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小石头停留在市钢厂大门外。
焦淑梅在办公楼看到儿子的车一直停在钢厂大门外,像是在等人,她心里一思量就果断走下楼去。其实这天傍晚,小石头是在等冯烁的,可是冯烁一直没出现,结果却等来了母亲。
“妈,你这是要回家吗?”
见焦淑梅走来,小石头就微笑着下车相迎,并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
焦淑梅果然是小石头的母亲,难怪看到儿子和冯烁在一起的照片会起疑。“好多天没陪石头了,走,送妈回家。”焦淑梅亲切地跟儿子说。
小石头在母亲面前傻傻笑着,可是又突然嘟起嘴说:“妈,您不是有司机嘛!”
焦淑梅突然拉下脸来:“干啥,不想让妈坐你的车啊,那妈坐公交去。”说着就要走。
只见小石头赶忙拉住妈妈的手,又像个孩子撒起娇来:“哪有啊!来,您的宝贝儿子亲自给您开门。”
焦淑梅转嗔为喜,这才上了车。
在路上,焦淑梅关心起儿子近期在钢厂的情况――工作、生活是否习惯等等。小石头笑容满面,样样都说好,只差把心里的秘密对母亲说。
“你真不应该放弃去省城重企工作的机会。其实在那你能有更好的发展空间,总比窝在这个小城市强得多。”焦淑梅冷不丁地跟儿子说,特别感慨儿子来钢厂的选择。
小石头沉默了一下,想了想才说:“这不是妈在这吗?在这离妈近。”
焦淑梅知道儿子的心事,于是打趣说:“看,跟妈还不说实话,是不是喜欢上钢厂哪位姑娘了?”
小石头突然腼腆起来:“妈!让石头有些隐私好吗?如果有我会对您说的。”
“现在对妈说也行啊,指不定妈还能帮上忙呢!”
“妈,别拿这事逗石头,要哭了。”
小石头从小缺失双亲,父亲早故,母亲改嫁,性格从小就有些自闭。焦淑梅了解儿子,如果儿子有什么事不想说,无论怎么哄儿子都不会说的。但是她知道儿子如果喜欢什么,一般不达目的是不会轻易放手的,甚至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所以焦淑梅有些担忧,果断聘请哲源到市钢厂任职只不过是另有目的,不过这让哲源倒是过足了“官”瘾。
哲源摇身一变,突然成了钢厂后厨的领导者,手下管理着三十多号人,无论是后厨的厨师,还是前厅的服务员见到他都会向他点头示好。一时,哲源都有些飘飘然了,有时做梦都会笑醒。而且哲源人缘也好,上任没多少天就完全融入了钢厂后厨这个大家庭,差不多每个员工他都能叫上来名字。可是在哲源刚入职这段期间,正好赶上钢厂精兵简政――经济性裁员,而且波及到各个部门,连厨房都有裁员名额。一时后厨人人自危,而一些担心被裁下去的人就做起了勾心斗角的事,企图逼走对自己有威胁的同事。
钢厂后厨每周都会对员工宿舍实行一次突击例检,主要检查宿舍卫生状况和整洁度,有时也会查看员工的包裹行李,制止员工偷拿钢厂后厨物品的行为。
一个午后,哲源带着后厨和前厅几个主管来到女工宿舍例检,一个将近中年的女员工突然说有人偷走了自己的手表,希望可以翻看一下同宿舍人员的行李。因为是在女员工宿舍内,哲源也不便开口,只好让前厅主管宋玲定夺。
宋玲是河南人,是个干练而行事果断的女子,一眼就看出这个将近中年的女员工又在无事生非了。接着,宋玲就让其他女员工打开自己的行李,证明自己的清白。
“吴快嘴,你丢东西凭什么把宿舍搅得乌烟瘴气的,你那块破表指不定哪天洗澡的时候忘澡堂子了。”
突然有人站出来指责这个叫吴快嘴中年女人,看似一点也不买吴快嘴的帐。
而吴快嘴却神气十足地反驳:“张大花儿,不让检查就证明你心虚。”
对于这个女员工吴快嘴,哲源也略知一二,知道其在后厨口碑不是太好,平时最爱搬弄事非,在背后说人家风凉话,但凡谁家有点事,都会到处宣扬,第二天就会弄得全厂皆知。
这个叫张大花的女员工人称“张大姐”,于是当场打开自己的行李。边抖搂边说:“要是没有,我看你待会儿怎么收场?”
接着,宿舍其他女员工也开始行动,从行李箱和衣柜内往外拿东西。然而除了衣物和一些让男士尴尬的女士内衣和用品外,女员工只差把自己的行李箱弄得个底朝天。而就在所有人翻看自己的行李时,其中一位女员工却突然怔住了,显得惊恐又疑惑,原来宿舍内丢的东西在竟藏在这位女员工的衣柜中。
“大家快看,我丢的手表在楚玉妹子这,你看还有从厨房偷拿的纸巾和酸奶。”吴快嘴突然喧嚷起来,好像终于揪出了偷东西的贼。
这个叫楚玉的女员工三十岁上下的年龄,是整个宿舍最年轻也是最漂亮的女员工。只是哲源觉得,以楚玉的素养和气质根本无法和厨房联系到一起,更别说偷东西了。楚玉更像是落了魄的凤凰,让人怜惜。
只见楚玉一脸疑惑,并解释说:“吴大姐,您的手表不是我拿的,我真不知道它怎么会在我的衣柜里。”
吴快嘴突然变脸:“东西都翻出来了,还说不是你拿的?想要手表让你老公给你卖去,偷别人的东西你要不要脸?”
