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魏凌霄瞪了一眼,林月桓倒也识趣闭嘴。
“咳咳。”古奉陵见罢,忙干咳了一声,道:“灵霄师弟回来的正好,方才你们出去,我们几人饮酒也少了些乐趣。”
“广元师兄既然这般说,那我可要与你共饮一杯。”
“同饮同饮。”古奉陵举起酒杯,笑着附和道。
魏凌霄笑着饮下,似是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人,愣了愣,这才笑道:“看来景芜师弟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先前还一直推拒,现下却让人一同落座了。”
那女子闻言,忙站起身来行礼,道:“玉荇方才一时蠢钝,多亏公子救我一命,公子大恩大德,玉荇没齿难忘。”
“玉荇?”魏凌霄喃喃重复了一句,笑道:“姑娘好名字。”
莫玉荇被他这般一说,一时有些愣住,待反应过来时,已是面染红霞。
“公子谬赞了。”
这两人互动直把一旁林月桓看的直牙酸,他啧啧几声,道:“灵霄师兄,以后莫姑娘就是我林家的人,你财大气粗可莫忘了多多光顾。”
“那是自然。”魏凌霄笑道:“方才我还未过来便听得一阵琴声,想必也是玉荇姑娘弹的吧?当真是悦耳的紧。”
啧啧啧……
宁玖在对面看的只觉肉麻,几年过去,魏凌霄这厮别的本事不见长,这撩妹的手段倒是学的一套一套的。
她匆匆低下头去,正端了一杯清茶欲饮,却见一旁萧燃面色难看,额间还渗着汗,忙担忧问道:“故羽师兄,你可还要紧?”
“无……无事。”萧燃转头,笑的有些牵强。
“就这样还无事呢?”
林月桓见罢,忙道:“九九若是不说我们都不曾发现,故羽师兄,你这看着可不是很好,若是不行,让云尚师兄替你瞧瞧吧?”
“无……无妨。”萧燃抬手阻止他,“许是饮酒多了,肚中烧热,休息休息便好,老毛病了,不妨事。”
这怕是犯了胃病了吧?
宁玖叹了一声,道:“早知这般,方才你便不该连连饮了几杯,都未进食,如何不难受?”
萧燃虚笑道:“我怕是不能再陪各位师兄弟同饮了。”
林月桓忙点头,“还是身体重要,若实在是难受,故羽师兄不妨先去别的雅间休息片刻?”
“景芜师兄。”宁玖道:“我看画舫也快靠岸,不如我先送故羽师兄回去。”
“那倒也好,这船上晃荡,久了怕是更难受,我这便让他们去与船夫说一声,先靠岸。”
这般商议好,等画舫靠岸时,宁玖便与萧燃一同起身,忽听魏凌霄道:“故羽身子不适,师妹一个女孩子怕是照顾不过来,云尚师兄,不如你陪着师妹一起吧?”
“我也正有此意。”晏流芳笑道:“顺便也帮故羽师兄看看。”
这边两人闻言皆是一愣,倒是萧燃反应极快,忙道:“倒也不必再麻烦云尚了。”
魏凌霄闻言笑道:“那可不成,不平安送故羽师兄回去,我们这心里也不踏实,何况方才那酒说来也是我们灌的,倒是不知道师兄耐不住那几杯。”
萧燃被他说的一愣,也不好再推辞,只拱手说道:“扫了大家雅兴,萧燃实在愧歉,改日若有机会,必亲自设宴招待。”
几番客套的功夫,画舫也靠了岸,三人一道下了画舫,便寻了马车一道往质子府去。
萧燃似是极不舒服,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只是闭眼小憩。等到了地方,宁玖将他唤醒,才护着他下了马车,恰好遇到开门查探的凡儿。
她先是一愣,随即快速便跑出来,焦急问道:“九九,我们家殿下怎么了?”
“方才我们一道饮了些酒,故羽师兄肚中不舒服,我们便送他回来了,凡儿,你快些去弄些暖胃的汤来。”
“好,好。”凡儿一愣,忙不迭答应了一声,又道:“九九,你先将殿下扶倒他房间休息,我随后便来。”
宁玖点头。
待凡儿走开,忙看了一旁发愣的宴流芳一眼,道:“云尚师兄,你上来搭把手,我们一道送故羽师兄进去。”
宴流芳点头,忙上来帮忙,两人一道将萧燃送到房中的时候,萧燃脸色愈发惨白,额头上的细汗密密麻麻,湿了额前的发,才刚沾上床榻,人就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
“云尚师兄,你看故羽师兄这情况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这情况哪是一般醉酒,莫不是犯胃病了?
