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7)
炎重羽沉了嗓音,又道:那日在无上仙门山下,我便瞧出了端倪来。碧璋就是受我所害,提前破壳的那个小蛟龙。
只是我想着入了夜,再告知神君,却未曾想到神君未曾归来。我更是不能想到,碧璋他会下此狠手。神君合该是我这条命抵给他的,而非青麟。
别说了!萧云谏厉声呵斥了一句,如今再计较此事没甚用。若是真的屠天之力封印已破,那便是六界惶恐。
炎重羽垂着头,再无一点意气风发的模样。
萧云谏亦是如一只斗败的公鸡,就连漂亮的羽毛都耷拉了下来。
他道:我甚至不知晓,如今屠天之力是否已经出世。碧璋是否真的是本屠天之力控制住。
还有,我从前不过以为青麟是个蛟龙族普通遗孤罢了。他顿了顿,有些恼怒地道,他怎又会是这双生守护者之一呢!重羽,你可还记得,到底是这封印是什么?屠天之力又是如何才会突破封印而出?
炎重羽哪里还记得那般清楚。
他不过也与萧云谏一般,只当青麟是个普通的蛟龙族。
而封印的守护者,早便隐居于别处了。
他们皆是将此事想得太过简单而又理想化。
竟无一人察觉到其的后果,是该有多可怖!
萧云谏叹息声愈发得重了起来。
他现下也是明了,早就不仅仅关乎于沈遥天和青麟了。
他们要救的
也许是整个六界。
一直观察着他二人,却未曾言语的凌祉。
此刻却是忽而开了口,说道:阿谏,可否问询一番夜昙,明了屠天之力问世,可有什么征兆?
萧云谏听罢,便是根本未曾犹豫,已然自己疾行出了门去。
凌祉与炎重羽紧随其后。
他们招了云团,奔着茅草屋的宝库密室而去。
也是萧云谏答应的夜昙,今日醒来就去寻他。
却未曾想到竟被炎重羽搅乱了心思。
他们到了密室面前。
萧云谏还未曾等到云团截停,便一跃而下。
他到了溢出前面,挥手开了那禁锢,往里而去。
绕着这七拐八弯的密道,他同时也呼唤着夜昙的名讳。
可却不知怎得,一直未曾得到回应。
萧云谏甫一进入室内,便瞧见夜昙怀抱着那只喜气洋洋的瓷娃娃。
一动不动地趴在了桌子上。
他还说道:定是夜昙昨日为你渡妖力,太过疲累,今日便休憩到了这会儿。
凌祉却心下忐忑,总觉得有几分不对。
他先了萧云谏一步凑近夜昙。
却感受到了一股子从夜昙身上扑面而来的凉意。
那岂不是
凌祉蓦地转身,用手遮掩了萧云谏的眼眸。
他的声音中带着颤抖与无助,几次才奋力开了口。
他道:阿谏,别看了。夜昙他,已是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估摸着夜昙一死,你们都得骂我!
但是夜昙他去陪云翳了呀!那是他所求的,他如愿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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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埋骨
萧云谏茫然四顾。
什么叫作夜昙已经不在了?
他不明白。
他当真不明白。
可是心底叫嚣着,要冲破喉咙的那句话。
却是叫他明明白白了。
只是他不相信,心底只当自己仍是不明白罢了。
萧云谏何了一声,想要拨开凌祉的手。
可不论他如何作动,凌祉却仍是不肯撒开遮住他眼睛的手。
还是炎重羽上前,又探了夜昙的鼻息。
他虽不识得夜昙,可瞧自家神君这幅模样,两人之间定是也有纠葛的。
他看向凌祉,却见凌祉对他又摇了摇头。
但仍是直言说道:神君,他已故去了。
炎重羽深谙萧云谏的性子。
若是不让萧云谏知晓的,他便是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更何况,他已经猜到了打扮。
凌祉叹了口气,他也知此事瞒不住。
可还未曾斟酌好措辞,便被炎重羽一股脑地捅了出去。
萧云谏如鲠在喉,颤颤巍巍道:他昨日还叫我们来接他,怎么今日就不在了呢?怎会不在了呢?
