六子打牌,就是下象棋,渐渐地张哲源也和这个姓袁的男子熟悉起来。大家都管这个姓袁的男子叫小袁,小袁也是邯市人,和冯赋林年龄相仿,常常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好像什么时候也没个正经。
这天下午,小袁又来到美胜百货门市,进门就要和冯赋林下棋。冯赋林却嘲笑小袁:“你下棋光输,谁还愿意和你下呀!”
小袁也讽刺地说:“看你都成了神仙了,赢了我几盘儿都飘起来了,好像我没赢过你似的。”
接着冯赋林提议:“那咱这样吧,输一盘五块钱,这钱咱买雪糕吃。”
小袁面不改色:“谁怕谁,不就是几块雪糕嘛!”
冯赋林讲规则:“不兴回棋,不兴赖棋,赖棋不和你玩。”
小袁同意:“行,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说罢,两人摆棋布阵,开始撕杀。
小袁的棋技实在技不如人,第一局就请大家吃了雪糕,可是不甘心失败,还要卷土重来。接着,他一边下棋一边又和哲源聊起天来。
小袁问:“张子在哪住呢?”
哲源说:“渚河路内燃机厂家属楼。”
小袁假装吃惊:“哟!冯老板以前的门市不是在那嘛!”
哲源浅浅笑了一下,不知道小袁打听自己的住处干什么。只听小袁又问:“张子那地方大不大,我在你那住几天方不方便?”
张哲源短暂愣了一下,然后大方地说:“来吧!我那两张床呢!正愁晚上没人说话呢!”
看来哲源吃这块雪糕可不白吃,吃了人家的雪糕还得补上这个嘴短。
于是那天下班,哲源是和小袁一起回去的。他还买了酒,亲自下厨炒了两个菜款待小袁。小袁好像也没把自己当外人,一点也不和他客气,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正应了生活中那句幽默的顺口溜:“脸皮儿壮,吃得胖。”
小袁边吃边浏览哲源出租屋内的陈设,突然好奇地问:“张子,你怎么两台电脑?”
哲源指着其中一台电脑说:“那台是老板外甥的。”
小袁越来越好奇:“老板外甥的电脑怎么在你这放着呢?”
哲源解释说:“我住的这房子是老板外甥以前租的,东西还没拉走呢!”
小袁释然,接着又问:“这是你自己找的房子还是冯老板给你找的?”
哲源笑了一下说:“老板找的,房租老板出一半。”
小袁轻微地叹了口气,随后再次问道:“张子晚上总是上哪玩呀?”
哲源想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来邯市半年了,晚上我还没出去转过呢!”
小袁感觉很好笑:“你不怕闷发了霉。”
哲源又笑了笑,不以为然。
小袁沉吟着,随后假意奉承哲源。说:“张子不简单呀!都玩上电脑了。”
听这话,哲源心里就有些别扭了,好像自己不配拥有电脑似的。“什么不简单呀!有台电脑瞎玩就是了。”他淡淡地回应了小袁一句。
“张子常玩什么游戏?”
“不怎么玩游戏,一般都是听歌、看电影。”
小袁仍问个不休,哲源也不厌其烦,有问必答。
吃过晚饭,哲源的灵感又开始在脑海蔓延,可小袁在,又不便写作。
在很多个夜晚,哲源第一次感到无事可做。他甚至有些后悔,不应该让小袁住进自己的出租房内,非亲非故的,自己瞎仗义什么。不敢大大方方地写作,他只能在手机上记下记忆深处的灵感。
第二天,哲源早早醒来,却又懒得动,直等到闹钟响起,才懒洋洋地起身关了吊扇。他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感觉到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弥漫在屋内,甚至能看到这种气息的来源――地上的烟头,熏人的皮鞋和袜子及小袁身上的汗臭味。他怀疑自己怎么在一夜之间怎么突然变得洁癖起来,还是不习惯和一个大男人共处一室,总之他排斥一切强加到他生活中的气息,想从这种气息尽快挣脱出来。
时间还早,哲源匆匆洗漱后,已打算去上班。
开门声惊动了小袁,小袁眯缝着眼问:“张子上哪?”
