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干脆,那种冷静,似乎,刀下砍得不是人,而是一条狗,一只虫子,毫不犹豫的杀人,除了异常嗜血的变态外,普通人哪里会有这种气魄。
战场上杀敌,是你死我活,不得不杀。
死亡不过头点地,内心不会有半点涟漪,哪怕己方战败死伤无数,也仅仅会哀愁一阵子,一壶酒往地上洒去,一炷香插在那告慰亡魂,连磕头和假惺惺都省了,因为这些在上位者的眼中,只是个数字。
所以当晨奸被长枪队轮番诛杀的时候,圣女内心毫无波澜。
甚至还觉得这些人本就该死,不论是什么奸,带上了一个奸字,他就不是人了,墙头草哪怕做的再好,也上不得台面,哪怕是晨奸的统帅――高级晨奸,也逃不过一个奸字的束缚。
可这,死的是亚瑟。
她希望亚瑟死,但却不是这个死法。
刚才提前逃出帐篷,是因为巨龙嗅到了危机,她没告诉亚瑟,也只是想惩罚一下对方,让他吃点苦头,好叫他知道什么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现在,他死了。
因为态度,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被一刀砍死。
死不瞑目。
身体还在冒着鲜血。
咕噜噜的流着。
一时间,圣女混乱了。
她脸上还有亚瑟身上的血。
是热的,
圣女舔了一下。
看着面前的李若愚,
有点不相信这是个孩子,哪怕早就怀疑过,哪怕来之前,方老就不断的提醒过要警惕对方。
但那时候她都没有放在心上。
神明说,人之初,性本善,所以她就信了,忘却了这世界的原本模样,忘却了那些被神明压榨的穷困人民到底有多愤怒。
也一直到这时候,她才真正的醒了。
“人性本恶。”
李若愚笑着摇头。
亚瑟死了,巨龙也死了,那些晨奸看到这一幕,哪里还有战斗的勇气,为之战斗的支柱都被彻底击溃了。
那还打个毛啊。
投降算了。
一个个的,晨奸放下手里的武器,纷纷举起手跪在地上。
城主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是李若愚以前的口头禅,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精髓所在。
眼下的情况,实在是太贴切了。
……
城外西方势力,一夜中被连根拔起,李若愚和城主坐在大帐内,圣女双手被镣铐锁着,蹲在一旁。
李若愚也不见外,当着她的面和城主商议明天的事宜。
胜利的消息已经传回去了,只需要六皇子和郑老配好,那夺嫡之事,也就成功了一半,因为圣女才是反派势力的核心。
现在核心都被抓了。
想到此处,李若愚道:“城主大人想不想流芳百世?”
“你的野心,膨胀了啊。”
和聪明人谈话,不需要多余的废话,什么须臾婉转,都没用,直接干脆,才省时省力。
“咱西南地方有句俗语,叫一山更有一山高,当你爬上一座山顶仰望另一座的时候,想的,不就是继续爬上去吗?
只有站在最高的地方,才能真正的一览众山小。”
城主态度很平静,并未没被李若愚的片面之词就热血充脑,反而分析道:“只怕暗中还有触手。”
“有又如何?”
李若愚看着圣女,再次笑了。
核心再手,谁又不忌讳。
“说说你的计划吧。”
“咱们长枪队充当晨奸,你呢,化个妆,冒充圣女,等明日夺嫡开始后,你就站在我面前,让我捅一刀。
放心,不会捅死你的。”
可能是真的胆子大起来了,所以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说。
归根结底,眼前这城主,身份不仅仅是城主,还是皇族公主。
城主差点笑出了声,道:“捅不死不也捅了吗,你想在我身上插刀子,拓展自己的声望,这真人就在这,你要捅,随便你怎么捅,非得叫我干嘛。”
李若愚腼腆一笑,道:“这不是真人留着还有用嘛,再说了别人扮演圣女,少了那股气势,只有你才符合。
而且捅你的刀子不会真的捅进去的,我发明的小玩意儿,触及到硬物的时候,刀片会自动缩回刀鞘的。”
“好吧。”
“大人英明。”
“少放马屁。”
城主意味深长的看着李若愚,哪里不清楚对方的算盘。
但她不能否决,正如李若愚所说的,圣女不能死,其余的人也不能去扮演,只有自己才行。
这样一来,第一能够将帝都内部的神明份子统统引出来,一网打尽,第二,也能利用圣女的价值,和西方争取更多的利益。
……
城主回去歇息了。
长枪队分出一部分人看守大帐,一部分在野外挖坑。
挖坑,自然就是埋人。
那些投降的晨奸一个都没活下来,全被李若愚下令砍了头。
墙头草什么的,都该死。
敢投降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种立场不坚定的墙头草,能死一个算一个,若不然哪天己方失利,指不定还会被反过来给轮了。
所以哪怕城主不太高兴,李若愚也毅然下达了命令。
哪怕,
这是五百余条性命。
处理完细节,李若愚回到帐篷,看了眼角落的圣女,转身从外面拿了个花盆进来,丢到圣女旁边。
道:“看看我多好,知道你待会儿不方便,所以提前给你备好了。”
圣女看了眼那个花盆,脸色微红。
说不清是愤怒还是什么,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诶,我可告诉你,若你不想活了,随时可以去死,这帐篷里有凳子,你可以撞上去,一次不成,那就两次,那边……那边还有个剪刀,你双手带着铐子,手指还是能动的,扎死自己也成。
但是,
如果不想死,就给我好好活着。
活着的你,对我才有价值。”
李若愚满脸轻挑,似在激怒对方,亦如当初在矿区羞辱花无极那般,他上前几步,蹲在圣女旁边,道:“花无极你认识吧。”
听到这话,圣女古井不波的眼神才微微动了动。
“嗯,她被我抓了,当压寨夫人呢。”
“不要脸。”
“这天寒地冻的,洗个脸把皮给洗掉了,要不你给我画一张脸。”
圣女瞪着他,怒目而视。
感受到情绪波动,李若愚这才站了起来,看那样子是打算出去了,行至门口,站定,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像你这种人,就不想好好活着,看看我今后能走到哪一步吗?”