他接连问了好几句,不知是问面前没了声息的夜昙。
还是自己。
萧云谏俯身蹲在夜昙面前,看着夜昙最后的容颜
夜昙是笑着离去的。
他紧闭着双眼,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安安静静的。
可却再也不会醒来。
他身上穿着的是那件他口中所言,云翳最喜欢的衣衫。
背后绣制的白昙花盛开着,片片花瓣,好似是被风吹落。
瓷娃娃依旧笑得喜气洋洋。
就好似恭喜了他二人一般。
他终是陪着云翳去了。
也许早便有了征兆,那日放了孔明灯之时,他愿意将修为都渡给凌祉之时。
他应当早就笃定了心思了吧。
一如他所说的,他没有再多的愿望了。
如今他的生涯已是圆满到了极致。
他也该去陪云翳了吧?
萧云谏怅然若失。
他总觉得自己该落泪的,可是瞧着夜昙最后的笑靥。
他哭不出来。
压在夜昙臂膀之下的,是一封夜昙留给自己的信
阿谏,见字如晤。
抱歉,我仍是骗了你。
那日我只留了足够支撑骗过你的修为,余下的全然渡给了凌祉。我总想着,你像云翳,可凌祉也有几分像我的。
我渴念着他能陪你千秋万载,也算是圆我一个能与云翳相守的梦吧。如今我所有心事已了,便理应当去见他了。兴许,他就在某个旁的世界中,等着我呢。
我死后,将我埋葬在云翳身边吧。我们二人,也算做个伴。
阿谏,我当真很是喜爱于你。
望你而后日子,喜乐安康。
夜昙
绝笔。
萧云谏揉了揉酸胀的鼻子。
力气大得鼻头立马红肿了一片。
他缓慢而又细致地将信笺按照先头的痕迹折好。
又装回了信封当中,封好口子。
也许自己早在夜昙将妖力全然渡给凌祉之前,便已然有了预兆。
他当时便想着,夜昙可是会多渡。
他甚至问了、说了,还下定了决心,要看着夜昙的。
可他没做到。
更是夜昙根本不让他看到。
萧云谏嗤笑了一声,骤然开口道:夜昙活了五万年,我又怎能揣测到他这个老精怪的心呢。他不想让我知道,自然我是知道不了的。我不知道,又如何阻止得了他?他便是打一开始,就将我算计好了。
他好似说给了凌祉与炎重羽听。
可谁人都知晓,他不过寻个彻头彻尾的理由,说服自己罢了。
夜昙从头到尾,对着萧云谏设了两个局。
可最终,深陷其中的却是自己。
萧云谏没由得对着凌祉道了声抱歉。
未等凌祉反应过来,他便是打横抱起了夜昙。
他开了门,出了茅草屋。
将夜昙先是轻柔地靠在云翳的那块无字墓碑上。
就好似他只是陪着云翳累了,方才小憩了一会儿。
而后,他又转头回了茅草屋内。
他将衣橱上那风力才能打开的禁制下了,念了一句:如今我倒是不用再安个只有什么昙花才能打开的了,给我省了许多事。
凌祉只是默不作声地陪着萧云谏鞍前马后。
他知晓萧云谏现下情绪不对,他的无声陪伴,已是最好的选择。
萧云谏抬手又将那禁制封死,偏偏头,对着凌祉说道:如此,便是再也没人踏足夜昙与云翳他二人的极乐之地了。对了师叔,帮我将云翳的坟破开吧,我想要夜昙也睡进去的。
他面上露出些得逞的笑意,又道:夜昙摆我一道,我也该将他一军。
夜昙说什么只将他埋葬在云翳身侧便好。
自己就偏生不顺他的意。
生不能同床共衾,合该死同茔而眠的。
凌祉用灵力幻化出工具,亲手帮着萧云谏掘开了云翳的坟。
他没有正视云翳的一张脸,可萧云谏却瞧了。
萧云谏从前只在停云殿的画像中见过云翳。
只独独看着画像并不那般相似,可瞧着云翳仍是栩栩如生的一张脸。
他终于明了夜昙为何总是也说,他与云翳像了。
哪里又岂止是性子。
萧云谏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酸胀的脸颊。
他将夜昙的尸体放进了云翳那并不算十分宽大的棺椁里头。
替他二人换了姿势
相拥而眠。
他将棺材的盖子合上,又与凌祉一抔一抔土地盖好。
无字墓碑仍是无字墓碑。
萧云谏没动那处。
他只是拉住了凌祉,又说道:师叔,现下到了时辰了。
他跪在了二人合葬的墓前。
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凌祉亦然,又燃了三根香烛,缓缓说道:多谢。
谢的是一抔黄土埋骨的云翳和夜昙二人罢了。
做完这些个事情,他又伸手拍了拍萧云谏衣摆上沾的灰尘。
萧云谏虽口口声声说自己如何哭得出来,可到底抹了两下稍有湿漉的眼睛。
他又对着一旁一直陪他们做此事的炎重羽说道:重羽,即是夜昙不在了,我便没人可问询有关于屠天之力的事情了。不若我们先行启程去乌宿,将青麟与师父救出来,再对封印屠天之力作打算。
炎重羽自是忙不迭地应了声,只道:好。那神君我们几时上路?