哲源回头看了看懒洋洋的小袁:“上班走。”
小袁特别吃惊:“这么早就去!”
哲源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又被小袁叫住:“张子,哪有卖早点的?给我卖点去吧!”
哲源已经有些不耐烦:“楼下就有,我直接上班走了。”
“我给你钱。”
“你自己去吧!”
小袁在张哲源的地方吃住,他都无所谓,可是侍候人这活儿,他真的有点不习惯,毕竟小袁不是他的老板。“走时记得把门锁好。”哲源给小袁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哲源发觉自己感冒了,工作起来感到有些乏力,四肢酸痛,好像还有些落枕,脖子僵硬得像根木头。
栗云帆见张哲源歪着脖子,于是笑问究竟。
哲源苦笑一下说:“好像感冒了。”
栗云帆很好奇:“感冒了怎么捂着脖子?”
哲源想了想说:“昨天晚上吊扇好像开大了。”
栗云帆有些纳闷:“你不会开小点挡?”
哲源不由得叹息一声:“我平常用一挡,小袁昨天晚上到我那后,直接拧了个三挡,扇了一晚上感冒了。”
看张哲源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冯赋林沉思了一下说:“张子,你要是不愿意让小袁在你那住,可以让他走,不用看我的面子。”
哲源愣了一下,却还装作要强地说:“在我那住着吧,又不碍我事,那么大个屋子一个人也是住,两个人也是住。”
正如冯赋林所说,哲源从心底已经在排斥小袁,让小袁住在自己的出租房内,的确是看在老板的面子上。虽然哲源心里不乐意,但是赶朋友出门的事,他是断然不会做的,除非情非得已。
小袁又神气十足地来到门市,进门环视了一下屋内的人,哟了一声说:“今天人这么齐全,都在啊!”
冯赋林又嘲讽说:“怎么,又来请大家吃雪糕来啦?”
小袁憨笑着说:“今儿还有点事,待会儿就走。”
冯赋林挺吃惊:“你今儿倒成忙人了。”
小袁这次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是找张哲源的。突然认真地问:“张子,咱住的屋子几把钥匙呀?”
哲源心里有些好奇,不知道小袁怎么突然有此一问。愣了一下说:“一把。”
小袁沉吟着,看似在犹豫什么。又说:“再配一把吧!我什么时候回去能直接进屋,要不还得来门市上找你。”
哲源稍微犹豫了一下,脸上已经泛起不悦之色,却还装作无所谓地说:“配一把吧!”说着就从腰间取出钥匙递向小袁。可小袁并不接,还笑着支使他帮忙配一把,借口是不知道哪有配钥匙的。
哲源向门外呶了一下嘴:“前边路口修自行车那就能配。”
小袁又坚持说:“你去吧!回来我给你钱。”
哲源非常反感:“就这几步远,自己去吧!”
小袁又嬉皮笑脸起来,嘿嘿笑着说:“去吧去吧,有空我请你喝酒。”
哲源心里特别压抑,住自己的房子还得自己配钥匙,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虽然不愿意,但是他也没说。更让他可气的是,等把配好的钥匙交给小袁后,小袁只字不提拿钱的事,随后又借口有事,匆匆离去。哲源直翻白眼,心里苦笑,甚至有些恼怒,配钥匙这钱,于情于理也不该自己买单呀!
尽管小袁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但哲源仍然没有赶朋友出门的意思。只是在晚上的休息的时候,他适当控制了吊扇的风力,未能如小袁之意,同时也为了照顾自己。而小袁也并未觉察到什么,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几天后小袁找到了新的住处,还向张哲源炫耀,自己的住处是如何如何地好,两室一厅一卫,还有阳台,还随时欢迎他一起入住。
小袁搬家是在哲源下班的时候,还借用了冯赋林的三轮车,哲源自然是热烈欢送,一起帮忙搬东西。小袁也很大方,搬完家请张哲源吃饭,以示感谢,只是教给他一件事,让他帮忙保管三轮车,小袁这是在拿饭在堵他的嘴。又是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哲源无话可说,只能心里哀叹:真是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免费的晚餐,不懂得拒绝人,总是给自己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