认识楚玉的人都知道楚玉是单亲妈妈,吴快嘴用如此恶毒的语言来攻击他人,不免做得太过了。
员工张大花第一个就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解围说:“吴快嘴,我说你积点口德吧!事情还没弄清楚别乱侮辱人。”而吴快嘴却嗤之以鼻:“不是你丢的东西,你当然不着急了。”
只见楚玉垂下眼睛,显得伤心不已,但还是耐心地解释说:“吴大姐,我真没有碰过您的东西,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快嘴眨着眼睛,看似在沉思,突然转换了一种语气说:“看在咱们都是一个宿舍的姐妹,都在面食房工作,我也不报警了,你说这事咱们怎么了吧!你知道,按钢厂的规定――偷拿集体财产和别人的东西那是要受处罚的,情节严重的直接开除。”
楚玉沉默了,看上去已经不想再做任何解释了。愣了一下才说:“吴大姐,钢厂可以处罚我,也可以解雇我,但是我没做过的事情,我是不会认的。”
吴快嘴又变脸说:“都人赃俱获了,你还不承认?走,咱们上行政处说理去。”说着拉起楚玉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把手放下。”
哲源终于看不过去了,并上前制止吴快嘴的粗鲁行为。
从始至终,哲源也看清了眼前的是是非非,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端详着楚玉衣柜内的手表,沉思了一下才细问楚玉究竟。“楚师傅,你确定没碰过这支手表?”哲源称呼楚玉为师傅。
楚玉一脸委屈,并说:“张大哥,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支表会在我的衣柜里。至于那些酸奶都是平时钢厂发给我的,我没舍得喝,都是留给孩子的。”
“哟,这声大哥叫得真亲热!看清了,这是咱们张厨,还成了你的护身符了?”吴快嘴又趁机打压楚玉。
“楚师傅,我只问你――你的手有没有碰过或接触过这支手表。”哲源还是称呼楚玉为师傅。
楚玉稍微愣了一下,俨然已经明白哲源的意思,然后摇头说没有。
面对宿舍的女员工,哲源突然宣布说:“大家听我说一句,无论是谁动过这支手表,这手表上肯定有他的指纹。这件事我建议报警,然后我们采集指纹,连这支手表一块送到公安局刑侦科,让公安局断定是谁偷的这支表。”
吴快嘴一听顿时就泄了气,忙找台阶下,并陪着笑脸说:“张厨,既然这支表找到了,我也不再追究了,以后别再发生这样的事就行了。”说着就想拿回手表。
而哲源拦住说:“等一下,不查出来是谁偷的,以后宿舍还会丢东西的。”
吴快嘴的脸色已经渐渐难堪,又讪笑着说:“可能是哪天晚上停电,黑灯瞎火的我把东西放错地方了。”
“如果是放错地方了,那你是不是该给楚师傅道个歉呢?”哲源就事论事说。
“这事必须道歉,刚才楚玉妹子都快哭了。”宋玲也赞同哲源的说法。
吴快嘴知道事情闹到这一步,不赔礼道歉眼前这一关肯定过不去,于是又向楚玉讪笑了一下,并道歉说:“楚玉妹子,大妹子对不起呀,姐刚才误会你了,你别跟姐计较。姐最近老健忘,脑子不好使了。”
员工张大花非常鄙视吴快嘴,并说:“就会欺负人家楚玉妹子心肠好,要是有人打你一巴掌,再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你愿意吗?”吴快嘴自知理亏,道了声歉就落荒而逃。接着,女工宿舍就传来胜利般的欢呼声,直夸哲源是包公在世,清廉正直。
事情反转得太快,楚玉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一时都有些发木了。不过有一点,楚玉心里特别清楚,关键时刻是哲源帮了自己。
楚玉比哲源要小上几岁,虽然已经过了如花似玉的年龄,但也掩盖不住她的美丽端庄。哲源第一天上任的时候,楚玉不知道哲源的职务,还开口叫了哲源一声大哥,所以哲源对楚玉的印象特别深。
说起楚玉,那可算是哲源的半个师傅,哲源虽然是厨师长又兼职面食房的主管,但是会的东西却是很少。刚到面食房的时候,他总想帮这些女工做些什么,可是又插不上手。而只有楚玉没有嫌他帮倒忙,手把手的教他擀饺子皮、捏饺子、包包子,还礼貌地称呼他为大哥。而这次楚玉蒙难,哲源也是鼎力相助,深得楚玉芳心。
哲源原本以为有了体面的工作,再等到合适的时机就跟冯烁到冯家摊牌,而认识楚玉后,一切又变了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