萧云谏看了一眼偏斜的太阳,却是笃定地说道:即刻启程。
他背过身去,身后却是吹拂了一阵微风。
一株纯白的昙花,自坟墓中,钻了出来。
自顾自地依偎在那无字墓碑旁。
去乌宿的路途遥远,便是他们腾云驾雾,仍需要几日光景。
可三人却像是默契说好了一般,谁也没有喊停。
只一股脑地纵着云团,奔着乌宿而去。
只是在路上时候,炎重羽却是一改往日的话多。
根本未曾去询问萧云谏,缘何又与凌祉和好了。
他如今一颗心中,险些要装不下许多了。
他只对萧云谏说道:神君,缘何是我作下的孽,非要报应到青麟头上。他不过也是受害者,又为甚要替我赎罪。
萧云谏阖着眼睛,歪在凌祉的双膝之上,沉默不语。
还是凌祉说道:那本就不是你的错处,你亦是无心之失。当时若非那第三任的双生蛟龙之一,站在了你护住蛟龙族的阵眼之上,亦是不会被吞噬,失去性命。更何况,这对双生子的身子,本就比前两任孱弱,更受不得你这阵眼一击。
那日过后,萧云谏便先给停云殿递了信儿。
让仍在殿中的神侍,先替自己查询一番蛟龙族的双生守护者与屠天之力的消息。
回信便先言说了那蛟龙一族双生守护者的事情。
他们以五毒心为戒,封印着屠天之力。
五毒心分了贪嗔痴慢疑,五项灭顶的业障。
旁人倒是可触,可双生守护者却万万不能碰。
若是双生守护者二人同时触碰五中过三,屠天之力便会冲破封印,重现于世。
三千年前,几位神君将屠天之力封印在了东海畔的蛟龙一族中,由一对双生姐妹守护。
而后一千二百年,这对双生姐妹寿终正寝,蛟龙族便又诞育了一对双生兄弟,接替了她二人的职责,继续守护着封印。
可好景不长,不过区区五百年。
这对双生兄弟,便因着爱上了彼此,而将五毒心触碰过半。
屠天之力的封印摇摇欲坠。
没有法子间,蛟龙族一族的族长用了自己数千年寿数,将第三任双生守护者提前唤醒,没叫屠天之力的封印被破。
可正是因此,才叫这第三任的一对姐妹,生来便是身体孱弱,恐寿数无多。
萧云谏回忆着那信上的内容,蓦地睁开了双眼,又道:也怪不得那时候,碧璋在无上仙门,修的是无情道。
即是修了无情道,他便能守护着这屠天之力的封印不破。
只是信上却没有提及之后的事情了。
他仍是不知晓,到底缘何青麟与碧璋兄弟二人能不同时破壳。
碧璋当时到底经历了何事。
他又挪动了几番身子,在凌祉身上寻了个熟识的地方躺下。
可却感觉凌祉兀自动了动,目光落在面前略显混乱的城池上面,骤然开口道:那里是乌宿吗?
萧云谏赶忙起了身,却是乌宿无误。
他立马问道:重羽,你可还是记得自己从何处逃出?我们该奔赴何处,去寻青麟与师父?
炎重羽顿时白了脸色。
他绞尽脑汁,半晌却仍是摇摇头:神君,我不大记得了。只依稀记得,那处似有河流蜿蜒而过。
萧云谏嗯了一声。
可这乌宿是六界不管之地,本就鱼龙混杂,又地势颇大颇险。
各方势力割据着,分外难寻。
他不想徒添是非,便琢磨道:我依稀记得你从前是与青麟签订过主仆契约的,那东西应当能指引青麟的所在位置。
炎重羽有些为难道:神君,那不过是我哄骗青麟的,我当真没给他下这般的契约。
萧云谏一咬嘴唇,又道:那我们再想想旁的法子。
不,神君,您说得对炎重羽的眼眸忽而一亮,先头是我忧虑太甚,未曾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