“师妹莫急,我来替故羽师兄瞧瞧。”
宴流芳忙上前替萧燃把了把脉,过了片刻,忽然道:“这脉象,看着是食物相克所致,许是师兄吃了不能吃的东西……”
“来啦来啦,汤来了!”
正巧此时凡儿端了汤过来,宁玖忙接过,问道:“凡儿,故羽师兄平日可有什么不能吃的东西?”
“不能吃的东西?”凡儿一愣,道:“倒是也没听说殿下有什么东西不能吃的。”
“那怎会……”
“啊,我想起来了!”
宁玖正疑惑,凡儿突然叫道:“殿下的确是有一样东西不能碰。”
“我听娘娘说过,殿下自小便碰不得杏花,所以宫中都从来不种杏花,便连糕点中也从不放这些东西。”
杏花?
宁玖一愣,脑中突然想起方才在画舫上时递给他的那杯杏花茶。
既然他都知道自己碰不得杏花,那刚刚自己递给他的那杯酒,他为何不直接拒绝了?
凡儿大惊,忙问:“九九,殿下这般,是因为碰了杏花么?”
宁玖讪笑,一时也不好同她实说,转头瞥了一眼一旁放置的帕子,忙道:“我来替师兄擦擦汗。”
说罢忙拿了帕子去替萧燃擦拭额头的冷汗。
凡儿凑了过来,叹道:“殿下也真是的,自己的身子也不知道注意,瞧瞧这折腾的还不是自己。”
“凡儿,其实……”
听她在一旁抱怨,宁玖只觉歉意,心头一动,便要解释,谁料才刚开了口,便觉得手腕一热,她一愣,偏过头去一看,只见萧燃迷迷糊糊中伸手过来抓住她手腕,嘴里露出细碎的话,却是一字也听不清。
凡儿在一旁看了,不禁捂嘴偷笑,忙起身来,半推着宴流芳往外头走,道:“小公子,我才想起来有一样东西要搬回书房,左图哥哥又不在,你且来帮帮我罢。”
“诶……”
宁玖忙伸手,奈何也快不过凡儿的速度,一双手还停在半空,宴流芳便已经被她连说带推的带了出去。
她叹息一声,忙将手收回,见萧燃迟迟也不放手,忙试探性的喊了他几声。
见萧燃也无甚反应,便只好维持着一个姿势坐在一旁,看着一旁发起了呆。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一声轻唤,她这才回神。
萧燃眼睛半睁,眼皮似是依旧有些沉重,迷离了许久,才轻声道:“我方才好像听到了凡儿的声音。”
宁玖笑了笑,道:“师兄没有听错,如今正是在质子府中,你方才神志涣散,想必是记不清了。”
“见笑了。”
萧燃淡然说到,视线瞥到她放在被上的手腕上,慌忙将手收回,作势便要起身。
“师兄还是躺着吧,等好些了再起来。”
宁玖收回手,见着手腕上的红印,不禁叹了一声,道:“故羽师兄,你既然喝不得那杏花茶,方才在画舫上,你为何不说?倒是害我成了罪人。”
萧燃一愣,随即偏过头去,道:“师妹可知道我为何对杏花惧怕?”
宁玖摇头。
萧燃苦笑一声,道:“是我傻了,此事连我母妃都不知情,师妹与我不过数年交情,又何曾知道。”
他道:“我小时候宫中原是有一颗杏花树的,那时我还小,一时贪玩,便去了那杏花树底下玩耍,不料却碰上我二皇兄,他一向看不惯我,那日他正巧被父王说了几句,心情不爽,见了我便更气,他让人将我制住,将大把大把掉落的杏花塞入我嘴里,我反抗不了他,只能任由他在一旁笑闹。”
原来竟是这样……
宁玖一时感触,“原来师兄碰不得那杏花,却是心里头的障碍。”
“我母妃虽受父王宠爱,可她性子单纯,从来不争不抢,在她眼中,只要我们安安分分,便能安宁无事。我二皇兄威胁我,不让我将此事说出去,我也不想我母妃在我父皇面前为难,便也从未将此事告知我母妃。”
他语气轻颤,似是思及曾经往事,眼中情绪流动,竟是让人看着极为不忍心。
“师兄……”
宁玖正要打断他,却听得他一声轻叹,须臾,他才说道:“九九,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回去了。”
“那个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虽有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可我终有一天要去面对。以前有我父皇从中权衡,可若是此次他一病不起,有些事情,便不得不去面对,总是逃避不过……”
宁玖听他说完,只叹了一声,道:“师兄所虑,我能理解,可只要是人便会有弱点,师兄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来克服心中障碍,你可知道,方才你那般,当真是让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